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啪!”
惊堂木拍响,野府尹再问,问的却是尚滕尘了,“沈氏说你们出尔反尔,给了放妻书又不认,本官问你,那放妻书是你写的不是?”
王氏狠狠拽住尚滕尘的衣袖,“儿啊!”
尚滕尘死死咬着牙,将王氏的手从他衣袖上撤了下来,王氏一惊,立即冲堂上的王玄瑰道:“请王爷给我们做主啊!”
她捧着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说道:“怎么就是我虐待她沈文戈了呢?我身为婆母,她孝敬我不是应该的吗?
还有那谣言,可有证据是我散播的?没有!她沈文戈才是污蔑之人,我没反告她就不错了!
放妻书不放妻书的,她沈文戈既没有犯七出之罪,两个孩子还有感情基础,怎么就非要闹到和离一步,我们怎么可能写放妻书,王爷,明鉴啊!”
既求到王玄瑰跟前,一时间无人敢多言,外面百姓担忧的看着里面,里面王氏见王玄瑰不说话,心中一喜,可紧接着对上王玄瑰的眼,吓得打了个激灵,那是怎样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让她不禁退到尚腾尘身后。
白玉扳指被王玄瑰转掉,落在地上“叮叮当当”滚了许久,最后停在沈文戈脚边,藏进了她的兔毛轻裘内。
她蹲下身,在一群人敬佩的目光中,准确摸出地上的白玉扳指,走上前去放在他面前桌上,而后没有任何事的退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盖住脚面的兔毛。
王玄瑰碰都没碰那沾了灰尘的白玉扳指,反而问向野府尹:“为何还不继续审问?”
野府尹小心看了一眼王玄瑰,而后说道:“尚郎,回答本官的话,那放妻书究竟是否出自你手?”
尚滕尘望着自己前方披着白裘的沈文戈,她除了刚才睨了他一眼,再没有赏过半分眼风给他,甚至不如他母亲得到的注视多。
那种自己终究要失去她的痛,来得猝不及防,已经闹得这般难堪了,他不想在违心欺骗了,他说:“是。”
沈文戈至此,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了他通红不舍的眼眶,缓缓转过了头,只留给了他在空中漂烫的流苏簪子。
一滴泪从沈文戈眼中坠下,唯有直面她的王玄瑰看见了。
她擦了泪,便又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沈文戈。
野府尹一直关注着尚滕尘,在他说完是之后,再不给王氏说话机会,直接宣布判决。
“经本官审理,王氏确实在沈氏嫁至家中期间,以婆母身份欺压,但沈氏所告谣言出处并不能证明为王氏所为,沈氏,你可要索要赔偿?”
沈文戈笑了笑,随即摇头,他继续道:“经尚郎亲口承认放妻书为他所写,可证夫妻两人已无感情、恩断义绝,加之沈氏遭受多年虐待,再此,本官判决如下:
判沈氏和离归家!”
作者有话说:
祝贺文戈脱离苦海,重获新生,终于和离啦!本章发红包雨庆祝!撒花!
第二十五章 恩断义绝
好一个恩断义绝,好一个恩断义绝,她沈文戈,可不是和他尚滕尘恩断义绝!
无法自已的泪水夺眶而出,昔日有多爱,如今便有多痛。
瞧她低着头无声哭泣的模样,尚滕尘也不禁撇过脸,眼眶含泪,他喘着气,唤了句:“文戈。”
沈文戈接过倍柠递给她的汗巾,擦净脸上泪水,方才用一双春水洗过的明眸望过去。
他深深俯首作揖,“文戈,我尚滕尘今日有负于你,愿来日……”
“不必!”沈文戈被他一句“有负于你”弄得又滴下泪珠来,她苦笑了一声,“不必,不必有来日。”
“祝你和齐娘子,幸福恩爱两不疑。”
听到齐娘子这三个字,尚滕尘哑然,只能将腰弯地更低些。
沈文戈侧过脸不愿再看,“你我夫妻情分已断,尚郎君日后便称我为七娘罢。”
“倍柠,娘子我累了,拿上公牍回府吧。”
“是,娘子。”
倍柠心疼地搀扶着沈文戈,沈文戈擦着泪,就听王氏这时冷嘲热讽:“都已判和离了,哭什么?那二十大板,还有人没挨吧?”
