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被如此温柔相待,唐婉哭得更凶了,话都险些连不成句子,“因为那玉佩的事情闹到公堂上,家中人知道了,十分生气,将我关了起来。”
“我,我母亲早亡,如今是,父亲的姨娘掌家,她向我父亲提议,将我卖给隔街卖胡饼的,能卖一百两银子,但是那卖胡饼的,都打死两任夫人了,第三任夫人去官府告义绝,才得以脱身,那还断了一条腿,至今养在娘家,遭人白眼。”
她哭得险些抽搐,直喘粗气,十分伤心,“我父亲同意了,我母亲没能给父亲生下个儿子,但姨娘生了,为了那个弟弟,他真要将我卖给人家当媳妇,不管我死活。”
唐婉又要磕头被陆慕凝阻止了,她哭道:“我知道这种请求十分过分,七娘本身就对我有恩,我还厚着脸皮过来求你们。”
“哎,”陆慕凝也是心疼她,“但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我们能帮你什么呢?何况我们镇远侯府如今的境地,你也知晓。”
她不是推辞,而是现在沾上镇远侯府不是什么好事。
唐婉眼里冒着两泡泪,决绝道:“我是在母亲身边嬷嬷的帮助下才偷跑出来的,他们不拿我当女儿,我也不拿他们当父母。
我想请夫人为六子娶我,我知道府上六郎还未成亲!若是不行,我卖身给你们,我会算账!会做生意,家里的生意都是我管的,我什么都会,收下我吧!”
沈文戈叹息一声: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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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西北墨城往长安方向而来的山林内,一个野人正急速奔跑着,他披头散发,脸上沾染着泥土和血迹,唯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渴了就去找水源,饿了就吃山果。
途中还遇见了老虎,险些丧命虎口,拼着一口气才得以脱身,事后拍着胸脯自言自语,“得亏娉娉给了贴身软甲,要不小命都得留这。”
他一路上不敢去有人家的地方,生怕被人发现踪迹,如今跑了几日,疲惫不堪,好在已经摸到了西北的边缘处。
等出了山林,他就能找人家,再雇头牛,把自己送回长安,真是跑不动了。
跑不动也得跑,他摸着怀中的行军记录,他就是累死,也得在死前将行军记录交到圣上手中,墨城发生的一切,必须让圣上知晓。
真的,太过分了!
镇远侯府六郎沈木琛站在巨石之上眺望远方,愿兄姊平安,愿战友平安,他必不负使命,将墨城一战的真相告知天下。
黝黑的脸上被泪水冲刷出两条白痕,他眼尖发现到深山处打猎的汉子,赶紧喊道:“哎,大伯,我迷路了,你能不能把我带出去啊。”
“大伯,我跟你讲,我真是长安人士,我这一口雅音听不出来吗?”
“等我到了长安一定让家里人感谢你,就借我头牛让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六啊,你心心念念的媳妇帮你娶了,开心么?
蔡奴:有了七娘,阿郎你往边上靠靠。
王玄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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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快看阴婚
【二合一】他手掌顿了顿,终还是第一次摸了下去,雪团的小脑袋蹭在他手心,“喵呜”
让一个良家女子卖身为奴, 陆慕凝不忍心,可让她嫁给一个死人,陆慕凝更不忍心, 要是见死不救, 又事后心难安,真是百般为难。
沈文戈也觉得, 难选,母亲那时是顶着多大的压力, 才将人娶进来的。
“娉娉,”陆慕凝突然想到一法子,“你说,我替六儿将人娶进府,让他有个捧牌的人, 送他一程,待三年一过, 我就给她放妻书可好?”
