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舟踏翠
顾馨之无奈,只得撑着笑脸,依次给人行礼,然后是这些夫人带来的小辈们上前拜年。
那些夫人,与谢慎礼算是平辈相交,顾馨之自然是讨不了红封、也没脸讨要。倒是这些小姑娘,她得给。她做不来小气吧啦的模样,每个红封都是实打实的银叶子。
想到后面还有没到的宾客女眷……顾馨之心都要淌血了。这顿饭,吃得真贵啊!
好在,还能看看美女养眼,里头有个小姑娘,柔美如轻兰,连顾馨之这种信息爆炸时代长大、见惯各类漂亮明星的,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一番折腾,等她终于落座,已过去半盏茶。
顾馨之还没喘口气呢,就听一人笑眯眯道:“没想到,谢先生竟然是喜欢这类型的,瞧着不太相衬啊。”
顾馨之略回忆了下,记得这妇人是荣郡王府家的儿媳,跟安亲王世子妃算是堂妯娌,将来怎么着也是个镇国将军夫人。
未来的正一品,仿佛比她家先生的二品昭勇将军要高一点……算了算了,忍一忍吧。
她垂眸端茶,装作没听到。
那厢,世子妃扫了她一眼,轻笑了下:“人各有爱嘛。”
那位郡王儿媳犹觉不足,道:“谢先生这般人中龙凤,还以为会选个品貌俱佳的贤内助……唉,当初我还看好你家清沂。”
顾馨之:“?”
世子妃皱眉:“我家清沂高攀不起。”
郡王儿媳捂嘴笑:“怎么会?清沂长得跟天仙似的,又有一手理家的好本事,跟谢先生那叫一个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姨母!”娇嗔声从世子妃侧后传来,“休要胡说八道。”
顾馨之顺着声音望过去,对上一张羞红了的娇容——正是方才向她行礼一众姑娘里,最漂亮的那位。
这般姑娘……也是谢慎礼的粉丝成员?
那位郡王儿媳似乎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撇嘴道:“那可是谢先生啊,文武双全、博学多才,怎么能找个……”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咽下去的,应当是“二嫁女”之流的话语。
她犹自继续,“清沂也是,琴棋书画,无有不通,她这一辈里,我就没见过谁比清沂好的。这般人物,站在一起,才相得宜啊。”
那位名唤清沂抿了抿唇,垂下眼眸,方才通红的娇容,已带了几分沮丧。
诸人沉默,一个个都拿眼神去看顾馨之,等着她说话。
顾馨之宛若未觉,淡定地抿了口茶,慢慢放下茶盏。
“咔哒”轻响。
“唉。”她轻叹,“可惜了。”
那郡王儿媳双眼一亮,急急问:“可惜什么?”
顾馨之视线落在沮丧的娇柔美人身上,慢慢道:“可惜这位妹妹生在安亲王府,身份尊贵,不然,这般人物,是该给我家先生聘进府,当个红袖添香的贵妾才好。”
众人:“……!!”
那清沂的脸唰的一下,便白了。
那位挑事的郡王夫人亦是白了脸。
(
第106章 他眼光好
世子妃忍怒:“谢夫人此话何意?”
顾馨之诧异:“在夸奖贵府姑娘品貌双全啊。”
世子妃:“夸奖?夸奖就是让我家姑娘当妾?”
顾馨之眨眼:“秦夫人说, 我家夫君人中龙凤,清沂姑娘秀外慧中,俩人乃是天生一对……这是赞我家夫君跟王爷家姑娘吧?”后一句, 问的是那位郡王儿媳,秦夫人。
秦夫人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按辈分,得喊世子妃一声嫂子。听顾馨之提起自己的话,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脸带愠色的世子妃, 打哈哈道:“不过是话赶话……”
顾馨之理解地点头:“想必秦夫人经常给人拉媒, 一下没想起来我家夫君成亲了。”她脸带愧疚,朝世子妃道, “在下也有错,岂能顺着别人的玩笑话往下接呢……”
先是讽刺秦夫人拿王府姑娘开玩笑,接着暗指世子妃开不起玩笑。
在座的都不傻,登时脸上神情都丰富了起来。
顾馨之犹自继续,“倘若是别人家的姑娘,怕是名声就要受损了, 好在,安亲王府家的姑娘, 怎么着也不至于屈身为妾,肯定是要找那门户相当、明媒正娶的好人家。”
说着, 她起身,朝那位清沂姑娘行了个礼, 大方道歉, “方才是我思虑不周, 乱开玩笑, 给姑娘赔个不是, 望姑娘见谅。”
她身上虽未有诰命,但夫君谢慎礼为昭勇将军,再是虚衔,亦是官居二品。再者,她家谢慎礼是跟安亲王平辈相交之人……她这般行礼道歉,想必在座都拿不到她什么把柄。
那位清沂姑娘果然吓了一跳,忙不迭侧过身子避开,再回一礼,道:“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件小事。”
顾馨之笑笑:“清沂姑娘大度。”言罢,施施然落座。
世子妃一口闷气堵在心口。想斥责吧,人已经道歉了,自家被提及的女儿也说不过是小事。想过去吧,心里又憋着股气。
她暗瞪了眼挑事的秦夫人,强笑道:“不过是小事,谢夫人太客气了,她一小姑娘,受不起。”
顾馨之谦逊道:“说错话做错事了,自当赔礼道歉,不能因为对面是晚辈,就厚着脸皮装不知。身为长辈,这点基本的涵养,我还是有的。”
一句话,将惹事却不道歉的秦夫人骂进去了,还将自己与清沂姑娘的辈分拉开,直接摁死了对方与自家夫君各种可能的传闻。
在座夫人们都忍不住偷觑秦夫人和清沂小姑娘。
前者僵着脸,笑得干巴巴的,假装听不见。后者垂下头,一声不吭。
世子妃也笑得勉强:“确实是这个道理。”
顾馨之微笑。
场面一度冷了下来。
有那识趣的,立马开口转移话题:“刘夫人这身衣裳很好看啊,衬得您的气色特别好,您家换绣娘了?”
