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娆
季恂初愣了愣,随即无奈摇了摇头。
居然被她给骗了。
即便如此,他嘴角的笑意也没有消失。
穿堂风吹过走廊,冷飕飕的风刮得人身体温度降低,苏曲桃拢了拢衣袖,目光看到面前只穿着衬衫的男人,想到什么,张了张嘴。
只是还没有说话,忽然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打断了她。
“啪——”
动静有些大,许多佣人们也听到动静后,纷纷跑了出来。
“什么声音?”
“好像是楼上传来的动静。”
“天啊,三楼有老爷的藏品,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混乱之中,卷统的声音激动又兴奋,可惜除了苏曲桃,没有人听见:【来了来了,预示梦的场面终于来了!】
与之相比,苏曲桃则镇静多了,好似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
季恂初说的对,他们不可能一辈子跟着季长翊,然后替对方解决所有遇到的麻烦,有些事情,其实季长翊自己也可以解决。
而他们作为父母,需要做的是站在孩子的身后,给予他们最坚定的支持。
三楼收藏室,昂贵的瓷器摔成了碎片,季长翊表情冷漠地盯着地上的薛瑞克,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第二次了,对方用同样的方式陷害他。
因为意料之中,这次,季长翊甚至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直到对方说了一句话:“表哥,你说你是不是天生讨人厌,连亲生父母都不喜欢你,如果换成我,他们肯定会喜欢我。”
季长翊冷笑:“是嘛,可惜你不是。”
薛瑞克手上被割了一道口子,仿佛感觉不到一样,仍然在笑:“要不然试试?”
他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个花瓶是明代真品,价值千万,最重要的是,这是大姑爷最喜欢的藏品,现在却碎了,如果我说是你打碎的,你猜他们更相信谁?”
更相信谁……
看着少年松动的表情,薛瑞克眼底露出得意的笑容。
下一秒,笑容僵住,季长翊的脚底已经踩到他受伤的手上,嗤笑:“我不需要别人相信。”
他早就明白了这个世界的道理,不期待,便不会失望。
十几年前他被污蔑,举目无亲,茫然无措,十几年后,他自然不会再将决策权交给别人,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讨回公道。
——季长翊是这样想的。
五分钟后,他身体僵硬地被苏曲桃抱着,怀里,他妈正哭得梨花带雨。
相比于对面鬼哭狼嚎的薛夫人,观感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苏曲桃决定放孩子自由,但孩子的排面得安排上,别人使用苦肉计,她便使用苦肉计加美人计,势必给季长翊加满“坚定”的后盾。
人群中,一时没有拉住,让苏曲桃冲上去的季恂初:“……”
他怎么感觉,她比当事人都激动呢。
不仅如此,苏曲桃还给他安排了一个身份,幕后大boss,给予敌人雷霆一击的那种。
所以,几人争吵的时候,季恂初已经让佣人再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大姑,姑父,我们小克从来不说谎,这花瓶肯定不是小克打碎的!”
薛夫人大概也发现自己哭得太丑,擦干眼泪,换了一个策略。
已知,现场只有季长翊和薛瑞克两个人,如果不是薛瑞克,那只能是……
“不是我。”
季长翊语气淡淡。
“表哥,我知道你害怕被责罚。”薛瑞克疼得倒吸气,他的手被踩了那一下,扎进去了不少碎片,鲜血直流,佣人给他缠了两卷绷带才止住血。
这让他对季长翊恨之入骨,“但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如果不是你推我,花瓶怎么会掉到地上。”
闻言,季父皱眉,他最喜欢的花瓶碎成了渣,恐怕无法修复,心里正气着:“小克说的是真的?”
面对老爷子的威压,季长翊依然是那句话:“我的确碰到了他,但他是自己倒的。”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佣人们都觉得季长翊的理由太过牵强,按照他的说法,薛瑞克是故意将花瓶打碎,可他明知道季老爷子最喜欢这件,难道不怕被老爷子惩罚吗?
几个在老宅待了多年的佣人,更是知道一些往事,比如这位大少爷从小就爱摔东西。
季长翊听着众人议论,面上露出嘲讽。
他觉得这些人愚不可及,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作态:“不相信就算……”
话没有说完,腰窝突然被人狠狠扭了一把,疼得他差点儿喊出声,苏曲桃小声骂他:“算什么算,不能算,继续说!”
季长翊:“……”
事后许多年,龙傲天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真的只是被逼无奈啊。
在苏曲桃“加油打气”下,季长翊不得不重新开口:“你说是我打碎的,我为什么要打碎?”
“因为你恨大姑爷偏心,小时候你做错了事情,大姑爷罚你面壁思,从此你就一直对大姑爷不满,所以才会趁此机会摔碎大姑爷最喜欢的花瓶!”