沈文戈往外走的步子一顿,眼泪顿时被逼退了回去,转过身欲要回去挨板子,没关系她可以挨,只要能推动立法。
野府尹看向王玄瑰,王玄瑰松开拄着的下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狭长的丹凤眼与下面那含着一包泪水的秋眸对上,皱眉道:“案子已判,既无事了,本王回去了。”
沈文戈扶身恭送王玄瑰,白色的兔毛裘在地上开出一朵花来,如她浊浊而独立,绯衣从她身旁而过,只留孤零零的白玉扳指被他嫌弃地丢在桌上。
王爷都走了,还打什么打,野府尹当即决定因沈氏并非诬告,是以,二十大板不打了。
外面围观百姓欢呼,王氏一张脸挫败,心知大势已去,出言讽刺:“沈文戈,你好生歹毒!”
沈文戈颔首:“不及你对我十分之一。”
好言好语与你们商量和离,甚至过往种种不再追究,你们却偏以为我好欺负,那便也只能用此方法,让全长安人都瞧瞧,你们尚府的本来面目。
她最后看了一眼尚滕尘,提着裙摆往外走去,她的两位嫂嫂,正推过衙役,奔向她而来,一个个满脸带泪。
“文戈,不七娘,”身后尚滕尘叫她,沈文戈未回头,只听他道,“我也替母亲向你说声对不住。”
“滕尘!你在说什么,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
尚滕尘低喝:“够了母亲,官府都判你欺辱为真了,还嫌闹得不够吗?”
头一次被儿子训斥,王氏不敢置信,她一个对儿子不愿放手,时时刻刻保持好母亲形象,甚至认为儿媳是抢了她儿子的人,自食恶果。
他追上去,不敢看她的眼,只敢与她保持一步之遥,在她背后道:“文、七娘,其实你应写信给我的,我会阻止母亲。”
沈文戈不想去追究尚滕尘说出这句话的心理,只是哂笑一下,“你远在千里,说了何用?届时唯有我承受你母亲的怒火罢了,
不过那时也是愿意为了你忍着,现在不愿了,祝君安好。”
他望着越走越远的人,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再碰一碰她,挽留一下,会失去她的那种锥心之痛,也是他没想到的。
四夫人陈琪雪是最先赶过来的,一瞧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警惕起来了,狠狠瞪了这个负心汉一眼,一把搂过沈文戈,让他的手落了个空。
她边说边警惕回头,“七娘,你受苦了。若是早知道你在尚府过得那样日子,早就将你接回来了,王氏太不是个东西了。”
“我看以后谁还敢嫁进尚府。”
“你这是一战成名,还洗刷了冤屈,我看她王氏的名声要臭不可闻了!”
她的嘴跟连珠炮似的,一张就停不下来,在后面听着她骂自家母亲的尚滕尘,反驳?他不配,便只能落寞地停在原地,看着她被簇拥而走。
五夫人崔曼芸紧赶慢赶终于迎了上来,她对文戈道:“我已派人去通知母亲,说这里案子审完,让母亲不必再拦人。”
陆慕凝拦得自然是尚滕尘之父,尚虎啸。
沈文戈上告王氏,而不是尚滕尘,皆因他有官身,而王氏无官无职,更加方便,拦住尚虎啸,也是为了让府尹没有顾虑,大胆审判。
只是没料到,之前那位府尹胆小如此,两面都不想得罪,险些就败诉了。
想到这,沈文戈扭头朝四周看去,要不是宣王殿下今日出现,带着新上任的长安府尹,她只怕没有这般痛快就和离了,少不得得磨上几回。
在一片围着她说“恭喜七娘和离”的人群中,她掂起脚,看见了府衙不远处的白铜马车,宣王殿下早就出来了,可马车一直停在那。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是到此刻,发现她出来了,没有任何问题,才缓缓动了起来。
四夫人陈琪雪护着沈文戈穿过人群,这面说,“哎,多谢大家来捧场,我们七娘可不是受罪了”,那面道,“你家女儿也受婆家欺负想和离离不了?告告告,我看这新上任的府尹是个好人。”
她还能一心三用,问沈文戈:“七娘看什么呢?”
