作者:韩金书
康熙将衣裳穿好了,她看不见那伤了,心里却记得那个样子。
仍是心疼的。
可再哭下去,她同康熙就没法好好说话了。
齐荷控制了一下,她不哭了,将放在眼睛底下的帕子拿下来。
香春杏春见了,忙将脏了的帕子收回去,又取了新的干净的帕子,在热水中过一遍后,拧干了再放到齐荷的手中。
齐荷轻轻用帕子在眼睛周围压了压,感觉到酸痛之意慢慢减弱,直到没有后,她才将帕子拿开,只管攥在手里。
用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睛望着康熙:“皇上今日没什么消息,又说午膳不回来用。又是头一日在乾清宫接触鳌拜他们。臣妾心里有些担心,就让人悄悄去看了看。”
“他悄悄去看,也不曾靠近。也不敢靠近。回来同臣妾说,乾清宫外头都是宫中的侍卫,人数众多,盘查很严,几乎是将乾清宫围起来了。”
康熙就笑起来:“皇后还派人去瞧过?”
齐荷点点头,大眼睛里还有尚未散去的眸水。
她眼里的水气润润的,仿佛水洗似的,映衬着主人的担忧与易碎。
康熙轻轻抚了抚她的眼角,将她手上拿着的帕子取过来。
那帕子都冷了,康熙不想让帕子上的湿冷水汽沾在齐荷的手上,就递给齐荷身边侍候的香春杏春了。
他一个眼神,两个小宫女倒也很机灵。
一个收拾帕子,一个去药箱里将齐荷常用的药膏取来,呈给康熙。
此时正好梁九功收拾好了,重新回来伺候。
康熙都没看梁九功,齐荷的眼神倒是落在梁九功身上了。
梁九功的眼睛已经不红了。他收拾的挺好的,也看不出方才那个模样了。
康熙和齐荷在这儿说话,方才杏春香春去茶水房备热水的时候,也同梁九功说了几句,梁九功已知道康熙把乾清宫的事告诉齐荷了。
他回来,老老实实站在旁边伺候,但也绝不敢再露出什么异样了。
康熙轻轻将齐荷的小脸掰过来,让齐荷看着他,还轻声说,让齐荷把眼睛闭上。
齐荷乖乖把眼睛闭上了。
感受到康熙的指腹送上来,果然就有润润的药膏涂抹在了她的眼睛上。
齐荷就听见康熙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康熙说:“鳌拜是想给朕一个下马威。他带的侍卫进了乾清宫。朕跟前也有御前侍卫。”
“你玛法便是为了防着这么一天,因此御前侍卫自然是要做些准备的。”
“他说他没有想要做什么,可对御前侍卫不满。便将宫中的侍卫都招了来。那意思便是要告诉朕,宫中侍卫也都有他的人,是不让人轻举妄动的意思。”
“也就是那么一会儿,等和朕比试完了之后,大概觉得朕很好拿捏,那些侍卫就各归各位了。”
也是巧了,正好那个时间点,齐荷派了人过去瞧,就遇见了鳌拜嚣张的时候。
但索性无事。
康熙也说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会让冲突发生的。
齐荷感觉到眼睛上的药擦完了,就将眼睛睁开了。
正好看见康熙将药膏收起来,梁九功接过去,好好的放回了药箱之中。
齐荷就问康熙:“鳌拜要亲自带着皇上熟悉政务,他可有故意刁难皇上,拖延不尽心的表现?”