说完, 她又摇头,“不不,三年时间太长,一年正好,我也能为她找个人家, 但嫁给一个亡者,终究还是苦了那孩子……”
沈文戈看着母亲,便又开始恼恨前世镇远侯府经历过的一切,她给了母亲一颗定心丸, “我在梦中, 记得给六嫂就叫唐婉。”
陆慕凝心下一松, “那好,就让她送你六兄一程。”
唐婉此时正在偏房等待,脑子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镇远侯府不能收留她,她就跑出去,离开长安,把自己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当婢女。
房门被敲响,她打了个激灵,嬷嬷来叫她了。
她身上衣衫穿的单薄,又比沈文戈矮上半个头,穿不了她的衣裳,便从五嫂崔曼芸那借了一身给她。
嫩黄色的夹袄穿在她身上,整个人显得活力又年轻,唯眼里的忐忑破坏了眼前美感。
见她又要下跪,陆慕凝赶忙道:“既是一家人,哪里有跪来跪去的道理。”
唐婉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看向沈文戈,沈文戈向她点点头,说道:“我该改口唤你一声六嫂了。”
“我,我,”唐婉激动地用手抹眼泪,“多谢夫人和七娘。”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沈文戈在陆慕凝的示意下,牵起唐婉的手,“我与母亲商议了,六兄人虽战死西北,但不能平白娶你给他送行,该走的礼还是要走的,一切都按照礼数办。”
她制止住唐婉要说的话,“还有就是,当你想离开镇远侯府时,放妻书母亲一定会给你,这点你放心。”
唐婉摇头,急切表示:“我不走,我就留在镇远侯府。”
说完,她迟疑又害怕道:“我,我家里人那面,我怕他们会过来闹。”
他们肯定会过来闹的,不过沈文戈没有这样说,新鲜出炉的六嫂像是被独自要求生活在林子中的小动物,瑟瑟发抖着。
“这点你放心便是,你如今要做的,是认认府里人,安心做你的新娘。”
陆慕凝也道:“娉娉说的是,一切有我们。”
她本是想亲自安排唐婉的,可见唐婉对沈文戈充满了依赖和信任,索性将这个活计交给了她,“娉娉带着你六嫂安顿下来。”
“是,母亲,”沈文戈安抚地看向唐婉,“走吧。”
“七娘子。”唐婉期期艾艾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沈文戈侧头,说道:“别怕,府上的人都很相处,你熟悉过后便知晓了,婚事可能会仓促些,你还是要多担待。”
唐婉疯狂摇头,这已经是她所能设想里,最好的结果了。
婚事未办,六兄的房间也没收拾,沈文戈将唐婉带回了自己院子,收拾出一间偏房给她住,又带着她认了府上众人。
听闻她身世的四嫂,好似看见了以前的自己,为她忙里忙外,可能这样就能补偿自己,有四嫂开头,其余人也不排斥唐婉,真心接纳了她。
六兄的庶母陶姨娘得知陆慕凝给他娶了一门亲,即使只是小门小户的小娘子,还是个商户,她也欣喜的向陆慕凝道了谢,还亲自去看了唐婉,安她的心。
如此,唐婉便在镇远侯府住了下来。
唐婉只身一人前来,除了母亲留给她的玉佩,无傍身之物,沈文戈忙乎着找人给她裁几身衣裳,又先向五嫂借了三身干净未穿的衣裙。
除此之外,既然已经是六夫人了,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能少。
六兄院子里清一色全是小厮,镇远侯府有郎君未娶妻时,不能有婢女服侍的规矩,但这事陆慕凝不能插手,所以沈文戈从陶姨娘那要了两个婢女,带去照顾唐婉。
唐婉感激之下,又从没被婢女服侍过,便有些不知道该让她们做什么,见状,沈文戈干脆将陶姨娘唤了过来,又问陶姨娘想不想让唐婉到她院子里去。
陶姨娘是父亲在墨城纳的,为人低调,从不敢跟陆慕凝争抢,是以她这次也拒绝了,跟在沈文戈身边,和跟在一个姨娘身边可是不同的。
何况,这么年轻的小娘子,怎么能一直为她的儿子守活寡。
沈文戈不多言,自己开始考虑唐婉父母的事情。
前世母亲要为六兄配阴婚的事情闹得颇大,若说有墙倒众人推,群情激愤之下的谩骂,那也应该还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才是,不然小小一桩婚事,怎么就人尽皆知了。
这样的话,会是燕息国的探子吗?
