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佳音
陆姝:“……”
这世上竟然还有不准人上进的娘。
而如此别具一格的娘,是她陆姝的生母。
悲喜交集,哭笑不得。
心情之复杂,无可言状。
总之陆姝要疯了。
施晚意掩唇打了个哈欠,道:“困了,快回去睡吧,明日还得回府呢。”
她说着,一倒,仰面躺下。
“别睡。”陆姝想要说清楚,“你说说,到底怎么做,你能让我学?”
施晚意拉上来被子,蒙头。
陆姝听着被子下故意传出的鼾声,气得抓狂,直接一个虎扑,扑到被子上。
“唔咳咳……”
施晚意教她压得五脏六腑险些挤出来,挣扎着露出脑袋,喘道:“陆姝!你要弑母吗?起开。”
陆姝整个人压在她娇弱的小身板上,八爪鱼一样紧搂着被子下的她,“我不。”
她这娇花一样柔弱的身躯,连个孩子都能让她动弹不得。施晚意无奈地躺平,软绵绵道:“你想如何?”
陆姝抬起头,看着她的眼,道:“我要学武。”
“你不想学便不学,想学便学,凭什么?”
陆姝咬唇,“那……我再任你差遣一个月?”
施晚意扭开头,“不需要。”
陆姝噘嘴,内心挣扎许久,边扭边撒娇:“娘~你就让我学嘛~”
“唔。”施晚意承受不来她在身上扭来扭去,叫停,“压死我对你有好处吗?陆姝,适可而止。”
陆姝趴在她身上不再乱动,头侧靠在她胸前,耍赖道:“我不想玩儿了,只要你说,我能做到我一定做,你让我学吧,求你了。”
施晚意冷酷无情地闭眼,“你要压便压吧。”
她打定主意不理会陆姝,无论陆姝如何蛄蛹,都不搭理不回应。
陆姝没办法,只能从她身上爬起来。
施晚意双眼闭合,不着痕迹地长出一口气,真沉。
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听到陆姝下床的动静,也不睁眼去看,逐渐放松精神,头脑慢慢沉下来。
相持不下,陆姝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硬蛄蛹到她身边,紧贴着她,执拗道:“我明日一早继续问。”
施晚意教她一拱,又清醒了许多,向床里挪了挪。
陆姝跟着挪,紧贴着她。
施晚意:“……”
行吧。
随她去吧。
第二日,施晚意热醒过来,怀里抱着个名叫“女儿”的大汤婆子。
陆姝只露个乌黑的脑瓜顶,脸全埋在她怀里。
施晚意往下扯了扯被子,露出她的脸。
陆姝睡得香沉,脸颊捂得红扑扑,满脸汗,前额鬓角的头发都湿成一缕缕。
施晚意低头看自个儿身上的绸衣,胸前湿了一块儿,伸手扯平,“……”
竟然浸出一张脸。
施晚意一瞬无语之后,越看越有趣,推醒陆姝,“看看你的杰作。”
陆姝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脑袋还不清楚,张嘴吐出第一句话还是:“我想学武。”
施晚意失笑,食指点在她眉心,轻轻向后一推。
陆姝顺着她的力道,“咚”地仰到在床上,眼皮粘合,又呼哧呼哧地睡过去。
施晚意下地,轻手轻脚地换了一身骑装,骑着驴出门。
她这驴子个头比马小很多,养得溜光水滑,腿脚十分有力,跑起来不慢。
大公主带着儿子金衡一同晨练,与施晚意汇合后瞧见她的坐骑,笑道:“我还当你们母女昨日是骑着玩儿,没想到你今日也骑驴。”
施晚意和骑着半大马的金衡差不多高,笑盈盈地说:“纵马驰骋是潇洒,可我不会骑,只能从小的适应。”
“姝姐儿呢?”
