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九四夕
饭后,总政文工团负责此次学习活动的□□事给大家说明了接下来一个月的活动安排。
所有人和总政文工团队员同吃同住同训练,进行理论学习、技术改进和剧本编排的交流,每星期日是休息日,可以和自己打报告后进出部队。
...
在总政文工团学习的日子充实又紧凑,早上六点起来,所有人去水房洗漱出发,在练功房练功听课,这里的老师不仅有留洋多年并且在国际上得过奖的芭蕾舞老师,还有深耕民族数十载的国家级舞蹈大师...
得到老师们指点一二,确实受益匪浅。
晚上,正好遇上总政最好的一批名家排大戏,所有人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精彩的舞蹈表演,歌剧表演,话剧表演,都极为震撼。总政文工团的水平真是领先太多。
俗话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宿舍里,秦羽荞伏案桌前在纸页上刷刷写字,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只见她写道:“今天看了总政文工团的演出,我内心触动良多,她们的演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次起跳都是那么完美,完美到让我情不自禁鼓掌。我想,我需要更加努力,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做到这样。”
沈月慧躺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海里全是晚上的演出画面。过去,自己从小练舞,总是能得第一名,后来,在昭城前进文工团,自己也是拔尖儿的,哪怕来了个秦羽荞,天赋逐渐显现,可好歹只有一个。
今天看出总政文工团的演出,她才明白,外头不止一个秦羽荞,还有很多秦羽荞。
沈月慧心里闷得慌,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逼得喘不上气。
自小学舞的沈月慧出生在高知家庭,家里有个长姐和一个小弟,父亲是中学副校长,母亲是小学老师,爷爷是已退休的石油厂副厂长。家里条件好,对她也好,可就是活在大姐的光环和小弟的偏宠下。
大姐沈月英考了大学,后来嫁给棉纺厂的采购办主任,日子过得风光又红火,不管是学业还是亲事都是家里人的骄傲,就连街坊邻居也都是夸的;小弟是老来子,不管是爷奶还是爸妈都不自觉宠着他。
沈月慧没有被短过吃穿,可总是被家里人忽视,只有跳舞的时候能多得家里人一分重视。于是后来她总是努力练功努力跳舞,想让家里人多看看自己。每次在文工团得了奖,也得把奖状带回去给他们看看,就盼着一句夸奖。
所以虽然家里人希望她早点退伍回家结婚,沈月慧还是死撑着不答应,她得守住自己最后一点能发光的东西,不然只能永远活在光芒背后容易被人忽视的阴影里。
以往在家里不得重视,沈月慧甚少和家人说上两句心里话,长姐严肃不爱玩笑,小弟与自己年龄差距太大更是说不到一块儿去,因此,养成习惯的沈月慧哪怕后来到了文工团也从未与谁交心。
对她来说,不管是与人倾诉心事还是承认自己比人差,都十分困难。
不过,今晚她觉得自己过于渺小,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自己强的人,她内心郁结,总觉得被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
可能是现在离乡背井,远在陌生的京市,黑暗给了她勇气,她悄悄下床往秦羽荞的床位靠去。
“秦羽荞,秦羽荞。”
睡得正香的秦羽荞本在做梦,梦里面自己经过刻苦训练终于站在大舞台上表演,演出结束,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正让人陶醉...
她就感觉到有人正在拍打自己。
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然是真的,床边竟然站着一个人!秦羽荞顿时吓得一激灵。
“谁!唔...”
“嘘,你小点声儿,是我。”沈月慧赶忙捂住她的嘴,拉拉扯扯将人拽了出去。
秦羽荞将醒未醒,连打了几个哈欠,穿着单衣在走廊吹着风,而一旁,将自己拽出来的沈月慧安安静静,就是一会儿看自己一眼。
“你大半夜的到底怎么了?”秦羽荞看她一眼,却见这人一脸为难,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说,我回去睡觉了啊。”
“等会儿!”沈月慧忙拉住秦羽荞的手,立马又松开,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来回搓着。
“你...你今天看了演出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秦羽荞不解。
“担心她们那么厉害,比我们厉害多了。”
“是比我们厉害多了,所以我们得更努力才行,你不知道,我刚还做梦呢,梦到我在上面跳舞,可厉害了。”说到这里,秦羽荞幽怨地看了一眼沈月慧,美梦没了。
“可是我们可能永远赶不上她们,她们跳得那么好,以前咱们在昭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在这里可能什么都不是。”
“那谁说得准?兴许我们多练也能行,你别这么早就泄气啊。”秦羽荞觉得浑身充满了能量,自己一定会像她们一样厉害。
“再说了,我们也有优点的,比如...”秦羽荞想起今晚演出的舞蹈演员,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有什么优点,技术动作人家练了二十多年,太扎实;舞蹈天赋,都是万里挑一的;还有厉害的老师指点...