“他倒是挺尽心的。”
康熙笑了笑,眼底却有点冷,“只是教的东西,并非核心。朕没有说什么。倒是他自己,说朕还小,那些太过复杂的东西朕不懂,索性从微末小事开始学起。”
“他告诉朕的那些事,大约是县丞县令管着的细枝末节的事情。”
“要照着他这学法,只怕朕到了十八岁,也学不到十中之一。”
鳌拜压根就是想让康熙学废了。
学不会,才需要辅臣一直辅政的。
齐荷问了,听的入了心,便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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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就笑着抚了抚她的手臂,轻声说:“朕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叫你担忧的。”
“朕是想让你放心,无论他们什么招数,朕都能应付。”
“你不需为了朕担心。你自己也说了,朕是一定会亲政的。眼前这些事,都不算什么。”
康熙笑得很开心,“若他们一直避开朕,朕反而觉得不妙。如今这般周旋,朕才有空隙可以筹谋改变,这是好事。”
“朕也很好。齐荷儿,你要相信朕。”
齐荷看了看康熙的手,又去看了看他的脸。
幸而鳌拜还是知晓些分寸,没对着这些地方下手,否则叫外头的人看见,只怕就不是眼前这表面安静的局面了。
她轻轻抿了抿唇,认认真真的望着康熙,说:“臣妾当然相信皇上。臣妾最信任的就是皇上了。”
康熙就笑了。
用膳时出了这样的小插曲,还好康熙将话说清楚了,齐荷也不哭了。
康熙便问齐荷饿不饿,还要不要继续吃点。
齐荷吃饱了,就说不必再继续了。
康熙也用得很好,便让宫人们将未用完的膳食撤下去,将膳桌收拾了。
前朝如何汹涌,乾清宫如何波动,那都是前朝的事情。
康熙不愿让这些事影响了他同齐荷的生活。
坤宁宫中温暖如春,康熙的心情又极好。
他便对着齐荷笑,问她:“接下来,皇后想要做些什么呢?”
齐荷做什么都可以,他都陪着。
齐荷看了他一眼,大眼睛里如水洗过的天空般澄澈:“臣妾要拿药。臣妾给皇上擦药。”
康熙一时没明白:“擦什么药?”
齐荷说:“就是皇上身上的伤,需要上药。”
康熙就笑了:“这都是小伤。过几日就好了,不必上药。”
那太麻烦了。康熙觉得没什么必要。
齐荷不说话了,只是默默望着康熙。
她不哭也不闹,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康熙。
只对视了一会儿,康熙就顶不住她的眼神了,当即妥协了:“好好。听皇后的。朕上药。”
齐荷这才高兴起来。
本来想吩咐杏春香春去拿药过来的,结果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康熙:“皇上,要不然,请太医过来瞧一瞧吧?太医瞧过了,臣妾再给皇上上药,这样臣妾更放心些。”
康熙忙说:“这个真不用。”
眼看着齐荷又要眼巴巴的望着他,康熙又说,“若请了太医,消息一定会传到外头去。动静闹得太大了。于朕所要的局面不利。”
齐荷想想对啊,她便说,那就不请太医了。
康熙对这个还是驾轻就熟的,他说:“这就同朕从前练过的弓马骑射差不多,受伤在所难免的事。也不必请太医,用些跌打损伤的药抹一抹就好了。”
他小些的时候可能会叫太医来瞧一瞧。
近几年若有这样的事,都是直接抹药了事。
有时候连药都不抹,便扛着,让它自己好。
药箱里存着常备的药膏。
治伤的药膏,还是有一些些气味的。
但是味道不大,散在空气里,一会儿就是很淡很淡的味道了。
齐荷从梁九功手里把药接过来,然后便让香春杏春出去候着。
康熙穿着单衣上了小榻,闻言也望着梁九功笑,说你也出去吧。
屋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康熙等着齐荷过来了,他才望着齐荷笑了一笑。
齐荷有点紧张。
康熙还是望着她笑:“齐荷儿,一定要亲自给朕抹药么?”
“梁九功可就在外头。喊一声就进来了。”
伤都在身上。
要抹药,身上这层单衣也要退下。
里头的裤子当然是穿着的,但外头这层长裤,便也是要退下的。
这都扒掉了,小皇后这样纯情,能受得了么?
康熙怕她接受不了。
齐荷脸有点红,目光却清亮,也没闪躲。
她说:“臣妾是皇上的妻子,理当做这些。”
她小声嘀咕,“要梁九功来做这些,那算怎么回事啊。”
她声音小,康熙耳力好,全听见了。
康熙就笑起来,眼睛里盛满了璀璨的星光,他很高兴,说:“你还是心疼朕的。”
齐荷说:“臣妾当然心疼皇上啊。”
康熙笑了笑,他先趴下来,没动自己的衣裳。
只将前头的衣带扣子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