大公主问完,金衡也望向施晚意。
施晚意道:“昨夜缠着我要学武,我没理她,不知她一个人生闷气生到几时,还睡着呢。”
大公主母子皆有些意外,但一想昨日陆姝的表现,又并不那么意外。
“女儿家学武根本无处施展,你不同意无可厚非。”大公主语气寡淡,“你阿姐还不是缩在庄子里跑马。”
施晚意笑着摇头,“公主误会了,我是同意的。”
“同意?”这下子,大公主真的意外了。
施晚意认真道:“只要她喜欢,无论在何种境地,都能有慰藉。我阿姐从不想习武无用,也不觉无处施展有何煎熬,她只想着还能在庄子上继续跑马,就一直快活。”
大公主怔然。
分明是一样的处境,她说出来,便是另一种味道。
不是寻欢作乐,是……晨光和暖,春风轻柔,此刻的一切就是最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大公主都有些沉默。
而施晚意虽然骑驴,却要面子,不爱跟她的高头大马一块儿跑,便招呼金衡一起跑。
金衡对她的驴子好奇,两个人跑了段距离,施晚意便与他换骑。
一大一小迎着晨光向前奔驰,坐骑的短腿在晨光之中,显得格外轻盈小巧。
大公主在他们身后观望许久,忽而一笑,一甩马鞭,“驾!”
马蹄飞踏,迎头赶上。
有人风吹乱发,有人追风不止,亦有人乘风一去,扶摇万里。
全在此心。
施晚意跑得尽兴,与大公主母子分开,回到自个儿的庄上,一下驴,大腿根儿磨得生疼,短期内都不想再潇洒。
陆姝早就醒了,在宅子里等得不耐烦,一见施晚意回来,马上收起脾气,迎上去,“娘,你回来了!”
声音之甜腻,施晚意不禁嫌弃。
陆姝亲手洗了帕子,捧到她面前,甜笑道:“娘,擦手。”
施晚意矜持地接过来,优雅地擦手。
陆姝又端过来一杯茶,谄媚道:“娘,喝茶,女儿一直晾着茶等您呢,水温正好。”
施晚意控制住嘴角,淡淡地“嗯”一声,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
陆姝小眼睛瞄着她的神色,试探地问:“娘,那我学武的事儿……”
施晚意立时凛下神色,不作声。
陆姝一双小手放在她腿上,缓慢地揉捏按摩,讨好道:“娘~”
施晚意高冷地睨她一眼,“若是随着你的性子,想如何便如何,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只要您面子上能过去,女儿做什么都愿意。”陆姝保证。
施晚意端着茶杯的手往前一递。
陆姝像是忽然通了一根窍,立马伸手接过茶杯,放到旁边的方几上。
施晚意对她露出慈爱又无奈地神情,叹道:“我做母亲的,面子在女儿面前又值几个钱,你自个儿想想清楚,拿什么来与我谈。先用早膳吧。”
她才不会要求陆姝如何,得陆姝主动。
而陆姝绞尽脑汁地想,吃饭时在想,回去的路上还在想。
她长这么大,着实懂得几分走捷径的办法,一回到东院,便钻进陆一钊的屋子,让他帮着想。
陆一钊放下书,反问:“阿姐,你如今该做什么却没做,真的不知道吗?”
陆姝撇嘴,手指抠他桌案上书册的书脊。
缝线快要抠起毛了,陆一钊爱惜地拂开她的手。
陆姝嘟嘟囔囔,“我不想学女红,不想学规矩礼仪,读书也好烦……”
陆一钊摇头,“那你该与夫人说,夫人若是能准你学武,其他的,想必能商量。”
陆姝眼骨碌骨碌转。
“止住你的念头。”陆一钊认真道,“你若是存了糊弄之心,夫人也不会让你得意。”
陆姝顿时泄气。
她真的不喜欢那些,怕开口跟母亲服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便耍了个小聪明——回去上课,当这些日子无事发生。
隔日,陆姝用完早膳,悄悄拿了书袋,蹑手蹑脚地躲过婢女,小跑向角门,打算出去上课。
“姝姐儿。”
宋婆子冷硬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陆姝僵住,尴尬地回身。
宋婆子看着她怀里抱着的东西,“您这是要去哪儿?”
陆姝干笑,“我、我去找妧姐儿玩儿。”
宋婆子冷淡道:“妧姐儿好学,您莫要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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