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巡礼
那日，她灰飞烟灭在他面前，只余下一片破碎的衣角。
他连她的尸身都未能留下，只能为她立下一座衣冠冢。
云清渊垂下雪白的长睫，清寂眼眸深不见底。他把食盒里的糕点一样样摆在坟前，又倒了一杯酒。
“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是为师下午的时候亲手做的。”他对着酒壶，喝起了剩下的酒，“往常我总不让你多喝酒，今日……”
他狭长美丽的眼角染上了一丝薄红，眸中似有泪光闪过。
没过多久，他便把一壶酒都喝完了。
“阿楹……”银发美人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唇角露出一丝恍惚的笑意，“你来看我了吗？”
*
“云师兄，今日是除夕，你也不要总是一个人发呆了，这逝者已矣，人总得向前看啊，虽然我也舍不得……害，不说这个了，要不要跟老子出去喝个酒，吃顿年夜饭？当然，得你请客啊，我真不是来蹭饭的……”叶倦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对影峰。
他找了一圈，终于在坟前发现了喝得不省人事的仙尊。
“哈？你也能喝醉？”叶倦挠了挠头，“这可怎么办啊。”
“你说你，”他一边把云清渊扛了起来，一边道，“都是怀了孩子的人了，为何这般糟蹋自己，小宁的在天之灵若是看到这一幕，也不肯好好安息的。”
“那个，叶师叔，你刚刚说谁的在天之灵？”有人从身后戳了戳他的肩膀。
“鬼啊啊啊啊！！！”
对影峰响彻了叶倦的嚎叫声。
第51章
“不, 叶师叔，我不是鬼。”宁楹露出一丝苦笑，“而且慕师叔是鬼君, 你都不怕, 为何怕我？”
“我刚刚只是太激动了！”叶倦说着便抬起手掐了下宁楹的胳膊，仿佛要验证一下她是真是假，“小宁，你真的回来了？”
“嗯嗯！”宁楹点了点头, 瞥了一眼旁边醉酒的师尊，小心翼翼道, “我师尊他……怎么了？”
“害, 多半是触景伤情, 睹物思人, 所以就多喝了点酒。我正愁怎么办呢, 既然小宁你来了，便把你师尊送回洞府吧。”叶倦倒没有急着问她是怎么回来的，当初到底有没有死, 这些事以后说也不迟，想必这师徒二人急着叙旧, 他便不干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了。
然后宁楹便看到叶倦把师尊往她怀里一推，一阵风似的御剑跑了。
她望着叶师叔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扶着师尊先坐在了回廊边的长椅上。
八角灯笼在寒风中摇曳, 雪下得不大, 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如梦似幻。远处的天空中亮起点点烟花, 修真界的烟花比凡间的更漂亮, 擅长炼丹的修士们对配方进行了改进, 花火绚烂，令人目不暇接。
宁楹垂眸看向自家师尊。
他容颜绝美，肌肤冷白似雪，想必是因为喝了酒的缘由，脸颊上沾染了一丝浅淡的红晕。
她忍不住抬起手，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是玉石般冷润的触感。察觉到他的肌肤有点冷，她连忙解开身上的斗篷，披在他的肩上。
他霜白的长睫颤了颤，原本微阖的双眸轻轻睁开，清冷朦胧的眸光恰好对上她的眼眸。
“阿楹……”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颤，想要描摹她的侧脸，却又怕真的碰到了，她会消失，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便这么停在了半空。
“能在梦中与你相见，我便知足了。”云清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便要把手收回。
即便醉酒以后脑子不甚清醒，他也明白，梦终究是梦。
他不敢触碰她，生怕她再次消失在他面前。
可就在这时——
她伸出纤柔温暖的小手，抓住了他冰冷的掌背，轻轻贴在她的脸颊上。
“师尊的手怎么这么冷，我来帮你暖暖。”
她的脸颊温软，唇角笑意轻柔，仿佛带着整个明媚的春天，出现在他面前。
云清渊的瞳孔微微扩大，“这不是梦……”
宁楹笑着摇了摇头，“对，不是梦。师尊跟我回洞府好不好？外面冷……”
虽然她也知道，身为仙尊的云清渊没有那么脆弱，但他毕竟在过度悲伤中喝了酒，又怀有身孕，还是不宜在这冰天雪地里久留。
听到她的话，云清渊眸色微暗，站起身来，拦腰将她抱起，便朝洞府的方向走去。
宁楹：“？？？”
“我是来扶您老人家回洞府的，哪有让你抱着的道理！”
