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汀
就是……柳家如何笃定宁妨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点倒是很奇怪。
“咱们都是老熟人,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反正只要咱们少爷在一日,黄老爷您就放下一百个心。”
柯管事连连摆手,众人登上二楼后就将话题转到了挑选金沙砾的成色之上。
***
宁江郡。
与此同时,宁江郡的柳家正因为此事乱成了一锅粥。
“逆子啊逆子,他这是要把咱们柳家逼上绝路啊!”
满脸病容的柳志远拼着为数不多的力气使劲拍打床板,以望他口中的逆子柳鸣听到动静赶来。
可院子内除了伺候多年的老管家面露忧伤,下人们都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忙碌。
实在是这样的骂声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可老太爷想见的人一直未出现,反倒惹是大夫人领着少爷们进屋冷嘲热讽了通。
“老太爷,您要保重身子啊。”管家苦口婆心地劝了无数遍,见柳志远终于停下,忙把手中汤药递了过去:“老爷还是很担心您,您看!这药可是请御医所开。”
只听一声冷哼,柳志远反手就将碗砸到了地上。
“老许你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这畜生不过是怕我死得太快他就少了唯一倚仗罢了。”
许管家沉默不语,柳志远虽病重,脑子却一直很清晰。
“那逆子还想我给宁妨写信,我看他才是病得不清。”柳志远又说。
几个月前他因突然病倒没能去参加宁于岳的成亲礼,没成想作为舅舅的柳鸣也以政事在身为由推脱未去。
柳志远以为长媳总不会失了礼节,可到头来得到的消息竟是柳家无一人参加。
等他身体稍好些投了帖子上门拜访,又得知宁妨卧病在床不见客。
再后来,宁妨的调令发出,长子态度猛然大变,不停催促他带着去拜访。
而那时柳志远心下就觉不妙,无数次追问下终于知道了一件足以让柳家三代都被流放的罪事。
柳鸣伙同他人偷挖矿山,挖得还是朝廷命令禁止私有的金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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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回村
区区一个五品官员, 柳志远不知长子哪来的胆量犯下如此大事。
而且还想拉南阳侯府下水,若宁妨真像长子那般愚蠢,杭丞相又怎么可能如此器重。
“愚蠢, 愚蠢至极!”柳志远又骂。
可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如果按照南阳侯府行程, 说不定宁妨人已到了边西郡,发现金矿也不过时日问题。
眼下只有劝柳鸣及时收手,宁妨或许看在于墨兄弟的面上……
骂完怨完, 拖着病重之身的柳志远仍要为刘家想着退路, 眼下只得去信将所有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以求宁妨能保下柳家血脉……
正这样想着,房门外突然喧哗起来。
“老太爷歇下了, 奴婢听着方才房内好像有摔碗的声响。”有丫鬟高声禀报, 接着儿媳妇胡氏尖细的嗓音炸开:“这个老不死的就是不想我们柳家日子好过, 自己没本事也不准儿子上进。”
“母亲!”
这道带着不赞同的声音让柳志远稍感安慰, 长孙柳霍明已成年,里面的厉害关系他想必能多少看清些。
可这样的期盼不过一瞬就跟着破灭, 那道刻意压低低了声音让柳志远心底冰凉了成一片。
“父亲说咱们还有求着祖父的地方, 您可忍耐些时候吧!”确实是长孙柳霍明的声音没错。
“若不是你父亲交代,你以为为娘愿意花钱给他请大夫, 死了倒还清净!”胡氏不仅没收声,反甩着帕子朝卧房的方向故意大喊。
“真是生了一窝子豺狼虎豹啊!”柳志远往枕头猛地一靠, 仰着头缓缓缓了好一会才稍觉又活了过来。他偏头看向老管家,眸光中最后一丝光亮渐渐黯了下去。
一直劝他放宽心的管家也再不多说柳鸣的好话, 他朝柳志远重重点头, 抬手抹掉了眼角的眼泪。
“罢了罢了!有你送我最后一程, 我柳志远也不算白活一回。”轻声叹息中, 柳志远突然裂开嘴笑了笑。
他一个将死之人, 为柳家殚精竭虑大半辈子,到头来不过成为了儿孙们发财升官的绊脚石,如此……便早些离去,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离去前,柳志远确实提笔给宁妨写了封信,可信的内容却不是柳鸣夫妻所要。
“这封信就劳烦老管家您了。”
说完这最后一句,柳志远当天夜里独自服下□□默默死去,从头到尾都没给柳家几人留下只言片语。
***
魏永县。
从轿子庄出来,宁妨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柯家矿山的经营模式。
城□□有金铺二十三家,无一不是柯家产业,加之每年多出来的赋税征收,说柯家在魏永县只手遮天也丝毫不为过。
柯铎海背后只有柳鸣那个白痴宁妨根本不相信,能胆大包天到明着挑衅朝廷律法,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柯管家故意透露柳家,不过是让外人觉得南阳侯府才是幕后之人罢了。
而真正的幕后人拉柳鸣下水,恐怕为的就是诬陷宁妨。
若他真帮了柳家,就正好有了借口扳倒南阳侯府,如果宁妨视而不见,掀起的风言风语恐怕也能让杭之为与宁妨横生间隙。
可那人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只要杭之为贴身带着宁妨所制符篆一天,两人之间就不会互相怀疑。
自闭关前书房一叙,两者之间的关系已悄然变化,现在的他们中间有条线,双方都坚信对方不会越线,所以杭之为不会怀疑宁妨贪墨,宁妨也不惧杭之为怀疑。
至于……背后之人是谁,其实宁妨心底已有猜测。
“父亲是说云安长公主的驸马罗丈青?”