被称赞的刘夫人愣了下,含糊道:“没有,就去铺子里订的。”
其他人顺势看过来。
“哎哟,怪道我觉得你今儿不太一样呢,这衣裳确实好看。”
“还以为你穿的朴素,谁知道竟然是绣的暗纹,可太精致了。”
“这是什么花,瞧着真雅致。”
那位刘夫人抚了抚衣摆上的绣纹,笑道:“听说这叫报岁兰,我听着名儿应景,就留着过年穿了。”
“报岁兰?我仿佛听说过,好像是南边的花儿。”
连世子妃母女都凑过来看。
“真好看,哪家铺子做的,回头我也让人做一身,就要这报岁兰图样的。”世子妃如是道。
那位刘夫人看了眼顾馨之,踌躇:“就、就在街上——”
“我瞧着眼熟,刘夫人是在我家铺子做的吧?”顾馨之笑眯眯接过话,“这报岁兰的纹,还是我给他们的图样呢。”竟是半点不避讳,堂而皇之将自己干下人的活都道出来。
刘夫人惊了下,也松了口气,颇为不好意思道:“是的是的,我一下想不起铺子名。”
顾馨之笑道:“我那铺子叫布拘一格,欢迎各位夫人赏脸,多多帮衬啊。”
那秦夫人方才刚被刺了几句,这下有话说了:“哎哟,你都什么身份了,怎么还干这种活儿啊?”
顾馨之状似懵懂:“什么活儿?”
秦夫人晃着一脑袋的珠钗,语重心长道:“谢先生怎么说也是将军,你也是官家夫人,该交给下人的活,还是得交出去,没得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顾馨之笑容微敛:“秦夫人觉得,是画纹样低俗,还是做绣样廉价?
秦夫人:“哪家夫人会做这些?”
“这么说,秦夫人不会画画、也不会做针线?”顾馨之颇为诧异,“我还以为针线活是姑娘家必学的功课,画画嘛……倒是不太强求,毕竟不是什么人家都有学画画的条件。”
这是说秦夫人不会针线,家底也不好,连画画都不学。
秦夫人,赶紧道:“谁不会针线了?我得空还会为夫君、孩子做些衣物呢……再者,谁说我不会画画的,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
顾馨之也没多问,点头:“既然你也在做,为何我不能做?”
秦夫人噎了下。
有那与秦夫人交好的赶紧插话:“秦夫人不是这个意思,针线、画画自然都能做,只是,自家做,跟拿去赚钱,还是不太一样的。”
顾馨之不解:“难不成拿出去会害了人?”
那夫人:“……那倒是不会。”
顾馨之笑了:“那不就得了。谁家姑娘、夫人都能做针线、能画画,我只是比别人厉害一点,画的好看,旁人也喜欢,我拿出来分享,也堂堂正正拿钱,既没有坑蒙拐骗,也没有害人,有何问题?”
秦夫人嘟囔:“总归是不体面。”
顾馨之差点想翻白眼了。懒得跟这人掰扯什么叫体面,她敷衍点头:“嗯嗯,秦夫人看着确实体面,平日只与友人谈天论地吧?真是羡煞旁人。”
秦夫人被噎住了。
其余众夫人:“……”
顾馨之却结束这边对话,转过头,与那位着报岁兰纹裙裳的刘夫人说话:“没记错的话,夫人的父亲仿佛是工部右侍郎?”
那位刘夫人愣了下,点头:“正是。”
顾馨之抚掌:“听说令尊几年前在湖州治水,救下数万灾民,离任时,百姓还曾十里相送……我往日听说令尊事迹,都恨不得上门拜访,如今能见着他女儿,也算是圆了我一个念想了。”
刘夫人诧异:“你如何得知?”京里知之者甚少,这位谢夫人前两年还困在后院……如今不过刚成亲,如何得知这些事情?
其他人亦是同样惊奇,连那位清沂姑娘也抬起头,偷偷打量顾馨之。
秦夫人撇了撇嘴,小声道:“不用说,必是谢先生指点的。”
顾馨之听而不闻,微笑道:“我平日爱看些杂书,曾经看过一本书,笔者应当是出身湖州,记录了些湖州的大小杂事、风俗见闻,令尊的事情,亦在其笔下——听说,湖州那边的百姓,给刘大人建了长生碑。”
那本闲书,是她去岁生病时,借住谢慎礼府中,随缘看到的……倒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了。
刘夫人诧异,众夫人亦是哗然。
“哇,刘大人竟有这般名声。”
“救下数万人,这可是大功德啊!”
“刘夫人不地道啊,这些事竟都不曾与我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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