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八月毒辣天,来踏青?到却是陈博士能做出来的事情。
沈婕瑶看着将东西都收拾规整的陈辰,微微动了动脖子。
陈辰余光注视着沈婕瑶一来,连东西都不吃的马儿,蠢蠢欲动想再摸两把, 邀沈婕瑶道:“可要共饮一杯?”
想也未想,她便应了, 不愿再停留在此处, 不想再听见燕淳亦的声音。
“那我来牵马。”陈辰殷勤地接过紫璇的缰绳,趁机在其身上摸了两把,却是让一众乐姬更加误会二人关系了。
两人之前谈话,是离绿林越来越近的,所以她们虽听不真切, 却也隐隐约约听见婚约二字,当下只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沈婕瑶,很小心的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但沈婕瑶是何人,对众人情绪分外敏感, 那小心翼翼打量自己, 又黯然神伤的眸子, 简直就是在跟她说,陈辰始乱终弃。
可据她观察,陈辰并非此种人,加之现下她不想让自己的脑子想起燕淳亦,因而她便问出口了。
对莲蓬道:“我记得你,红昭院,你是当日弹琴的女子,可你不是已经离了那里,怎么又回来弹曲了?”
莲蓬先是目光哀怨的看了一眼陈辰,见他一颗心坠在紫璇身上,只好抱紧怀中琴道:“虽有个活计,但赚得不多,又总受到一些人骚扰,已关了。”
她抿抿唇,“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活着赚钱真难,我们便去了清馆,又被陈博士发现,教了新曲子,也就是挣扎活着吧。”
“陈博士带我们出来弹曲,也是想让我们有个安身立命之本,只有琴技不断精进,我们才能继续留在清馆,虽是清馆,但竞争也挺大的。”
说完,她鼓起勇气,看向沈婕瑶,认真道:“娘子,陈博士是个好人,我们如浮萍,他却想教我们生根,我们自知配不上他,却也不愿娘子与陈博士离心。”
一滴泪从她眼中流出,被她侧头轻轻拭在了琴罩之上,“让娘子看笑话了。”
能在红昭院里盛极一时的女子,总有些自己的过人之处,莲蓬生的温婉,说话调调也婉转,最厉害的是,让沈婕瑶这颗铁心心软了。
她微微点头,未解释她与陈博士并非莲蓬所想的关系。
一行人直奔这白沙城的庄子而去,初时燕淳亦的护卫还跟随着,很快便没了人影。
待她回头相望,也只能看见茫茫稀树。
“到了!”
沈婕瑶转头,不禁挑起了眉,面前的庄子同她在长安城见过的那些,建造华美的庄子无甚区别,甚至内里更有乾坤。
不止她,跟着他们的一众乐姬也发出了惊叹声。
陈辰牵着紫璇往里走,同沈婕瑶介绍道:“这是我的庄子,将军且放心。”
“你的庄子?”沈婕瑶看了他一身嫩黄色的衣裳,觉得自己也不是接受不了,却还是好奇,“陈博士厉害,来西北不到一年,都置办上庄子了。”
越往里走,庄子里的建筑就越奇形怪状,偏偏和周边环境融为一体,怪着怪着,还怪顺眼好看的。
一看便是陈辰自己组织建造的。
每每发现沈婕瑶目光注视时间过长,陈辰便开口跟她介绍,“这栋屋子,是我刚到西北的时候组织人建的,想试验一下白沙城的沙子。”
“这个屋子啊,是纯纯让白沙城本地人,教我建造起来的,你瞧,他们的屋子很有特点,看这里……”
“你别小瞧西北,来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有虫会蛀木,怪不得少有人用树木建屋……”
原本燥热又平息不下来的心,就在陈辰的讲解下缓缓松弛了下来,沈婕瑶指着不远处的房子说:“这个像长安的房子。”
陈辰猛一拍掌,“且是呢,我到西北不习惯这的房屋,特意建了一所,走,我们到那去喝酒听曲,岂不妙哉。”
他一马当先,嫩黄色的宽袖长袍是此间唯一的亮色点缀。
日头毒辣,本想在屋外喝酒,可实在叫人受不住,他让人送来酥山等吃食水果,亲自安顿好紫璇,这才捧着两坛子酒回来。
此时屋里,莲蓬等人已经率先为沈婕瑶弹奏上了,说要请她听一听,她们根据陈博士指点,练出的新曲。
待陈辰归来,只见沈婕瑶将脚翘在案几上,正舒服地窝着,捧着一个酥山吃得尽兴,还摇头晃脑,对着莲蓬等人大声叫好。
哪里像个小娘子,分明是位郎君,可细看你却能发现,她眼中无神,分明是曲不过耳。
见他回来,沈婕瑶赶忙打起精神招呼,“你家这个酥山甚美,若是我小妹,定要爱死了。”
陈辰将两坛子酒放在案几上,也不嫌弃她的脚,就在她身旁落座,笑道:“将军不愧是王妃阿姊,这是因为王妃爱吃,我尝过一次,惊觉甚香,特意同王爷身边的嬷嬷讨来的方子。”
沈婕瑶塞给他一个酥山,“也不愧是你陈博士。”
曲声悠然,两人双双几口吃完酥山,又喝水漱口,开坛倒酒。
两只酒杯相碰,烈酒下肚,妙哉!
