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兰花炒蛋
乐盈抚掌,“三哥,我觉得非常好啊!”
没啥好折腾的,省亲的场面办得再大,那也不如封后大典隆重,实惠比形式更加有意义。
玄烨笑道:“朕就知道你一定会赞同朕的。”
两人常服出行,没有大仗势,如同微服出巡,帝后二人坐一架华丽的马车,马车周围由两支侍卫队护送,这种出行规模在权贵遍地走的京城并不显眼,路上的行人见状也只是猜想哪位皇室亲王出游。
佟府正门大开,马车长驱直入,大门缓缓关上。
佟国维带领着佟家男女老少行国礼接驾,玄烨看了乐盈一眼,她会意,两人一左一右扶起佟国维。
玄烨道:“舅舅不必多礼,今日只论家礼,不讲国礼。”
话虽如此,佟国维哪里敢在他面前摆舅舅兼岳父的架子,依旧恭敬无比。
一行人进屋喝茶叙话,佟国维此时已是七十七岁的老人了,须发皆白,身子一直不好,勉强接驾,再说了一回话,精力就支撑不住,告罪离开。
待他离开后,玄烨问起他的病情,隆科多道:“御医来看过了,药方子也开了不少,只是父亲的身子毫无起色,怕就是今年的事情了,父亲已经命令大哥与我开始准备他的后事,以免到时候慌乱。”
玄烨的神色变得很难过,去年宁寿宫皇太后过世,今年佟国维……他的至亲长辈们一个接一个离开,怎么能不让人难过。
皇帝多愁善感,感叹生死,乐盈安慰他,“先备着后事,说不定冲冲喜就好了。”
玄烨勉强笑了笑,“是啊,冲冲喜就好了。”
谁都知道以佟国维刚才的状态时日无多,尽管他活到如今,绝对算得上高寿,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就算过世也是“喜丧”,佟家人实际上并不如何伤感,静静地等待这件必定要到来的事情。
只有玄烨反而更不能接受,毕竟他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屋里的气氛凝固,叶克书这时候进来请皇上入席。
大过年的,皇帝也不是专门过来扫兴的,佟家的表弟、表侄们济济一堂陪他用酒,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乐盈则在内院由女眷陪伴。
她前嫡母赫舍里夫人自从与佟国维离婚后,佟国维后宅的事务便由两???位姨娘共同掌管。虽然佟国维给儿子们分了家,这种关键时候,各府的女眷们齐聚一堂。
嫂子、弟媳、侄女、侄子媳妇,站满了屋子,乐盈亲切友好接见他们,然后留了五公主说话。
舜安颜受大阿哥事件连累,在家吃了几年白饭,但他毕竟是佟家出身,后来谋了一个御前二等侍卫的职位,然后就再没往上升过了。
事业受阻,但他与五公主的婚姻生活却很美满,两人感情不错,膝下已有一对子女。
五公主富态了许多,她与乐盈很熟,两人热络地说着家常话。
乐盈问她怎么没有进宫拜年?
五公主摸摸肚子,“大夫说孕相不稳,先前在家里躺了不少日子,所以没能进宫拜年。”
乐盈笑道:“这是好事,你额娘知道了吗?”
五公主回道:“刚过完三个月,还没来得及告诉额娘。”
自那一年塞外出巡回宫后,额娘对她产生了心结,母女俩关系淡了不少,在外人眼里她们仍旧亲密,实际上却渐行渐远。
五公主在宫外支持公主府很艰难,多亏了四哥时常暗中补贴,她公主府的架子才勉强维持住,这些年,她与四阿哥兄妹俩的关系愈发好。
难得在清朝见到一个婚姻生活幸福的人,等到了雍正朝,她的日子只会过得更好呢。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五公主突然小声道:“皇额娘,我婆母叮嘱我一件事,只是我觉得不妥拒绝了她,但还是要给您说一声,让您心里有个准备,以免其他人在您面前提。”
乐盈奇道:“你婆母能有什么事?”
五公主笑着摇头,“我婆母估计也是被我公爹逼得没法子了,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赫舍里夫人与祖父离婚,这眼看着祖父大限将至,赫舍里夫人想着同祖父复婚,免得日后没个着落,我公爹很赞同这事,就让我婆母来同我说,请我向皇额娘您说情呢。”
乐盈啼笑皆非,她是软包子么,任人拿捏?
她大哥叶克书真有种去找老康、佟国维说啊,他做男人的不敢,倒逼着家里的女人想法子,怂的一比。
五公主又道:“这样的话亏他们还有脸说的出口?离婚的事是皇阿玛主持的,关您什么事啊,我就直接回了我婆母,请公爹直接上奏皇阿玛此事吧,我不会管。”
她说完这番话,就看见皇后嘴角含笑看着她,五公主连忙问道:“皇额娘,您是觉得我处理的不好么?”