提起当年的事情,经历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六七岁的小孩子在楼上玩耍,大人们坐在楼下喝茶,结果没一会儿便传来小孩的哭声,等赶过去时,幼年薛瑞克已经从楼梯上滚下来,而季长翊站在楼梯顶端,伸出去的手还没有收回。
季长翊却表现得无动于衷:“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是爷爷最喜欢的花瓶?”
薛瑞克得意,为了加强说服力,他甚至承认自己也在现场:“我亲眼所见,也听你亲口承认!”
“亲口承认?”季长翊默默念着这几个字,就在大家以为他无话可说的时候,少年忽然嗤笑出声,“可我分明看到是你自己故意往上碰,而且那个打碎的花瓶,并不是爷爷最喜欢的那一个。”
“……”
薛瑞克不相信,花纹分明一模一样,认定是对方死不认账:“表哥,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实在太令人失望了。”
“他没有说谎。”
这时候,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季恂初返回来,出声打断两个孩子的对话,他招招手,佣人便搬了一个花瓶过来,“父亲的那个明代宣德青花在这里。”
什么?
众人闻声看过去,发现佣人搬来的花瓶,竟然是和打碎的那个,一模一样!
嗯?怎么回事?
见此情形,薛瑞克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老爷子沉默走上前,他热爱古董,玩着玩着自己也就懂了点儿鉴别的知识,待看过之后,点了点头:“这个是真的。”
之前没有仔细瞧,现在再拿起那碎片,分明是一件非常劣质的假货,瑕疵较重,说是地摊货也差不多。
“嚯!”
“天啊,居然是假的!三楼怎么会有假花瓶!”
“最重要的是,刚才薛少爷说自己亲耳听到季少爷要打碎老爷的心爱古董,岂不是在说谎?”
“哎呀,没想到,季少爷居然是被冤枉的!”
……
随着众人态度的改变,薛瑞克脸色渐渐苍白,他还想解释,季父却不给他机会,老爷子看向季长翊:“说吧,怎么回事?”
季长翊目光划过薛瑞克,这一刻的情况,已然和十几年的前的剧情发生了改变,嘴角勾起弧度:“薛瑞克打碎的花瓶,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亲自摆放在那的。”
“……”
别人还在疑惑,季恂初却灵光闪过,想起苏曲桃今早抱来老宅的那个花瓶,俨然失笑。
不过,也正是因为苏曲桃的这个花瓶,才能够帮季长翊洗刷冤屈。
苏曲桃不哭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薛夫人的眼睛已经肿成了烂桃子,她不过只是眼眶发红,更像是涂了一层胭脂,给原本略显苍白的皮肤增添了更美的色彩:“这是我送给爸妈的礼物,让长翊放到三楼,没想到被小克误会了。”
薛瑞克胸膛起起伏伏,纯属气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一个一模一样假的花瓶,这下他之前说的话,彻底变成了笑话,薛瑞克只好咬死自己确实听到季长翊那样说过,还倒打一耙:“表哥为什么要陷害我?”
苏曲桃:小嘴挺能叭叭。
于是她也茶言茶语:“我们家长翊从来不撒谎,小时候的那几次,他也总是说不是自己做的,可惜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莫不是都是小克做的,然后冤枉长翊吧?”
“你胡说!”
“哎呀,急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难道你心里有鬼?”
苏曲桃似笑非笑。
薛瑞克:“……”他才发现,这一家人并非什么温顺的羔羊,而是大尾巴狼,躲在暗处,伺机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你一口。
事情真相大白,截然不同的结果,让大家心里都有些感慨,季父虽然看不上薛家人,但多少给季母面子,这件事情便交给了季母处理。
一开始,苏曲桃还担心季母会.留.情,结果季母直接让人把薛家母子俩赶走,并且说:“以后不用来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季长翊的心情很愉快。
具体表现在,有年轻佣人在拖地的时候,不小心将拖布碰到了他的球鞋,他居然什么话也没有说。
年轻佣人心有余悸,她和同事说:“我当时已经想好了一百种死法,辞退事小,就害怕他脾气上来,拿着我当沙包揍。”
“他还会这样?”
“不知道,但大家都这样传的。”
年轻佣人脸有些红:“结果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并让我小心点,哎呀,不愧是季家人,近距离看那张脸,完全没有任何瑕疵。”
晚上,一家人留在老宅。
没有了外人,一顿饭吃的格外安静,但每一个人都习以为常,偶尔也会说几句话,整个餐桌都充满了温馨。
饭后,众人回房休息,季父季母年纪大了,睡眠时间一向早,所以老宅的灯陆续熄灭,只留几盏角落的小灯照明,以防半夜有人下楼,不下心。
虽然常年住在碧湖别墅那边,但一家人在老宅也是有房间,卧室书房一应俱全,基本满足了日常生活。
季长翊回房时,别扭地把一支钢笔递给他爸:“礼物。”
季恂初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