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 第170章

作者:醒冬 标签: 重生 女强 爽文 穿越重生

  “这些也同样是坎,为何道成归时的飞升就如此特殊?”

  任平生低笑着摇头:“它本不该如此特殊的。”

  “所谓飞升,和诸位历经的每一次破境都并无区别,只不过是修为到了一个关口后的又一重提升而已,只是这时的修为,已经到了这个世界能够承载的边界,再提升恐有干扰天道规则运行的危险,才需要去往旁的世界,寻个能容纳变强后的自己的地方。”

  “飞升去往的,也不一定是好地方,只是或许要更大更开阔些,能够容纳的力量更多些,如此而已。

  飞升之后,也不是尽头,道之所以称之为道,便因为它是无穷尽的,没有到此为止的理,往后的日子更长。”

  这番话大逆不道到让人光听都觉的心惊。

  千百年来,哪个修真者不将飞升视作心中的道之尽头。

  那是神圣的,令人期盼地,不容侵犯的热望。

  可明烛,千年以来天底下唯一真正渡劫飞升过的人亲口告诉他们。

  你们想的太美了,也想得太苦了。

  飞升不是终点,后面还有无穷无尽的修行路。

  飞升亦不特殊,只不过数无数个破境中普通的一次。

  任平生却还在说,语气称得上轻松闲适,甚至多了几分调侃的意思。

  “你们可曾想过,大道之争,争的是什么?”

  她仿佛刻意在一砖一瓦地拆掉千百年来每个修行者心底脑中竖立起来的那座坚硬的高墙,逼着每个人将心放开,将眼睛探出来,亲眼看看这个赤.裸.裸的世界。

  她拆卸下了人们心中的期待和恐惧,更加拆下了那份将天外天高高供起的敬畏。

  景若语调难得出现一丝波动,仿佛带着些嘲弄:“既如此,阁下又为何渡劫飞升。”

  “不止,阁下甚至是这方天地间,千年来唯一真正飞升过的人。”景若轻嘲一声,“只是失败了。”

  这场论道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人们的脑子甚至还沉浸在震撼之中未曾反应过来,听到景若这般嘲弄,也无人给出明显的反应。

  任平生丝毫不恼,甚至格外坦诚地接受了自己曾经的失败。

  “是啊,失败了。”她说,“其实,若不是当时形势所迫,我还真不会选择渡劫。”

  “可没办法,若不以这种方式来冲破封印,这个世界便是死路一条,我没得选。”

  任平生目光空远,并没有落在景若身上,而是看向茫茫虚空,那里仿佛还有一个人在跟她对话。

  “现在我还有机会,可以选一选。”

  我可以选另一条路了,当年那条被我们放弃的路,我现在可以走了。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修士需要飞升是碍于这个世界能够承载的力量无法接纳这个修士了……”

  她说到这里,景若眼睛猛地睁开,瞳孔缩了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瞬而至的危机。

  可他还没做出反应,任平生就已经将这句话说完:

  “既然如此,将这个世界变得能够容纳一个要飞升的修士,让它变强到可以容纳一个、十个、成百上千个这样的人,不也是一个选择吗。”

  任平生看向场下明显被她这番话掀起的惊澜,轻轻一笑。

  所以啊,诸君请睁开眼,看看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真实世界。

  然后,去重建它。

  逡巡一圈后,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景若身上。

  景若看不到她的样子,更加无法捕捉到她的目光,但却似乎已经看到了有个人在他对面露出令人讨厌的笑容。

  来不及了。

  他清楚。

  他最牢固的那个台阶被拆掉了,他现在是一尊被供在高悬九天之上的神像,可通往这具神像的每一级台阶,都在一点点亲手被明烛拆掉,将他高束起来,待到无人问津之时,彻底封入匣中。

  就像他曾经对这个世界做的事情一样。

  景若深深看着眼前的星辉,仿佛要将她记到心底。

  这一局,他输得彻底。

第134章 笛在月明

  这场仙网中的盛会让全大荒的修真界直接沉寂了三日, 就算是结束后近半个月,也依旧随处可见人们津津乐道着那场堪称惊世骇俗的论道。

  明眼人敏锐地察觉到,天南学府成了这场清谈会最大的赢家, 各州都有不少修士向着鲜有人涉足的曲州之东进发,打算一探天南学府的究竟。

  早在天南学府的招生贴中明烛就回答过,学府不限出身,只有学子而无弟子,哪怕是本身已有门派的修士, 亦可前往学府求学, 这般慷慨条件让更多人为之心动。

  “近来咱们学府外面动静可不小,你就不打算去看看?”

  斩仙府从沧州海湾上空一路迁移至凄寒荒凉的北地,境中之人多少都有些适应不了, 且斩仙府实在太大,哪怕曲州的荒野足够辽阔,也不够任平生直接将斩仙府的空间对接到现实大荒之中。

  她花了几天的功夫, 将斩仙府的空间阵法做了个改造, 因为工程量实在太大, 短短几天根本改造不完,便召集了斩仙府中所有的阵法师, 扔给横舟带队,一道着手进行改造工程。

  将偌大的斩仙府分为两个部分,以学府为分界线,学府以南至斩仙府入口的地方安置在曲州大地上, 而学府以北,妖、魔、蛮三域之地则加设了一道繁复的空间阵法, 继续隐匿于虚空之中, 以学府为进入北部三域的入口。