乐盈笑道:“很好,很好,你真正明事理了。”
如果按照五公主以往的性子,她拉不下脸拒绝人,更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的五公主真的成长了,从此可以不必让人为她担心了。
乐盈看着五公主长大,非常为她高兴。
至于叶克书妄想着让赫舍里夫人与佟国维复婚的事,没可能。
乐盈私下派李金忠告知隆科多此事,隆科多在九门提督的位置上做了几年,愈发有京城权势大佬的气派,手段可不少,让他去削叶克书再合适不过。
康熙五十八年二月底,国舅佟国维过世,丧礼隆重。
玄烨下圣旨为佟国维立碑文,同时派众成年皇子前往吊唁,赐白银一万两作为丧仪。
三月佟国维的丧事结束,紧接四月废太子妃的周年祭。
废太子妃石氏的命运如同废太子二阿哥一样,两立两废,最后与二阿哥一同被圈禁在咸安宫。去年四月,石氏在孤寂中终于走完了她的一生,玄烨下令以太子妃之礼为她办丧事。
世人的眼睛只盯着前朝,极少有人关注石氏,尽管乐盈不喜欢石氏,但依然同情她的遭遇。作为太子的附属物,她随着太子起起伏伏,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她的人生几乎算得上彻底的悲剧。
男人们的日子倒是好过许多,在被圈禁的日子里没有闲着,不管是废太子,还是大阿哥,忙着造孩子,宗人府皇子子嗣增加最多的就是这两位,那些忙着搞事业的皇子们的子嗣数量远远不如他们。
石氏的周年祭不会大操大办,由内务府操办,她的两个妹妹裕亲王福晋与十五福晋到时候再去拜祭一番,就算完事。
至亲离世,故人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皇帝的身子明显变差,最显著的特征是他不爱出门了。
这位皇帝是个待不住的性子,他创造的最高纪录是一年十二个月,南巡、北巡、西巡,在外头待了足足十个月,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呆在京城。如今么,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京城,宫里或者畅春园,从去年开始更是连一年一度的塞外巡幸都免了,长居畅春园养身。
真正能让玄烨开怀的事情不多,十四阿哥在前线频传捷报对于他来说算是一件真正的喜事。
九月底,西藏叛乱平息,大将军王威名远播,玄烨下旨为十四阿哥立碑颂功。
两年之间,十四阿哥在西北战功赫赫,玄烨下旨诏他回京。
在这种大好情况下,就算是乐盈也不禁有些犯迷糊,也许十四阿哥才是被玄烨看好的继承人选吧。
年富力强的皇子,富有将才,头一次带兵打仗就获得胜利,子嗣也丰沛,比起亲哥四阿哥来,太过耀眼夺目。
这样一位战功卓越的皇子没资格当太子,其他人似乎就更加没有资格了。
以往大阿哥、三阿哥得势时,惠妃、荣妃在宫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人人捧着;现在十四阿哥得势,按理说正是德妃出风头的时候,但她却更加低调起来,侍奉皇后谦卑有礼,对待不如她的嫔妃温和柔善,依旧同原来一样的过自个的日子。
别人怎么看乐盈不知道,但她知道玄烨对这样的德妃非常满意,经常夸赞她。
十四阿哥风头一时无两,人皆私下称他有大前途,然而皇帝的想法谁能猜得到呢,朝中大学士、御史等大臣上书提及立储一事,老康不同意,直接把领头的两人给治罪了,发配边关从军……
经此一事,再无人敢提“立储”二字。
老康将封建大家长的作风贯彻到了极致,估计不到他闭眼的那一刻,就不会说出储君人选。
第232章
在乐盈眼里玄烨是个极为细心兼贴心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唯有立储之事除外,谁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康熙五十七年十二月,十四阿哥进军青海;五十八年九月,彻底平息西藏叛乱;六十年五月,十四阿哥驻兵甘州,意图进攻准噶尔部策妄阿拉布坦的伊犁。
前后两年多征战在外,玄烨已下诏令他十月回京。
满人极为重视战功,大将军王十四阿哥现在的声名远盛于他的兄弟们,虽然皇帝拒绝立储,但绝大多数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十四阿哥就是皇上心里的继承人。
连隆科多来畅春园给乐盈请安时,言语中也透露出这个意思。
他笑道:“这就叫做生的早不如生的巧。娘娘您看,当年的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等人比起十四阿哥又如何?一点不差吧,甚至要更好些,往前数十年、二十年,谁能想到十四阿哥能有今日的风光!”
