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回到驻扎地,她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任何差别,可这一日,她险些将兄长的药熬糊了,倒药的时候又差点将手给烫了。
下马车的时候要不是沈婕瑶在旁边扶了一把,脚定是要给崴了的。
如此,王玄瑰猎回的野鸡,她也强逼着自己吃了。
你看,她没事,她也没躲他,从现在开始,他就是让她尊敬的宣王爷。
“娉娉?不想吃就别吃了。”沈婕瑶将她吃了一半,难受的没有胃口,实在难以下咽的鸡腿给抢了过去。
她不嫌弃,几口就给吃完了,沈舒航则递给沈文戈水壶,“喝些水。”
沈文戈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是她照顾他们两个伤员,结果现在反变成他们照顾她了,她说:“我没事。”
又想,她得尽快习惯现在的改变才行。
可沈婕瑶却道:“我和大兄眼睛没瞎。”
隐晦地瞥了一眼王玄瑰,她小声道:“你要是真喜欢他,管他是不是拿你当恩人,就勇敢一些,跟着自己的心走,就算最后结局不好,也不后悔。”
“瑶儿!”沈舒航低声喝住她教的话,自己却道,“纵使是王爷,娉娉你也嫁得,待兄长回长安,替你求圣上恩典。”
兄姊如此维护,沈文戈快速眨去眼中泪花,摇头道:“挟恩图报的事,我做过一次就算了,是我想差在先,何必去烦扰他,就别再自欺欺人了。”
然后她又鼓起勇气看了一眼王玄瑰道:“知他是那天我救得另外一人,我从心底里开心,我没做错是不是?”
沈婕瑶肯定道:“你没错,你救人有什么错!好,那就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我们娉娉可是要出使的人!”
她吃鸡腿,沾了一手油的手握住沈文戈,“先说好,我要一套婆娑的服饰,从头到脚,额头上有亮晶晶那种,男人算什么,不能耽误你做大事!”
沈文戈忍着手上的不适,“好,给你买两套。”
沈舒航扔了块汗巾过去,“快放开娉娉,瞧你吃的。”
沈婕瑶趁机也握了他的手一下,得逞之后哈哈笑起来,笑岔了气,肚子难受,闻着鸡肉味,开始干呕起来,一边呕还一边不耽误她笑。
兄妹三人欢声笑语,王玄瑰这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1),他瞥了一眼又一眼,最后气得扔了手中的鸡翅。
“抓紧收拾,赶路!”
“是!王爷!”
所有人加快了自己吃东西的速度,灭了火堆之后,重新启程。
王玄瑰骑着黑马走在最前方,他不发话谁也不敢停下脚步,如此仅用了一日,便穿过了林子,山脚下火光点点,城池近在眼前。
沈舒航和沈婕瑶对视一眼,同王玄瑰说出了他们的想法,他们不回长安,要穿过城池,直入前方战场。
“不行!”沈文戈不同意,“大兄的脚伤要赶紧去长安医治,还有阿姊你也是,养不好身子,怎么……反正不行,你们回长安!”
可两人坚决,沈舒航温和的脸上写着不容拒绝,这一刻他不再是平易近人的兄长,他是西北大将军。
他道:“西北军中的军医见惯了残肢断臂,对我这伤可能比长安的医者更熟悉,且回长安路途遥远,气温逐渐升高,伤口会加速恶化,不如在军中就地医治。
还有你二姊,你放心,我会直接发军令,勒令她休息的。”
沈婕瑶脸上同样严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沈舒航伸手止住沈文戈要说的话,对王玄瑰道:“我的同袍们都在战场,我与瑶将军怎可临阵脱逃,王爷,我们非去不可。”
作者有话说:
有话你问,老王他是真答。(保持微笑)
注1:“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出自宋代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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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本王不准
【一更】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不准再躲着本王,不准再跟本王假客气,本王不准。
王玄瑰定定看着沈舒航和沈婕瑶, “好!尔等听令,护送两位将军去战场。”
五百金吾卫齐喝:“是!”
“王爷!”沈文戈惊呼,可王玄瑰却对她说:“这是他们的选择。”
沈舒航和沈婕瑶一人拉住沈文戈一只手。
“比起我与你二姊, 娉娉更该担心自己才是, 使团出使是荣耀,也承担着风险, 万事以自己为先。”
沈婕瑶更是仗着沈舒航现在坐着,在她耳边神神秘秘道:“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 不妨坦然接受它,去大胆的试一试,你都是和过离的人了,怕什么?大不了再和离一次!”
沈文戈破碎的泪水在她这句话中险些没了,她恼道:“二姊, 你才是,到那之后, 第一时间, 就要堕了,绝对不能舍不得。”
她颔首,“我做事,你放一百个心,再说还有大兄在, 你担心什么。”
沈文戈咬着唇狠狠抱住沈婕瑶,“二姊,记得给母亲传信,对自己好一些, 尤其是汤药补品, 该吃就得吃。”
“嗯。”
她松开她, 又弯腰抱住了瘦削许多的沈舒航,“大兄,岭远和母亲都还在家中等着你,娉娉希望下次相见,见到的是一个可以站起来的大兄。”
他抚着她的背,“会的。”
天色渐晚,该启程了,沈文戈和王玄瑰将两人营救出来,护送至此不能再往前了,他们也要去找使团了,只能就此分别。
沈文戈看着五百精兵护送他们,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下,突地,在半山腰,马车四角被点上了火把,而后长队中陆陆续续燃起火点。
火光驱散了黑暗,带来了安慰和希望。
是告别,亦是让他们不要担心。
王玄瑰站在沈文戈身侧道:“该走了。”
沈文戈点头,转过身再次回望了一眼车队,爬上了白铜马车,他们一走,就只剩他们四人了。
但她的心里是平静的,虽只与兄姊短暂相处几日,可她实实在在触摸过他们、拥抱过他们,他们有他们的理想与信念,只要知道他们还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娘子,歇会儿吧。”安沛儿忙里忙外,将沈文戈的东西重新归拢上马车,马车里顿时又有些挤了,可她十分满意。
沈文戈掀开车帘,王玄瑰与蔡奴双双在外骑马,许是头顶树木遮阴的缘故,林中的天比外面还要黑。
见她露头,蔡奴一夹马肚便走远了,美曰其名去探路。
王玄瑰在马上向她这里睨来,这回倒是不躲着他了,改客气疏离了,万话后面都能接句谢谢,他拇指抵上喉结,有些烦躁,“怎么?”