沈婕瑶回头,特意为陈辰满上一杯酒,郑重道:“今日之事,多谢陈博士。”
陈辰与她碰杯,“无妨,小事尔。”
这可不是小事,不是谁都有勇气对上燕息的皇,或多或少都要纠结一二。
许是看出沈婕瑶眸子纠结的事情,陈辰主动说:“我乃陶梁官员,就算是燕息的皇想要处置我,也得看圣上同不同意,何况,我父亲是礼部尚书哎。”
他将身子转到沈婕瑶的方向,同她道:“可纵使我父亲是礼部尚书,他却只是我小小的靠山而已,我母是世家之女,我舅父,一二三四,四个均在朝为官,各个不惧我父亲。”
“我还有众多或从军、或从商、或务农的家人们,说句不好听的,他能耐我何?他敢把手伸到陶梁……”
他语气轻快,“那我大不了就辞官呗。”
沈婕瑶轻轻与他碰杯,他这份情,她记下了。
两坛子酒而已,沈婕瑶酒量好,陈辰也不遑多让,喝个见底,两人神智清楚,甚至陈辰还安排人专门送乐姬们回城。
他一回身,就见沈婕瑶双手抱胸斜靠在门框之上,在她头顶,蓝黑色的天空上,圆月高悬。
她道:“陈博士,再喝一坛啊?”
“好啊。”
又叫管事送来一坛酒,他就要招呼沈婕瑶进屋饮酒,她刀一横,说道:“此时气温凉爽,屋中岂不憋闷,我们换个地方。”
陈辰环顾一圈,“何地?不如我让他们摆个石桌?”
沈婕瑶唇角弯起,这是今日的第一个笑容,她语气中带着坏笑,“何须如此麻烦,月光正美,怎能不近距离观赏一番。”
说完,她不给陈辰拒绝的机会,一手抓住了他肩膀的衣裳。
“作甚?”陈辰话还没说完,她人已经带着他爬上了屋顶。
陈辰僵硬地坐在屋顶之上,浑身紧绷,好悬刚才没叫出来丢人,此时正在平复自己受到惊吓狂跳的心。
“陈博士,可是听见我与燕淳亦交谈了?”
沈婕瑶冷不丁一句话,让陈辰的心跳的更快了,他本就有些怵,这四下也没个可以抓扶的东西,又被她连吓两次,没好气道:“距离甚远,我有顺风耳不成?”
摩擦着刀把,她说:“那你为何在他跟前,说出那些话,几乎句句都是踩着他的话而言。”
他神情愉悦起来,堪称眉飞色舞,“我说中了?我就知道,像他这种自视甚高的人,说不出什么好话,都能猜的中。”
她低声呢喃一句,“原来如此。”
“哎,”毕竟也是喝了一坛酒了,终归有些酒劲上头,陈辰一边给酒坛开封,寻找酒杯,一边劝慰,“失去不是一件坏事,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喝酒。”
“没拿杯上来啊,我们下去喝吧。”
“不用,”沈婕瑶接过酒坛,当即大口往嘴里灌了满罐,“舒服!”
她将酒坛推到陈辰面前,“喝!”
陈辰看她一眼,被她豪情所慑,“喝!”
坛口太大,打湿了陈辰的衣裳,沈婕瑶指着陈辰那蹭得又湿又脏的衣裳,哈哈大笑。
她笑得畅快,陈辰瞥了她一眼,本想故意将酒撒在她身上,却在刚要动手之际想起,她是个女子,不能将衣裳弄湿,而且他不过她,只能恨恨又大喝两口。
笑声渐些,她突然道:“流言蜚语说的都是真的,我与他曾有过一子,但被我打掉了。”
陈辰只眼睫微眨一瞬,而后道:“做得好。”
她猛地侧头,她今日疯魔了,对着一个见过没有几面的,堪称陌生的郎君,说着她隐藏多年的秘密。
但秘密被说出口就不是秘密了,她好畅快!
该死的,她不过就是怀过燕淳亦的孩子,她还能傻兮兮生下来不成!
她靠近他,对他道:“有眼光!我何错之有?”
这话陈辰不敢苟同,摇手道:“你还是有错的。”
她挑眉,已经握住刀把,他再胆敢多说一个字她不爱听的,“嗯?”
他说:“你眼瞎。”
“哈哈哈哈!对我眼瞎!”
陈辰拍拍她的肩膀,“人生在世,当得潇洒一回,往事不可追。”
作者有话说:
他们两个没有酒后那个啥哈,咱就是说,二姐夫武力值不得行啊,会被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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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产发动
侯夫人发动啦
西北军营, 沈婕瑶叫沈岭远过来用膳,喝着菜汤问他,“你母亲就要生产了, 你可有准备庆生礼?”
沈岭远点头, “回姑母的话,已备下了。”
还在纠结自己送什么的沈婕瑶不禁道:“你动作倒是快, 又是陈博士给你出的主意吧?”
“不是,我自己想的。”
他在那愣神, 半天一口饭没用,沈婕瑶筷子敲了下碗边,示意他赶紧吃,这到了冬日,饭菜不快点用完, 一会儿就该凉了。
她三两下扒完饭,让他在她屋中暖和暖和, 自己起身去问自己的弟弟们, 一问,人都有夫人帮忙操持,东西早早弄好了,就等她的到位,送往长安。
得, 就剩她自己了,往长安运东西还有路程上的时间呢,可别耽误了,索性去寻陈辰, 让他帮自己出个主意。
西北苦寒, 几次聚在一起喝酒听曲之后, 陈辰是半点没拿她当外人,裹着被子邀她进屋,一听让他陪她出去挑礼物,先小心观察她神色,然后打算不着痕迹提一个不用他出门的建议。
沈婕瑶是谁,耳聪目明敏锐的很,当下捕捉到了他那暗搓搓的眼神,说道:“不白请你出主意,紫璇借你骑。”
陈辰那有气无力恨不得缩回被子里的身体,当下就直了起来,“当真?”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