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怎么还是我 第229章

作者:醒冬 标签: 重生 女强 爽文 穿越重生

  玄苓轻声道:“蜚。”

  离朱思忖片刻,低呼道:“所绎枯竭, 其干谯厉,是那位上古时代的灾兽!”

  传闻中,蜚所过之处, 会给人们带来灾难, 这种灾兽极为罕见, 千年难遇。

  离朱瞧着玄苓的脸色,自知此刻不该问太多问题, 可他实在按捺不住,问道:“可他为何要以身为祭,搭建天梯?天梯即成,代表着我们通往外界的大门被打开, 自此,界外之人便可亲身降临了, 眼下正值最严峻的战时, 此举恐再生变故。”

  玄苓轻轻摇头, 沉声道:“他做的,远不止这一件事。”

  ……

  在无人得见的地方,大荒界域中因曾经的数次重击而显露出的裂纹被彻底修补完整。

  复位的星轨正中,心脏在强劲有力地跳动着,那声音在虚空之中如同雷鸣,带来一次又一次愈发明亮的生机。

  任平生在神树的包裹中,感受到无尽的温热涌上来,世界的声息和脉搏在无限次逼近,又倏然远去。

  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充沛,已然高于千年前最盛时期的自己,她似乎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山川草木乃至一切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一起汹涌澎湃来自界外的冲击。

  她全身的经脉与灵力都在沸腾,时而灼热,时而冰冷,最终定格在恒久的温热中,托载着她的灵魂,向着更深更黑暗的地方沉去。

  那是万物众生的起始。

  任平生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忆起方才电光火石间和那颗心脏擦肩而过时感受到的殷夜白的神念,阖上双眼,落下一滴泪来。

  ……

  紫微垣高台之上,垣主向着梦微山的方向遥遥一拜,低喃道:

  “帝星现而天道归位,万物臣服,终于到了这一日。”

  一切回归原位后,大荒的人们也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短短一日,发生的变故太多,先是有人无端沉睡,又有曾经死去的人回到人间,再是千年前的世界和现在短暂地重合后又回归正常,令人应接不暇。

  就连先前各地激烈的战事都暂停下来——哪怕是神降傀儡也无法理解这奇诡的变化。

  而眼下,这不知名巨兽的出现将情况引向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方向。

  迷茫之际,沉寂半晌的仙网终于有了反应。

  混乱中,无数的人一涌而入,险些再度造成仙网拥堵。

  横舟闪神了一瞬,也很快反应过来,进入到了仙网。

  一打眼,却有些惊讶。

  原先仙网分上下四层,皆为星海,恒久沉静和璀璨,也是大荒这片土地上最为自由的一个区域。

  而近日,众人进入仙网之时,先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少顷,星海才缓缓亮起,人们终于能够再次见到星海之中各色或明或暗的星子,重归原先的盛况。

  只是这次,心中有无数疑问的众人却没有机会在星海中发帖交流,仙网原先所有的功能都被关闭,所有人只能被迫沉默着目睹这场盛景。

  星河烂漫,无数星子游移着,最终汇聚成一句简短的话语。

  【天道归位,天梯复原,纪元重开,明烛照夜白】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不知为何令众人都有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他们虽然未曾经历过千年前的艰难跋涉,却都目睹或参与过千年后的这场大战,神降傀儡的棘手和残酷,足以让人触碰到千年前的先辈们遍历荆棘的苦难。

  而今,终于拨云见日。

  再多的疑惑都被此刻的情绪吞咽了回去,虽然人们仍是疑惑于仙网的异变由何而来,此刻却没有机会发言。

  仙网的状况保持了足足三天才消散,这具由万千星子构成的话消散之后,仙网的功能才终于恢复正常。

  而这三天,人们为最关心那个人始终没有消息,这令无数人都焦心不已。

  那日天道归位,巨兽以身为祭搭建出天梯后,滞留在大荒的神降傀儡们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被放弃,开始了近乎疯狂的反扑,但失去了真仙的天外天,说到底只是一具空壳。

  当年明烛前辈凭一己之力都能剿灭大荒所有的神降傀儡,而今他们有着如此众多的力量,无需太过担忧。

  这些日子,有云微和天衍守卫的云州宛若一块铁板,已经成为了大荒著名的神降者陨落之地。

  曲州西部常见剑光凛凛,来自崔嵬剑阁的青天剑气几欲冲天,寒日熠熠,遥照孤城。

  梦微山下,来自北尘的武修们神采飞扬,两个时辰一轮巡逻,严密防卫着梦微山周围再度生变。

  昇州,属于曾经师徒之间的争斗已经落幕,新生的恶鬼最终战胜了已经垂垂老矣的道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离开那座他曾经作为人时最怀念的高山。

