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九四夕
听见秦羽荞说起那晚,顾天准老脸一红,不过他脸红不显,只自己能感觉到升起的温度,一如那晚喝了崴酒被害,看起来没有半分醉模样,实际不然。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外头拉着秦羽荞的手不放啊,这可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第二天醒来,顾天准忆起此事深觉自己行事不端,做了平日最不屑的行为。顾天准在男女之事上保守,在外头只觉得不管什么关系都应该谨言慎行,不能辱没了一身军装。
本已努力忘却此事,此刻复又被秦羽荞提起,顾天准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算了,我先回去了。”秦羽荞见他这幅模样,心下委屈之情滕然升起,自己难得主动拉他手,这人竟然是这样反应,真是让人又丢面子又丢里子。
顾天准没成想秦羽荞直接奔跑着要离开,一时慌了神,等过了几秒,人已经跑出几米远,两条辫子甩动着,昭示着主人的烦躁心情。
来不及多想,他大步奔跑起来,立马将人赶上,从背后抓住秦羽荞的胳膊这才止住了她的步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天准没哄过姑娘,平日里带兵训兵更没人敢跟他发脾气,因此往日神通广大的顾营长倒是难得结巴起来。
“那天晚上是我喝醉了,所以抓了你的手。”
“是抓了很久!”秦羽荞努着嘴,生气的同时不忘纠正他的用词。
“是。这件事是我不对,都怪吴峰打的假酒...你别生气。”顾天准不自觉放轻了声音,用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语气低声哄着秦羽荞。
秦羽荞吸吸鼻子,面无表情地点头,“嗯,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便要挣脱顾天准的手离开。
可男人的手如铜墙铁壁般不可撼动,秦羽荞挣了挣无果,只幽怨看他一眼。
顾天准松开秦羽荞的胳膊,转而握上她的手,十指紧扣,亲密无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在外头,影响军容风貌。”秦羽荞乖乖任他牵着手,偷偷弯了嘴角。
“你就当我现在醉了吧。”顾天准释然一笑,去他娘的影响军容风貌,不管了!
*
这头处对象的恩爱非常,那头程前却面上着急,赵海明给他打了电话,说是有信了,这会儿人正往公安局赶。
赵海明三十来岁,从部队退伍后转业进入公安局,成为了一名警察。这次正是他主导抓捕了两名人贩子,还在审讯过程中有了意外收获。
“赵哥,人怎么样?”程前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抖落出一根火柴化燃给他点上。
香烟烟雾散开,露出赵海明的笑容,“这回终于没辜负你的信任啊,十有八.九跟你妹有关。”
“真的?”程前眼里陡然放出亮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自己惦记这事儿二十多年,终于能有个进展了!
赵海明抽完一根烟,把人带着往里走,沿途用程前那包大前门给其他警察打招呼散烟,还不忘叮嘱两句,“你一会儿就在旁边看着,别出声。本来不能让你进的...”
“赵哥,你放心,我有分寸。兄弟记下这份情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
“不说那些,走。”赵海明知道他追查妹妹下落多年很不容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程前见到审讯室里坐着一对中年夫妻,四十来岁的年纪却是很是苍老,看着仿佛五十多岁的人。男的名叫周二狗,身材瘦小,头发稀疏,说话时一口老黄牙漏风,背佝偻着四处打量,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坐在他旁边的妇人名叫李春花,倒是富态不少,脸上赘肉挤着,狭长眼睛透着一股精明,一说话两颊抖动。
赵海明亲自审问二人,程前扮做旁听警察在一旁凳子上坐着,十分安静。
“警察同志,你看我们也是就帮忙经手的,大事儿真不是我们干的!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你们的事儿先搁一边儿,今儿主要是问问你们上回提到那个刘姐的事儿。”赵海明前几日审讯的时候,听到那男人无意中脱口道出一个刘姐,这人才是条大鱼。
“什么刘姐啊?不知道,我们不知道。”男人低下头,斜眼看一眼自己媳妇儿,没敢再吭声。
程前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努力克制自己。
赵海明倒没那么好脾气,大嗓门一拉开,直直吼过去,“周二狗,还不说是吧?包庇罪犯罪加一等,你们等着挨枪子儿吧。”
“别啊!警察同志,我们这又不是犯的死罪,怎么就吃枪米米哦?你莫要吓唬我们。”
“警察同志,我们要是交待了刘姐有啥好处不?”李春花倒显得镇定许多,还知道讨价还价。
“交待了算戴罪立功,到时候我能帮你们说两句好话。要是你们能协助解救出被拐的妇女儿童,肯定对你们的量刑是有帮助的。”
吃下一颗定心丸,两口子对视一眼,这才开了口。
原来两人多年前跟着在昭城认识的刘姐干活,后来发现这人开始拐卖人口,一开始两口子也不敢干,但是眼见着刘姐通过拐卖富起来,吃香喝辣的,怎么能不眼馋?