“我…老人家？”云清渊薄唇微勾，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宁楹往他怀里缩了缩，“毕竟你是师尊，辈分大嘛。”
“不只是师尊，我还要做你的道侣。”清风朗月的声音在宁楹的头顶响起。
“都依你，”宁楹心虚道，“其实、其实……”
回去的路上，她把一切都合盘托出了。
云清渊静静地听着。
“师尊你不会怪我吧？”说完以后，宁楹心中莫名有些忐忑不安。
师尊如果生气了，她要怎么哄才好呢？
“为师何曾怪过你，若怪也是怪我自己，没能保护好你。”云清渊眼睫微掀，眸中映出无边的山川与风雪。
“我也想保护师尊呀。”宁楹小声道。
“还有……”少女的脸颊红了红，轻轻抚上他小腹的位置，“我们的孩子。”
银发白衣的人影撑着油纸伞，踏雪而行，身后是火树银花的绚烂夜景。但这次他的背影不再孤寂，他已将此生最重要的人拥入怀中。
生生世世，再不放手。
第52章 番外1
不知不觉已到了子时。
窗外烟火明灭, 宁楹轻轻倚在师尊的怀里，用指尖勾缠着他的一缕银发。
“阿楹，新年快乐。”
他微微偏过头, 轻吻她的额角。
她抬眸看他，“师尊，新年快乐~~”
云清渊唇角微弯，“为何不是唤我夫君？”
宁楹：“！！！”
虽然她和师尊之间已有夫妻之实，连孩子都有了，但让她喊出来，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不是还没有结为道侣吗……”她把微微泛红的脸颊埋在云清渊的胸口。
云清渊抬起手, 轻抚着少女柔顺的发丝，不紧不慢道：“阿楹方才已答应我了。”
“我没有要否定的意思！”宁楹连忙道,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轻颤的雪白长睫暴露出内心的愉悦。
“我还是更习惯叫您师尊。”宁楹捂脸, “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原来如此。”云清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为师明白了, 你想要在那种时候叫我师尊。”
“哪种时候？”宁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方才不是已经……了吗，这便又要再来一次？
……
直到第二天一早, 宁楹才明白, 纵使师尊怀了身孕, 但他修为高深, 几乎对双/修之事毫无影响。
今天是大年初一，本应该起床拜年, 她却破天荒地赖床了。
一大早，便有不少修士来到了对影峰, 找云清渊拜年。
修真界虽然不像凡间那样注重传统礼数, 经常一闭关便是一年半载, 但人总是喜欢热闹，借着拜年的由头来八卦的人不在少数。
最喜欢八卦的叶倦、顾歧等人赫然在列。
一群人向云清渊行了个道礼，说起了吉祥话。
玉座之上，仙尊白衣清冷，疏离而又高高在上。听到众人的话，他闲散挥手，不是很想听下去。
“各位，坐下喝茶。”
几位道童开始为来客倒茶。
本以为总算安静了些，云清渊却又隐约听到了议论声和八卦声。
“听闻仙尊那白月光回来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没看见吗，仙尊今日唇角带着笑，一看就是遇到了喜事。”
“当初我亲眼看见宁师妹为仙尊挡劫雷，一丝神魂都未留下，如今怎会……”
云清渊蹙起眉梢，微一拂袖，冷淡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妄议本座的道侣？”
“道侣？？？”
众人惊呆了。
仙尊怀崽一事虽在修真界广为流传，但有一大半人都不信。剩下的一小半人中，多半以为他是被妖女算计，意外怀孕，因为心怀悲悯才没有把孩子打掉，从来没有人觉得他会是自愿的。
仙尊光风霁月、清冷出尘的形象从未变过，什么时候有道侣了？
等等，他们议论的是宁师妹，原来这两个人真的在搞师徒恋！！
“婚事定在七日后，诸位可要赏脸参加。”
银发美人神色清冷，语气云淡风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是是是！”
“恭喜仙尊！”
“仙尊单身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有道侣了，真是见者落泪，恭喜，恭喜啊！”
暗中吃瓜的叶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最后一句谁说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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