回城路上,宁妨随口提了提,宁于砚似是没想通,连着问了好几遍。
在他印象里,长公主府好似与南阳侯府并没什么大的过节,不知为何会专门布了陷阱陷害。
“没过节?”宁妨反问,但一想在罗跃身上布阵之事只有几个当事人心知肚明,便收了责骂的话转而冷笑两声:“你是忘记了睿儿与熙儿之事?”
宁于砚听罢,又是努嘴又是手势地表示着鄙视。
“这罗丈青心眼比针眼都小,明明是我们吃了亏,他反倒先恨上了!”
罗跃被符咒折腾得半死不活,以后喝个凉水都会拉肚,这可是长公主府最精贵的嫡孙,罗丈青不恨死宁妨那就真怪了!
在宁江郡安静了两年,原来在这等着呢……
“厉先生说得对,咱们普通百姓在权利斗争面前,连个蝼蚁都算不上!”
听完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关系,吴青竹脑中只剩下悲愤二字,既悲哀于百姓如草芥般低微,又暗恨对人命视若无睹的那些大官们。
宁妨淡淡一笑,并未接话,任由吴青竹继续埋头沉思。
宁妨几人这一趟满载而归,宁于墨两兄弟收获也不小。
茶馆先生说得正好是惩治贪官保百姓活命的话本子,其中影射的谁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
而且商人们好像也不避讳谈论官府之事,宁于墨没多会就跟几个长期到魏永县来做买卖的商人热乎得称兄道弟起来。
“听说那柯海铎最是喜好寻欢作乐,凡要在魏永县做买卖的商户都送过美女姬妾……”宁于墨很是不屑。
“那你可探出柯海铎出身?”宁妨问。
“具体的没探查出,不过恍惚间听有人提起福海公公这个名,儿子估摸着应该有些关系。”
“福海公公?”
提起这位公公,宁妨倒是有些印象。
服侍建隆帝多年的太监,统领十二监的总管太监,那位怀有身孕的宠妃就是出自这位之手。
一个盼望着皇帝无子好让自己子孙上位的罗丈青,一个意欲用皇子掌控朝政的太监福海,如此水火不容的两班人马竟都是柯铎海背后之人。
如此,宁妨倒是有兴趣看看他们知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回到顺溪村,天已黑透。
肉香飘了回村的一路,南阳侯府的营地上聚满了村中百姓,灶房的几口大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不管宁妨一行带来了什么,可此刻碗中有,杯中有酒,就已足够让村民们对宁妨感恩戴德。
孩子们开心地在烛火下嬉闹,老人们放心地举杯畅饮。
不过大半天时间,村里的热闹让吴青竹恍如隔世,走到村尾呆了好半晌才加入进去。
而被村民们围住感谢的宁妨,一直坐在人堆中与村民们聊天。
说说家中的孩子,说说今年的收成,半分都没提关于柯铎海和矿山的事。
直到酒足饭饱,各家相继离开,宁妨才将守卫安排下去。
据吴青竹所说,县城衙役们每逢月中月尾都会来几趟村里,而这几日恰逢月尾,估摸着又到了他们没钱花的时间。
安排完,宁妨回到马车中一连送出了三封信。
之后几日他就像是来顺溪村修养般不再出村,要么与老汉们坐在村头榕树下聊聊天,要么就带着孩子们上山下河,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当然,那只是吴青竹认为的快活。
凡人看不到的地方宁妨灵识来去了不知多少遍,矿山的整体地形,进山的路都已全部摸查清楚。
宁妨在等宁江郡的回信,也在等人。
***
四日后夜里。
村头的大黄狗突然狂吠起来,突然从远处袭来的危险气息让狗子们竖起尾巴,胆子小些的早夹着尾巴逃得没了踪影。
而一直隐在榕树上的邱霜则是满脸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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