一阵沉默袭来,沈月慧看着她刚想说话,就见到秦羽荞眼睛亮了,她郎朗开口,“我们进步空间大啊,她们已经这么厉害了,再厉害还能厉害到哪里去?我们就不一样了,要是进步起来,保准把其他人给惊艳到,你说是不是?”
沈月慧看着夜色里,秦羽荞扬着小脸,眼神坚定说着豪言壮语,竟然觉得自己被说服了,只得点点头。
“行了,快回去睡觉吧,明儿多吃点饭,吃饱了有力气多练练。”
秦羽荞率先进屋,沈月慧在后面站定一会儿没动静,直到秦羽荞发现后面没人跟上,才从屋里出来,直接拽着沈月慧的手给拉回了床上。
第二日,一切如常,压根没有把半夜发生的走廊夜谈当回事的秦羽荞突然发觉了不对劲。
一群人洗漱好准备去练功房的时候,沈月慧竟然主动挽上自己胳膊一块儿走!
她疑惑地看一眼沈月慧,怀疑她是不是发烧了。
*
顾天准从京市火车站出来,直接往家赶。
顾家三代同堂,住在京西胡同里,胡同口有棵百年榕树,承载了顾天准童年的回忆,走到榕树下仿佛能见到自己几岁时在这里嬉笑打闹的画面。
胡同狭窄的过道两侧是几座四合院,早年间传说是以前的王公大臣的府邸,后来世道乱起来,四合院充归公家,现下已经成了大杂院,每座大杂院里住了七八户人家不等,热闹得很。
刚去供销社称了一斤鸡蛋糕的顾天准,远远便看到自己老娘站在大杂院门口,手里把着个簸箕跟人说话。
那嗓门大得隔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要说我们家老二啊,模样好,长得随了我,幸亏没随他爸,就是性子梆硬,这点确实随了他爸。”顾母冯秋红随手拨弄着簸箕里的玉米棒子,在剥玉米粒。
冯秋红年轻时候就是个漂亮小辣椒,就算现在生了三个儿子,四十多了还是能依稀看见年轻时候好模样的影子。不过把孩子辛苦拉扯大了还更操心,平日里得帮衬着带大儿子和小儿子的娃,还得牵挂远在昭城军区的二儿子的婚事。
她不禁感慨,当妈真是难。
“福婶儿,反正你帮我留意着,我们家老二的婚事就拜托你了。要是成了肯定给你封个大的。”说罢,又从兜里给人拿了一块钱,往媒婆手里一塞,以示诚意。
大杂院里的福婶儿做媒保媒多年,算是有口皆碑,她知道顾家条件不错,这出手也大方,还没找呢就给了一块钱礼,于是再三保证一定给顾家老二找个好亲事,这才慢悠悠走了。
“妈。”顾天准走近叫人。
“你咋回来了!”冯秋红突然见到二儿子真是又惊又喜,赶忙放下手里的簸箕,将人迎进屋。
“让我看看,是不是瘦了?”冯秋红将人高马大的顾天准拉着转了两个圈,细细打量一番,总觉得儿子瘦了,那当兵多辛苦啊,想想就心疼得紧。
“没瘦,你儿子吃得好吃得香。”顾天准把鸡蛋糕放在堂屋桌上,随口道,“志刚和小花呢?”
顾天准知道这个点儿老爹和哥嫂们都没下工,家里应当只有冯秋红和侄儿侄女在。
“跑隔壁玩儿去了。”冯秋红拖张凳子出来让儿子坐下,又急吼吼准备出门。
“妈,你干嘛去?”
“去隔壁借点菜,顺便把两娃接回来。你说你,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家里就有点白菜土豆,肉都没备下,这会儿也买不着了。”
“你别忙活了,随便吃点就成,我还能嫌家里?”
“呸,再不嫌,总不能回家第一顿连点荤腥都不沾吧?说出去,你老娘成啥人了?”
冯秋红决定的事儿,那是谁都改不了,就连顾天准他爸也没辙,顾天准也只能看着老母亲风风火火出了门。
等人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条五花肉,是找隔壁邻居借的,下午这个点副食品站的猪肉早卖光了,只能下回自己买了还回去。
“二叔!”