  斩仙府中的阵法师不乏拜星月的高阶修士, 横舟阵法修为再如何高超,如今也不过元婴境后期,哪里压得住这群眼高于顶的阵法师。

  任平生就好像完全不担心,甩手甩得十分洒脱,将任务交给横舟之后,这几日都把自己关在炼丹房里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哪怕一向自诩淡然洒脱如横舟,来见任平生时言语间也难免有些怨气。

  在炼丹房里连着待了七天,任平生头一回出来见光,横舟来时,她正在庭院中画画,垂着头专注地落笔,一边道:“很正常,不用管,时间还没到。”

  学府既然决定公开对外招生,会热闹起来是一定的。

  “你这般当甩手掌柜,学府里的人竟也没有意见。”横舟调侃道,“换作在明心书院,院长可都是亲力亲为的。”

  任平生表情中带着些微妙的对广息先生的同情:“学府学子,永远不会对我有意见。”

  “以前没觉得你是个这么自大的人。”横舟小声嘟囔了一句,转而问道,“这些日子你把自己关在炼丹房里做什么呢。”

  任平生笑了笑,从芥子囊中掏出一个小琉璃瓶,瓶子很是通透,能够看得见其中几枚色泽很是迷幻的丹药,仿佛一个个深邃的漩涡,即将把人吸进去。

  任平生笑得意味深长:“为某些人特制了些新玩意。”

  “某人?”横舟不解。

  任平生却没打算再解释,只是看向前方,一个身着赤金色华服的男子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离朱扫了眼横舟,奇怪道:“你竟还没走,是打算在学府常驻了?”

  横舟微微耸肩:“你们妖族那么一大帮人都还留在这,多我一个也不多吧。”

  起初只是离朱一人要留在学府,毕竟是被玄尊亲自卖给任平生当小弟的,离朱虽不情不愿,但治病最重要,哪怕是死皮赖脸也要留在学府。

  而妖族众自然不可能放任自家凤尊一人留在这里,便也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近些日子离朱忙得很,白日里在斩仙府的妖域跟着玄尊学羽族的传承功法,晚上按照任平生的叮嘱调养身体,等着她将丹药炼制完成。

  离朱一哽,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见他有事要说,横舟十分有眼力地自请告辞,她刚起身,任平生这幅画的最后一笔正好收尾,落成了一个清凌的月亮。

  她掌心施了个诀,将还稍显濡湿的画变干,画面上是空远清江千里,但江水并没有用大片的青蓝色,而是铺了瑟瑟秋枫之色,显得萧瑟之中留有一些暖意,月亮高悬,余辉洒了高楼半身,楼上有个淡成一撇墨的人影,横笛而奏。

  任平生又在画纸空出的角落写下了半句诗“千里江山寒色暮”,随后将画纸递给横舟,随口道:“送你的,帮我把下半句的诗题完再走吧。”

  横舟愣了下,沉默着收起这幅画,良久才道:“能得明烛赠画,横舟万分荣幸。”

  横舟想了下,提笔接在任平生写下的那句诗后面落笔写下后半句“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她写完,也没多说,将画仔细收好,径直离开。

  离朱从旁看得满脸不解,奇怪道:“为何还要特地让她写下半句?”

  任平生笑而不语。

  让横舟写下半句,是为了问她,你是月明君,对吗?

  而横舟愿意落笔,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对,我是月明君。

  任平生眉眼镌着笑,不同于平日浅浅的淡笑,难得有一瞬发自内心,离朱忍不住道:“你好像很开心。”

  任平生应了下,随口道:“嗯,刚跟聪明人聊完,很舒适,自然开心。”

  说完,她还一言难尽地瞥了离朱一眼。

  虽然并未明说,但明明白白地在暗示,聪明人必定不是你。

  离朱:“……”

  仙网上那些夸赞明烛温柔亲和平易近人的人是不是都瞎了眼!

  离朱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转而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任平生下巴一点,示意离朱坐下慢慢讲。

  离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那日道法清谈会,和你论道的那个名为景若的人,我觉得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任平生眉心一跳,目光沉了几分,看向离朱:“说仔细些。”

  仙网看不到对方真正的面容,也触碰不到对方的神魂,离朱在仙网竟都能够感受到那股熟悉感……这说明什么。

  离朱忍不住磨甩了甩手臂,现在想起那天他靠近那颗名为景若的星子时不寒而栗的感觉,仍然会战栗。

  他其实并没有觉得恐惧,但那种战栗和灵魂深处压抑的愤怒却很真实,让他只一打眼就生出一种冲动,恨不得生食其肉,再一把火将对方烧的干干净净。

  任平生微微阖眸,唤来玄苓让离朱再描述了一番那种感受。

  玄苓晃了晃自己满头鸡零狗碎的发饰,用一种“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的”鄙夷目光扫了眼离朱,解释道:“凤凰涅槃后会将自己的一切都传承给下一代凤凰,她本该将一切都传给你,可她失了凤髓,你便生而缺少了凤髓,龙凤两族的生命之灵全系于龙骨凤髓之中,能让她涅槃近千年后仍有如此强烈的灵魂波动,说明千年前凤凰同那个人曾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

  离朱失声道:“难道……他就是骗走了我凤髓的人?!”

  任平生思忖片刻,缓声道:“不无可能。”

  她说完,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紧接着又跟了一句:“你别冲动。”

  离朱刚起身,在任平生说完话后又迅速坐下,好像只是虚晃一枪,闷声道:“我当然知道……现在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不仅如此。”任平生慢条斯理地从芥子囊中抽出一个精巧的玉葫芦,拔出玉葫芦的塞子,手指微合,从葫芦里生生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玄苓和离朱定睛看去,惊讶地发现,任平生从葫芦里竟然拽了个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