她眉目冷凝,手上突然传来濡.湿之感,却是雪团在拿舌头舔她的手指。
盯着在她手边撒娇的雪团,她若有所思,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皮毛,自言自语道:“既然涉及燕息国,那找王爷帮忙,没毛病吧?”
镇远侯府本来就被泼着通敌的脏水呢,再跟燕息国探子有接触,可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喵呜。”
她从置物架上拿下专门放着雪白丝绸发带的盒子,这是宣王身边的嬷嬷安沛儿亲自给拿过来的,说是王玄瑰那天见雪团脖子上挂着普通布条,解下时掉了两根猫毛心疼了。
低头撇着黑毛蓬松的雪团,区区布条就能将毛给磨掉了?
在绸缎上写字,墨会晕开,哪里有布条好了?
她将写好字的发带系好,葱葱玉指点在雪团额间,“奢侈。”
“我还能虐待你不成?”
“喵呜!”
缠上发带,雪团也不想跑出去,屋里暖和外面冷,除非是要到去宣王府吃零食的时候,它才不愿意动弹。
沈文戈也不管它,到了点饿了,它自然会跑去隔壁。
“喵喵喵。”
雪团从墙头翻了下去,发出一串喵喵叫,告诉宣王府的人它来了。
被打扫干净的青石板上没有白雪,自然也没有猫儿的梅花爪印,它熟门熟路从树上爬下去后,径直往内里跑。
冬天冷了,在廊下吃食还灌风,已经被养娇气的雪团才不受这个罪。
老远就听见猫叫声的蔡奴将门打开一条缝,黑色猫儿优雅迈了进来,“喵呜。”
王玄瑰在案几后歪坐着,摆满着吃食的案几上原本放置着雪团的金碗,但被蔡奴顶着王玄瑰不悦的视线,给将其放在了榻上,就在案几旁,一样可以瞧见雪团。
雪团跃上矮榻,因为有过一次着急吃食,将发带掉入水中,导致发带染水,让猫儿难受的事情,它便先窝到王玄瑰手边,仰着脖子喵呜叫着。
以往这种给猫儿摘发带的活计都是蔡奴的,可抱都抱过了,手指动动,他伸出手去为猫儿解了下来,换来猫儿的一次蹭。
猫耳灵动地动着,他手掌顿了顿,终还是第一次摸了下去,雪团的小脑袋蹭在他手心,“喵呜”一声到案几旁自己吃着。
他收回手,仔细辨认了一番发带上的字迹,将其搁置在了腿弯处。
蔡奴适时问:“阿郎,圣上今日相邀可还要拒绝?”
王玄瑰嘴角微微翘着,“不了,我也许久没与他一起泡泉子了,就去听他唠叨一阵子。”
“是,阿郎。”蔡奴笑着应了。
此时唐婉的父母正在互相埋怨,两人还商量着将把唐婉放走的嬷嬷给卖了。
家里那么大一个女儿失踪了,找寻半天没有找到,报官也不好使,一百两银子就这么飞了!
“咚。”院子里被人扔进了十两银子。
因做生意的缘故,唐父是认识字的,他捡起跟银子一起扔过来的纸条念道,“唐婉在镇远侯府,将镇远侯府要为死去的人结阴婚之事大肆宣扬,事成后再给二十两纹银。”
唐父身边的姨娘抢过十两银子,开心道:“那就是三十两银子!我们去闹一场,镇远侯府难道还能拘着那小贱蹄子,到时候将她接回家,一百两银子就又有了!”
见唐父犹豫,她道:“你还舍不得呢?让小贱蹄子嫁人总比嫁给个死人强吧,再说了,你儿子可就等着这钱请媒人登门说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