两个小娃跑进屋,嘴里叫着人。志刚是顾天准大哥顾天强的儿子,小花是三弟顾天阳的闺女,一个八岁,一个六岁。两人虽说跟顾天准一年见不了两回面,可每次二叔回来都带好吃的,因此两人时常念叨。
“哎呦,志刚是长高了不少,小花也长漂亮了。”顾天准把买的鸡蛋糕分给二人,看着他妈提着肉在厨房忙活。
“今儿还是做你爱吃的红烧肉啊。”
“红烧肉!我要吃红烧肉。”
“我也要吃。”
"就你俩嘴馋!"冯秋红笑骂孙子孙女一句,又跟儿子说话。“你这回咋突然回来了?半点音信都没有,想吓你老娘是吧?”
“这不你着急嘛?我刚还听见你跟福婶儿说话,要给我安排相亲?”
冯秋红说起这事儿就来气,手上本切着一坨一坨的五花肉块,菜刀一放,就开始数落人,“你看看志刚和小花都多大了?你呢?连个媳妇儿都没有,我是不稀得说你。”
气归气,说完还是得拿起菜刀接着切肉,“就算不提你哥你弟,你看看你老同学,就程家那小子,叫啥来着?跟你岁数差不多的。”
“程前。”
“对,程前,人孩子也大了,现在得有三四岁吧,前年她祖奶奶带着回她们老宅我还碰见了,那丫头多机灵多可爱啊,你好歹赶上人家啊。”
“在赶了,你放心吧。”
“你啊,就会糊弄我。本来我还打算找福婶儿相看好姑娘,到时候让你回来相亲,结果正好,你自个儿回来了,这次你可不许赖啊,给我老老实实去相亲。”
“妈。”顾天准起身准备往外走,“相亲就算了,我先出趟门。”
“你这才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啊?瞧你这不着家的样子,怪不得找不着媳妇儿。”
“去见你未来儿媳妇。”
冯秋红看着儿子离去的高大背影犯了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扭头问孙子,“刚你二叔说去见谁?”
志刚吃完一块鸡蛋糕,嘬了嘬手指,回奶奶的话,“见我未来二婶婶。”
*
在总政文工团学习了三天就赶上了星期天休息日,外地来的队员们都去打了报告做了登记,出发去逛逛。
秦羽荞宿舍四人都是头一回来京市,瞧着什么都新鲜,大家对大城市,对首都总是有那么些期待和向往的。
六月天,天空湛蓝,飘着朵朵白云,烈日当空无差别送去阵阵燥热。不过再热也没有姑娘们的心热。
孙招娣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穿着的确良的同志,心生羡慕,那颜色太鲜亮了,像是一朵朵花儿似的。低头一看自己,这身衣裳还是自己最新的,难得没有补丁,可一比就显得陈旧。
“来前儿我跟她们文工团的人打听了,东边有家最大的百货商场,咱们看看去呗。听说有港城和外商的货,特好看。”许东霞问好了地址,要带着几人过去。
“咱们又没有票去了不合适吧?”孙招娣有些迟疑,她家里条件不好,是贫农,爹娘生了六个娃,只活了四个,全是闺女,对于第七个,也就是孙招娣这一胎是眼巴巴盼个带把儿的,结果还是个闺女。
她爹当场脸就黑了,本来提前给心心念念的儿子取的孙红国也用不上了,临时给改了个孙招娣,就盼着再生个儿子顶门立户。
等下一胎真生了个儿子,孙招娣和前头四个姐姐更成了家里的草,什么都紧着幺儿,就连现在孙招娣的工资都得寄一大半回家。
“怕啥?看看又不花钱!”
“也是,那咱们去看看。”秦羽荞第一个出来附和,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要说京市的百货大楼也有些年头,建于五十年代,售卖着数百种日用百货。本地人有句俗话,“百货大楼买不到的东西,您就哪儿也崩去了。”
那指定是哪儿哪儿都买不到。
百货大楼里的东西贵,随便一条布拉吉都得好几十,能顶上工人一个月工资,不过饶是如此,依然顾客盈门。
一楼门市部里分了许多柜台,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类百货商品,满墙的红色搪瓷盆,暖水瓶,颜色纷繁的布匹,让人差点看花眼。
尤其是准备结婚的人家来一趟,基本都是满载而归,什么都能买齐全了。
上一篇:真千金考上妖局后在恋综爆红
下一篇:白月光只和灭世魔头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