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鸦老道
“吃饭啦……”
周老抠用麦麸子掺豆面给它熬的糊糊,里面磕了个鸡蛋,它这几天着实受累了。
等过几天去城外看看,看能不能给它挖点草啥的。
王翠芬和刘小娥把院子里晾着的咸鱼给收到了筐子里,咸鱼早就冻的硬邦邦,干巴巴的了。
收完鱼后,婆媳俩人就开始腌糟鱼了,猫蛋坐在凳子上,用从家里带来的碾子,碾着腌糟鱼用的各种香料,地上放着买回来的米酒还有盐。
那个大水缸到底还是没用来腌糟鱼,有了票证后,去供销社买的大坛子,大水缸用来装水了。
天虽然还没黑透,可屋里已经拉起了灯泡。
这灯泡就是比乡下的煤油灯亮,堂屋里拉亮一个,整个屋都亮堂了起来,光是那种暖黄的光,但也不太黄。
堂屋门关着,炉子里烧着蜂窝煤,上面坐着一个长嘴的铝壶,壶里的水烧的嘎嘎滚,顶的壶盖子砰砰的响。
周老二连忙把它从炉子上提起来,倒进了暖瓶里。
把猫蛋赶去看炉子了,他坐在猫蛋之前坐的地方,碾着香料。
猫蛋用火钳给炉子里的红薯翻着身。
这红薯是之前二爹从老家运来的,有白瓤的,红瓤的,吃起来甘甜的很,不仅甜还软糯,尤其是白瓤的红薯,吃着口感细腻,噎人。
红瓤的没有那么糯,口感较稀软,甜的流糖水。
一门之隔,院子里还在下雪,屋里暖和的不像话,前几天,王翠芬和刘小娥就把棉袄里的棉花掏出来了点,还塞到了原来的棉被里。
这到地方了,也不需要逃难了,再整天穿的那样厚,不舒坦。
猫蛋穿着贴身的不薄不厚的棉袄和棉裤,在屋里刚刚好。
王翠芬给鱼抹上盐和香料,挨个码在了坛子里,刘小娥也有样学样……从外面进来的周老抠跺跺脚,冻的耳朵都红了,搓着手过来烤火。
祖孙俩人一边烤火,一边吃着烤红薯,急的刘小娥三番两次的说给她留点。
“你去吃吧,我来弄。”
周老二接过手,帮着腌鱼。
“你就可劲惯她吧。”
王翠芬白了儿子一眼,数落着他,哪有这样惯媳妇的,让她干点活,就心疼。
周老二呲着牙笑,也不还嘴。
刘小娥早就听习惯了,已经不当回事了,乐颠颠的啃着红薯。
“爹,咱再烤点花生吧。”
“想吃就烤!”
周老抠这个公公好说话的很,前几年队里一分黄豆,她和猫蛋想吃豆糕,给她公公说一声,她公公下午就去村里磨房那把豆子给磨好了。
她想吃糖糕了,她婆婆嫌费东西,不给做,她只要和她公公说一声,准能吃上糖糕。
从老家带来的东西都在她公婆屋里,她在婆婆的瞪视下,突突突的跑进了屋里。
王翠芬用抹布擦干净手,剩下的让儿子腌,她准备做晚饭了,钻进屋里拿面,就见这个馋嘴的儿媳妇正弯着身子,到处找着花生。
她想也不想的一巴掌呼在了她的屁股蛋子上。
刘小娥捂着屁股,一脸委屈的看着婆婆王翠芬,
“娘,你打我干啥?”
“你说打你干啥?家都要让你吃败了。”
她这个儿媳妇自打嫁过来,两个月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家里熟了,就开始暴露好吃懒做的本性了。
她也管过,可没法管,一管她就给她撒泼,弄的王翠芬头疼的不行。
“娃想吃,就让她吃吧。”
外面听到动静的周老抠劝道。
……
刘小娥拿着一兜子花生,笑嘻嘻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王翠芬。
“砰砰砰……”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刚好周老二也把鱼腌好了,连忙把水缸推到了门后面,用木板盖着,周老二见屋里没啥打眼的了,这才去开门。
“二娘,刚刚你是不是挨打了?”