沈文戈随着他动作目光落在他喉结上,下意识想转移目光,又重新将目光转了回来,像一个不应该逃避目光的人道:“王爷,如今使团大概行进到何处了?我们可能追得上?”
之前心思都在兄姊身上,她还没问过使团。
“他们按原路线缓慢行驶,估计现在已经进入婆娑地界,快到阿尔曼戒领主的领地了,我们全速行进,他们还要顾忌牛车的脚程,追得上。”
沈文戈放心了,对他道:“好的,谢谢王爷。”
车帘被放下,王玄瑰挑起眉,啧了一声。
夜晚林中行走危险过大,他们找了处地势平缓之地以做休息,又在马车旁做了几个陷阱,升了个火堆,以驱散林中动物。
王玄瑰与蔡奴轮班放哨,蔡奴看着有七娘在,就能睡得安稳的阿郎,轻手轻脚将他睡得四仰八叉的身子摆正。
也不知是不是七娘救过阿郎的缘故,对于从小都极少获得他人关心的阿郎来说,七娘如同夜晚中明亮珍贵的那颗星子,也如驱散寒凉的那捧火堆,让他可以放心信任,便能睡得着了。
没叫他换班,打算自己守一晚,他坐在火堆旁,吃了口野果,酸得牙要倒了,不一会儿,被王玄瑰一脚踹醒的安沛儿也打着哈欠下来了。
她带了两件披风,给了蔡奴一件,分食了同样酸的野果,却是吃的津津有味,看得蔡奴牙更酸了。
雪团的毛已经被用光了,小毛猫雪团在车壁上挂了许多,她现在拿出的是这几日捡的马毛,打算编几个垫子用。
木柴烧裂的霹雳声响起,马车内沈文戈身子徒然一沉,不用想,她都知道,定是王玄瑰睡过来的手脚。
让自己清醒了一会儿,在他有将自己抱住的趋势前,她沉默坐起,抱着自己的软枕,干脆地从他身上跨过,来到马车另一头,在他的被窝里蜷缩睡下了。
等王玄瑰清醒时,面朝车壁,睁眼就是一溜的小毛猫雪团,他眨着沉重的眼皮,猛地惊醒,天已经蒙蒙放亮了。
再一回头,沈文戈正在他的位置睡得香甜,他们两个是怎么换了位置睡的?
疑惑间,他已经准备下马车了,手刚搭上帘子,沈文戈翻了个身,他的手便停住了。
没有了白日里的客气,睡着的沈文戈安安静静、乖乖巧巧,侧脸上还有久睡印出的红痕,像一朵红色的云。
他轻笑了一声,“现在倒是乖得很,怎么,我报恩你还不乐意了?”
手指蹭上被压出红痕的侧脸,怼上那痕迹,触感一如既往的滑嫩,许是被打扰,她像赶苍蝇一般伸手挥来。
摸到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将那扰人清梦的手指攥住,搁在脸侧,省得烦她。
她的手白白小小,软乎乎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深了一瞬,丹凤眼眯起,对自己又坏掉的心脏提出疑问,长安那群医者果然是庸医,等到了婆娑,要在当地治一下才好。
在将自己的手抽出时,鬼使神差反握了回去,他一只手就能包得住,果然很小,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挑挑眉。
松开手,拿过被她挤在里侧的薄被给她盖上,他便下了马车,他一下去,睡着的沈文戈立刻睁开了眸子。
刚刚挥苍蝇时她还睡着,等将他的手指攥住,脑子一下就清醒了,也不敢睁眼,只能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好在他没一会儿就将手抽走了,手背上好像还有他的余温。
她微微叹了口气,就听外面传来了声音。
王玄瑰问蔡奴:“怎么不叫我自己守了一夜,去上马车上睡会儿。”
蔡奴笑道:“无妨,奴不困。”
“去睡,嬷嬷也是。”
听见脚步声,沈文戈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又想起软枕,飞快翻回去将其抱回,这才躺下。
心里想着,外界都说宣王如何恐怖,但他却拿自己身边的宦官和嬷嬷当亲人看待,无人懂他。
没一会儿,天彻底亮了,这回换沈文戈跟在王玄瑰身后骑马,蔡奴和嬷嬷在车上补觉了。
她头上戴了个藩篱,手上也蒙着被裁成块的披帛,是嬷嬷强硬给她戴上的,不然日头毒辣,不用一天,白白净净的小娘子就要晒黑了。
沈文戈狐疑的看着前面的王玄瑰,他一直都在外面晒着,怎么还这么白?
白日赶路,夜晚睡觉,索性只有他们四人,王玄瑰有时会爬到树上,躺在粗壮的树干上假寐。
每每这个时候,安沛儿都要心焦地唤他下来。
暗红色衣摆垂落,沈文戈站在树下,仰头见他嫌发冠碍事,将其摘了去,一头黑发倾泻而下,她只要伸伸手,就能触碰到。
而她也真的伸手了,直到与王爷本人并不相符的柔顺发丝绕在指间,她才徒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