两人一合计,干!
“那你们一九五六年六月真的在昭城临纺街拐过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
说到这事儿男人有印象,不为别的,当时几人见着那小女娃都觉得能卖个好价钱,因为模样太好了。
生不出孩子的穷人家花不起大价钱买男娃,能买个女娃也算有个后,或者说买个童养媳的,加上那孩子模样好,价钱怎么也得往上加点。因此周二狗时隔这么多年印象颇深。
程前一个箭步上前,按捺不住隐藏多年的情绪,“那她人现在在哪儿呢?”
那男人在脑袋里搜寻片刻记忆,随口道,“死了,刘姐回来还跟我们埋怨了两句,说费了大功夫,结果那丫头还没到地儿就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顾天准:我有以下三点原则...算了,碰上秦羽荞通通作废!
明天开始每晚21点更新,有事会请假,感谢大家支持,弄一个抽奖,祝好运呀!
第19章
程前听到‘死了’两字, 双腿一软,瘫坐回凳子上。赵海明起身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又厉声询问周二狗。
“你知道人问的是哪个小女孩儿不?就说死了, 你们是拐人还是杀人啊!”
“哎呦哎呦。”周二狗看这警察同志,吹胡子瞪眼的, 很是吓人, 这是还要往自己头顶上扣个杀人的罪名啊?这可兴不得,要吃枪米米的。
“警察同志,我记得清楚, 那个小姑娘长得好看啊, 而且后颈子和右手胳膊上都有颗红痣嘛,特别打眼, 是不是?我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女娃,所以印象深得很。不过刘姐后来回来说, 人死了, 真的是她说的!我可没编一句瞎话。”
周二狗说话肯定, 眼神也没有躲闪,瞧着不像撒谎的样子, 赵海明心里暗道不好。
是妹妹!她白生生的,因此两颗红痣格外显眼。
“那个刘姐人现在在哪里?当时又把那小女孩儿带到哪儿去了?”程前回了神, 又急迫询问周二狗,不愿意相信周二狗前头说的话。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买家都是她联系的, 只知道当时上了往西边开的火车, 不知道要坐到哪个站下。”李春花急忙撇清关系, “我们没拿几个钱, 就帮着藏人, 卖人的事情都没让我们参加。后来没几年她就走了,我们连她是哪儿人都不知道。”
“你们那时候把人藏哪儿了?”程前目光沉沉,声音暗哑,盯着二人的眼神透出一丝凶狠。想起当年妹妹丢了,家里人四处寻找始终不见踪影,那股惊慌和无助至今记忆深刻。
“到处都藏,垃圾堆里头也藏过,墙角根也藏过,烂菜叶桶里也藏过,就担心被发现了。当时警察到处找人,重点蹲守火车站,我们等了好一阵,刘姐才敢偷摸坐火车走的。我们当时害怕被发现嘛,就藏得久了,估计就是那时候那女娃不行了。”
“是,那时候她要哭,你把她抱着捂着嘴,脸差点都憋紫了,估计就是怪你...手脚没轻没重的。”
“咋怪我啊?你们非要等那么久上火车,我敢让人发现嘛?”
两人回忆起当年,险些吵起来。
“你们他妈的是人嘛!”赵海明想着一个一岁小娃被这么折腾听着心里怪难受的,怪不得说是没到地儿就死了,这样折腾还有活路?
“程前...你...”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苦苦追寻了这么多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哪怕人还活着都好,怎么就是这种结果?他拍拍程前肩膀,让他先回去等消息。
程前和赵海明对视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只缓缓起身先离开。赵海明见他还算平静理智,暗自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跟上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宽慰他。
谁知道程前一个调转方向,转身几步冲回审讯室就要挥着拳头揍人。
“程前!你是军人,不能干这种事儿!”赵海明死死箍着他的腰,感受到这人快要炸裂的怒气,“我们肯定能把人查出来,到时候还你妹妹一个公道。”
程前想着自己不到一岁的妹妹,粉雕玉镯,白白软软的,模样可爱,虽说还要几天才一岁,可十分机灵。每次见到自己笑得仿佛花儿一般灿烂。人却被这帮畜生拐了,垃圾堆?烂叶菜桶?