沈文戈回过神,微微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家,三嫂如何了?”
“你放心,我都盯着呢,现在还没发动,哎?弟妹,芸芸?”四夫人陈琪雪另一只手抓过差点被挤出人群的崔曼芸的手。
她们被婢女仆从们相护,一路平安到马车旁,对百姓们道了谢,方才驶回家。
四夫人陈琪雪放下车帘,“哎呀我的天,大家也太热情了,吓死我了,生怕你们两个出点什么事。”
说着,她又气愤捶手,“大嫂竟然真的连面都没露一下,她可是世子夫人怎么能这样?还是我们芸芸好,都知道回家求帮助。”
五夫人崔曼芸腼腆地笑了笑,又甜甜的对沈文戈道:“恭喜七娘。”
沈文戈这时脸上终于露出笑了,她一只手握紧一位嫂嫂的手,“娉娉也多谢二位嫂嫂相护。”
她改口称自己为娉娉,两位嫂嫂对视一眼,也跟着亲密道:“娉娉日后的福气在后头。”
她用力攥了攥二位嫂嫂的手,她们为了她上告一事忙前忙后,三嫂嫂更是察觉到胎动,还想强撑着出主意,被母亲制止,如今在府中待产。
对她的好,她都记着,也更让她坚信,这样为她好,为镇远侯府好的嫂子们,前世肯定是遭受苏清月或者亲人的什么威胁,才会不得不跟母亲提出和离。
马车飞快驶回镇远侯府,正与陆慕凝的马车相遇,摇摇与眼中如被泪水洗过的母亲相视,沈文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陆慕凝看了她一眼,只恨道:“愣在那做什么,还不进府看看晨昕。”
三夫人言晨昕自有了要生产的迹象便被推入了产房,昨晚推入的,现在都快晌午了,才刚刚发动。
沈文戈欲要陪在房门外,被母亲和两位嫂嫂赶走了。
在她们心中,她虽嫁给了尚滕尘三年,可新婚之夜新郎官就远赴战场了,所以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可其实……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出神,她前世曾与尚滕尘有过一个孩子的,可惜胎死腹中,她没能生下来。
抹掉脸上的泪,她便接过了母亲的活计,稳住大后方。
直到明月高悬,一声婴儿啼哭响破天空,言晨昕生了,生了一个女儿,和三兄儿女双全了。
陆慕凝对几个庶子都是很好的,当即就赏了全府上下二个月月钱,一为庆祝府上添丁,二为沈文戈成功和离,整个府上喜气洋洋。
沈文戈听着耳边的恭喜话,笑了。
她和离了,镇远侯府也有了新宝宝,而且还是个健壮的宝宝,不再是跟个病秧子一样的小丫头了。
欣欣向荣、未来可期。
忙乎了一整天,终于能松口气,她喝了口水,随便垫了两块糕点,任由倍柠为她捏肩解乏,将她藏在衣服中防止挨板子的薄垫抽出来。
这才问倍柠可有觉得中意的小婢女,如今她身边只有倍柠一人,忙不过来。
倍柠道:“娘子可记得雪团失踪那次,心疼的哭出来的小婢女?奴婢观察一番觉得可以培养。”
“叫什么?”
“音晓。”
沈文戈点头:“那便提到你身边,当个二等婢女,我且看看。”
说到这,她闭着的眸子猛然睁开,“雪团!”
作者有话说:
雪团:喵呜?
王玄瑰:真不容易,你还记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