哟,听他的意思这是觉得十四阿哥比不上兄长们啊。
乐盈道:“皇上提起十四阿哥赞不绝口,从来没拿他跟兄长们比过。”
隆科多嗤道:“十四阿哥有将才,但有将才的可不止他一人。此次出征,皇上亲自为他保驾护航,诏令青海蒙古王公奉大将军王命如皇命,他麾下人才济济,有额伦特、延信、葛尔弼等人,再加上粮草充沛,要是这样他都打不赢,只能说是既蠢且庸!”
“这话也太酸了吧,”乐盈毫不留情地取笑他,“十四阿哥作为将帅,如何知人善用,调度军队,这也是一门大学问,不是谁处在他这个位置上都可以搞定的。再者西藏问题复杂,宗教、民族,方方面面涉及到的问题比原来的噶尔丹更麻烦,不管怎么样,十四阿哥确实处理得很不错,你得承认人家的功劳啊。”
隆科多摸摸下巴,不说话了。
实际上他就是酸,满人最讲究战功,只有战功才能给一个家族带来显赫荣耀,十四阿哥在天时地利人和具备的有利条件下,轻松谋取到了别人一生都追求不到的战功,能不让人嫉妒吗。
现在是八月,还有两个月,十四阿哥才会从抵达京城,真可谓是衣锦还乡。
隆科多沉默了一瞬,又道:“十四阿哥回京后,门庭繁盛,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奉承他!”
乐盈问他:“你呢?”
隆科多对乐盈不惮于说实话,“我大概也不会例外吧,皇上年事已高,我得为日后做打算,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若是有一天……那么我将会是???第一个被开刀的人。”
乐盈能理解他的心情,隆科多能一直坚守到今日不站队已经很厉害了。储位不明,日后必定为夺嫡有一场腥风血雨,隆科多处在九门提督位置上,关键时刻可以控制京城,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势必会有一个最终的选择,不然他就等着被新帝开刀吧。
唉,只能说老康不厚道,把皇位看得太紧了,让他的儿子与臣子们无所适从。
隆科多看着乐盈,认真道:“三妹,这些年哥哥我犯了不少糊涂,几次惹得你生气,幸得你宽宥了哥哥,咱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求你告诉我,皇上他心里属意的人到底是谁?”
即使乐盈是穿越的,而且她陪伴在玄烨身边的时间最多,但对隆科多,她爱莫能助,同样非常认真地回答他:“我不知道,或许连皇上他自己心里都不知道他属意谁。”
隆科多眉头紧皱,圣明了一辈子的天子,难道临到老了,也会犯汉武帝一样的错误。
他深深地叹气,“我是真得迷惑了。”
隆科多就是现在满朝文武大臣们的懵逼代表,大家伙儿估计都跟他一个样。
乐盈这个时候还是要安安他的心,“皇上虽然身老,但精明如往昔,你千万别犯傻,皇上在的时候,你效忠的人有且只有皇上一人。”
至于玄烨驾崩后,隆科多愿意跟谁好就跟谁好,实在没有什么传位遗诏的话,他就凭感觉选一个继位可能性最大的皇子押宝吧。
反正乐盈不会给他推荐四阿哥,隆科多又不是政治小白,前朝的事情他自会考量。
玄烨执着于给儿子与臣子们挖坑,他自己倒好好的,夏日炎热,畅春园湖多凉爽,他早晨以散步,或者太极、八段锦为主,锻炼身子,傍晚的没什么事一般同乐盈去钓鱼,当然两人也有不钓鱼的时候,沿湖散步,爬爬山,看看夕阳云霞,日子过得悠闲舒适。
边关暂安,朝中无事,儿子们尚算安分,玄烨没有烦忧事,心情渐好,自觉不管是精神气,还是身子都比去年要好了许多。
他对乐盈说:“以往年年都会巡幸塞外,举行木兰秋狝,这一二年未去了,等明年朕必定要去的,骑射不可荒废,这毕竟是我八旗子弟的立身之本。”
他的兴致很高,乐盈也高兴,“那我跟着一同去!”
能出门还是得抓紧出门啊,以后说不定就没啥机会了。
今日的夕阳格外像一个橙红色的咸鸭蛋黄,缓缓西落,暮色苍沉,皇帝忽然感叹一声,“夕阳无限好啊。”
这句诗的下一句:只是近黄昏。
可见原诗本意表达的是一种日暮悲哀,并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意思。
前一句还在兴致勃勃计划明年去塞外行猎,紧接着就感慨夕阳,希冀与现实的冲突,尽管玄烨不愿服老,可很多事实都在提醒他已经老了。
再英明神武的帝王也对抗不了时间,秦皇汉武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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