要是此刻手里有把枪,他真想一枪子儿崩了这两人。
他攥着拳头,气得气血上涌,当年事发前半天,自己和妈妈出门,临走前妹妹还在床上蹦跶着和奶奶玩儿,程前上前逗弄妹妹,一会儿拉着她藕节般的白胳膊,软乎乎的,一会儿戳戳她的小胖脸,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自己和她挥手说再见,小丫头咧嘴笑着,咿咿呀呀学语也有样学样挥手。
结果这一挥手,却是再也不见。
程前赤红着双眼,额头青筋暴起,血管清晰可见,他咬着牙,却挣不开赵海明的束缚。
周二狗突然见这凶神恶煞的男人冲将过来,吓得滚下了凳子躲着,再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这男人居然是当年那个小女娃的哥哥?他磕磕绊绊开口,害怕被人打,“警察同志,你要拦着他啊!他,他要打我们。你得保护我们!”
“程前,你先回去,现在还没找到刘姐,你妹到底还活着不全凭她一张嘴,可能她当年就撒谎了。你先不要冲动。”赵海明扯着嗓子劝他。
“对对对,万一没死呢?我们也没见过,兴许是刘姐瞎说的。”李春华脑子灵光,知道这会儿可不能再激怒面前的高大男人,不然没自己和男人好果子吃,只顺着赵海明的话说下去。
程前收了手,一时没了气力,只失魂落魄往外走,后头赵海明追上来想再安慰几句,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坐在军区湖边椅子上,程前恍如隔世,二十二年了,因为妹妹被拐,母亲大受打击,精神不好,以前的文工团舞蹈台柱子终日大门不出,仿佛一朵娇花瞬间失去了水源,没有了指望没了心气儿;奶奶带着妹妹在家门口,一晃眼的功夫孩子不见,再也没找回来,老太太一直内疚自责,父亲苦苦找寻多年无果。
那一刻起,程家支离破碎。
周二狗和李春花确实没必要骗人,没必要特意为一件二十多年前的往事骗人,程前手抚着额头,躬着背低头红了双眼。
他深感沮丧和无措,心里像是有一块巨石堵着,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真相绝望又残忍。
“程营长?”
安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程前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回头一看,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秦羽荞。
“小秦同志。”一开始声音还有些暗哑。
“真的是你啊?我刚在那儿瞧着背影有些眼熟。”
秦羽荞刚和顾天准约会回来,本来顾天准将她送到了宿舍楼下,她回去又拎着暖水瓶来打水,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熟人。
“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啊?”
“没什么,准备回去了。”程前看着秦羽荞平白生出一阵亲切之意,大概是闺女太喜欢她,时常在家里念叨,虽然自己和秦羽荞没见过几回,却有种熟悉的感觉。“天晚了,你也快回吧。”
“行。”秦羽荞心思细眼睛尖,看出程营长眼眶泛红,不禁暗暗心惊,不知道什么事儿能让他独自在这儿伤心。
不过这总归是私事,自己不好过问。
“程营长,你替我给圆圆带个东西吧。”秦羽荞从兜里掏出最后剩下的三颗水果糖递给他,“这糖很好吃很甜,吃了心情好。”
难受的时候甜甜嘴能开心起来,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吃颗糖能高兴好久。
“成,我替圆圆谢谢你。”程前跟秦羽荞分别,手心里攥着三颗水果糖回家。半道上,他盯着水果糖看了会儿,拿起一颗剥开糖纸送进嘴里,确实甜,这股甜味儿从嘴里顺着喉咙扩散到全身,将他今晚煎熬的心也慰藉了一些。
走上三楼的的时候,程前在屋外看着自家屋里的暖黄色煤油灯光瞬间心里一暖,刚一推开门,圆圆就冲了过来,扑进他怀里。
“爸爸!”
小丫头穿着一条白色的布拉吉,拉着爸爸的手进屋,嚷着要给他看自己写的字。圆圆在上军区的托儿班,最近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逢人就要炫耀一番。
一页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程圆圆三个字,虽说不算太端正,可字写得特别大,格外醒目。
上一篇:真千金考上妖局后在恋综爆红
下一篇:白月光只和灭世魔头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