  沧州沿线的海湾,海族们纷纷上岸,在外来者的侵袭之下,终于和人类暂时和解,共同抗敌。

  定州那位垂老的皇者微微阖动他沉重的眼皮,感受到掌心的种子开始微微发热。

  人皇有些讶然地睁开眼睛,清晰地感觉到种子越来越烫,仿佛要烧出一团烈火。

  这是明烛开始重新控制这枚神树种子了。

  人皇的呼吸愈发重了些,他有些躁动不安地站起身,顾不上身旁内侍焦急地呼喊,提着沉重的枪,一步步走到了定州的战场上。

  他的身体其实已经不太适合战斗了,可人皇此刻只想痛快地将这场火烧到整个皇朝。

  与此同时,每一个握有神树种子的人都感受到了种子滚烫灼热的温度,大荒各地,强大到足以支撑起一州一域的大能们纷纷跟随着种子的主人,催动了它的热度。

  野火瞬间燎原。

  天道归位的第七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遍全天下。

  火为人类带来文明,却也是伤人之物。

  可唯独这场火,没有任何人会感到惧怕。

  他们再清楚不过,这场大火不会伤害大荒的人们分毫,只会精准无误地将滞留的大荒的神降傀儡们那深藏在傀儡身中的神魂烧成灰烬。

  就像千年前她曾以一己之力清剿了大荒所有的神降傀儡那般。

  这场大火更是说明了一个事实,惊天动地的天道归位后,消失七天的明烛,终于回来了。

  ……

  任平生回到天南学府时,学府中除了寥寥几个镇守学府的学子外,大部分人都不在,看着空荡荡的。

  她半点不意外,岭南带着学府的人出去应战,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她回来的消息。

  但是很快了。

  任平生掌心的余火消退,灵巧的火舌被她一把攥入掌心,几乎同时,全天下的神降傀儡的神魂在此刻被一同陨灭。

  比她千年前所做的还要简单。

  她感觉自己心念一动便能呼风唤雨,感应到这方天地间各处的生息,而将那群不懂事的神降者们捏死,也不过是捏死一群蚂蚁而已。

  原来成为天地之主便是这般感觉。

  除了这场火,任平生什么旁的东西都未从虚空中带走,只有棵一心向外的树一如既往地跟着她下了山,一直到这里。

  转眼间,帝休已经非常懂事地自己在任平生院中扎了根。

  天道归位,界域被修补完整,他不需要再日复一日地承担起天柱之能,所以这次跟着任平生回来的,不再是曾经单薄的傀儡纸片,而是实实在在的神树分支。

  他其实想把整棵树都一并拔起,将自己栽到她院里,被任平生阻止了,理由是院子太小,他太大,种不下。

  于是帝休失落地分出了一截分支,将这支算不得大的分支种进地里。

  倏然风动,满地落英,同时也落了任平生满肩。

  她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联系其他亲友们,而是打开屋中书柜左边第三层,那里收着她所有的画册,沉甸甸地好几本,有些是日常生活小记,有些是亲友的同袍的人像画,也有几本是专门记录他们几人之间一些重要事件的画。

  任平生双唇抿紧,说不上此刻的心情,既希望自己能找到那东西,却又不希望它出现。

  可还没等她心情继续发酵,她就已经准确地翻出那本记录他们五人生活的画册,手一抖,一封信从画册中掉了出来。

  任平生前往梦微山前都翻开过这本画册,并没有这封信,很显然,这是她离开后有人潜入学府放进来的。

  会做这种事的人,除了殷夜白,不做他想。

  他以前就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偷偷给她塞些小纸条,夹在画册里,等她什么时候翻开画册时就能看到,便是一个意外惊喜。

  可曾经的惊喜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眼前,任平生却根本不愿看到。

  她呼吸轻颤着,小心翼翼地拆开了这封信。

  信的内容比起往日他往画册中塞的小纸条要长得多,也沉重得多。

  【阿姊,见字如晤:

  自从再次听到你的消息后,我就一直想来见你,可到最后我也不敢。

  你这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到了,当年你渡劫出了差错,是因为我,那朵寒鸦令我抱憾终身,还好你是真的还活着,那我才能放心地去做完最后这一件事。

  这件事是尘姐和我两人商议的,从前向来是你和尘姐之间有秘密,现在多了个我,这么一想,我又舒心了点。

  事已至此,我和尘姐密约的内容,你一定已经想到了。

  我上古血脉的半妖之躯是最好的材料,这次不用再牺牲一个凤凰了,凤凰是祥瑞之兆,这一代的凤凰还小,不够强大,新生的凤髓不足以搭建出天梯来。

  那就只有我了,这个世界失去一个生来便会带来灾难的灾兽,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从出生起就不断地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母亲承受不住上古大妖的血脉难产而亡,从小生活的地方便风雨不调,土地干涸,颗粒无收,我是在这样的冷眼和驱赶中长大的,直到遇到你们,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活着。

  阿姊,不用为我难过,亲手害死你的痛苦日日纠缠着我,羽化是种解脱,我只是想在羽化前为你最后做一件事。

  真仙用神识控制了我千年时间,我的身躯之中早已沾染了他的神念,后来我吞下他的心脏,又变相拥有过他的躯壳,现在,以我的血肉之躯搭建出的天梯,会直接将真仙拉到这个世界来。

  不是披着皮的神降傀儡,而是真正的,连同神魂躯壳的完整的真仙。

  阿姊,让一切都再次了断吧。

  然后去完成那些你没有完成的理想。

  想念你。

  夜白。】

  任平生此生从未像现在这样手抖得连一张轻薄的纸都拿不稳。

  她眼睛模糊地盯着信纸,像是要将其看透,看出个殷夜白的模样,把对方拽出来狠狠地骂一顿为什么要这么一意孤行。

  知道手握着信纸的地方传来一些濡湿的感觉,任平生才怔然将信重新在画册中夹好。

  帝休从院中的树再度化型出现,隔着窗棱担忧地看着他。

  认主之后,他们之间情绪和思维愈发紧密,他能感受到她现在激烈的情绪和痛苦的心。

  她在哭。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还是往日素淡的神情,可眼泪却像银线珠子似的滚落,仿佛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