猫蛋朝刘小蛾身边贴了贴,小声问道。
炉子里的火照在刘小娥的脸上,有些微红,她把烤好的花生剥掉壳,堵住了猫蛋的嘴。
可没一会儿,又憋不住了,瞅婆婆王翠芬不在,就和猫蛋发着牢骚。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你奶她还打我屁股……哎……我难道就不要面子的吗?”
刘小娥一脸的愁绪,身后突然响起来王翠芬的声音,
“呦,你还要面子啊,你有这东西吗?”
王翠芬讥讽着她。
刘小娥被吓了一跳,很不满,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
“你刚进门那两年,就连你的衣裳都是我给你洗,说,还说啥?”
王翠芬不想搭理这个懒媳妇。
“给我烧锅去。”
“哦。”
自知理亏的刘小娥乖乖站起来,仿佛小媳妇似的,跟在王翠芬后边。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跟出来的猫蛋见他爷他二爹正在大门口和人说话,她连忙跑了过去。
刚进了灶房的刘小娥忽然探出个脑袋,往大门口瞅着,下一秒就被王翠芬给扯着领子又拽了回去。
“恁走吧,俺也没吃的。”
不是周老抠不想帮人,帮了这一个,就会有接连不断的人过来要饭。
给了这个,不给那个,容易遭人恨。
“你过来,我给你。”
周家隔壁的张大姐,就见不惯周老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没见人都这样可怜了吗?
她从家里拿了两个白面馍馍递给了要饭的人,对方千恩万谢的接过馍馍,那馍馍上立马就有了黑乎乎的手指印。
“大善人啊,大善人……俺一辈子都忘不了你的恩。”
对方拿着两个窝窝头不断的鞠躬。
“你快回去吧,都不容易。”
张大姐见要饭的走了,转头看向隔壁,只见隔壁的门已经关上了。
她回到家后,和丈夫说起了隔壁的人家太冷漠。
“说不定是人家日子也难过,南边发大水了,现在粮食啥的都紧张,咱家的粮食也不多了。”
“你这是怪我刚刚给了那个要饭的俩馒头?
孙治文,你啥时候变的和隔壁一样冷漠了,人家老家发了大水,逃难逃到咱这,多不容易啊。”
张大姐指责着丈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咱的情况也不好,昨个我去粮站都没买到粮……”
他是让她心里有个数,别那么好心。
把家里的吃的都给逃难的人了,那他们一家就饿肚子吗?
到时候是不是也要去要饭?
“你说来说去,还是怪我给了他俩馒头。”
张大姐看着丈夫,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刚刚那两个馒头就算是我自个的口粮,晚饭我不吃了,你满意了?”
“你真的没有怪你,我是在提醒你。”
孙治文好声好气的和她说着,他们俩五岁的儿子抬头看着他们。
……
要到俩白面馍馍的人,回去也没藏着掖着,向大伙说着他遇到了好心人,要到了俩白面馍馍。
“柳大,你咋恁有本事啊,你在哪家要嘞,俺闺女刚刚去要,就要回来俩窝窝头……”
“就是嘞,柳大,俺可是恁二婶,咱都是亲人,你瞒谁也不能瞒二婶。”
“柳大,你要来的馍馍借给俺一块吧,恁侄子饿的都没劲说话了。”
“俺也要,借给俺一块,等俺要到了,再还你……”
……
墙角里的周杜娟,一脸羡慕的看着那个刚刚要到两个白馍馍的汉子。
“安子媳妇,瞅瞅人家多有本事,让小杏端着碗去要饭吧。”
周杜娟的婆婆没好气的说道,已经劝这个儿媳妇好大会了,可对方一点都不听劝。
“娘,凭啥让小杏去,你咋不让她哥小兵去?”
闺女小杏是周杜娟生的,小兵是她丈夫和前面的女人生的。
“小兵是男娃,咋能去要饭?要是让人看到,那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将来会娶不上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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