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 第523章

作者:蒿里茫茫 标签: 女强 励志人生 升级流 穿越重生

  突然陆廉就笑了。

  她从胸腔里发出了一阵笑声,不是嘲笑,不是冷笑,更不是苦笑。

  她似乎就是真心实意地觉得,看到他,她就很开心,就很想笑。

  不知道为啥,这位庐江太守觉得自己更生气了。

  “如此一来,太史将军可以不必担心与淳于琼决战时,有兵马于旁夹击。

  “若能攻破西路,邺城不过一百里,张将军一日可至城下,袁绍岂不心惊?

  “这样便宜的事,将军何故拦我!”

  “我没有想拦你,”陆悬鱼很坦诚地说道,“我只是说,你这人有点缺德。”

  听了上司这样的评价,司马懿一点也没受到打击。

  ……他也从胸腔里发出了一阵可怕的笑声。

第490章

  城外屯扎了不少兵马,而且还不是空手来的,除了张绣,另两支都是从没怎么经历过战乱的地方过来的,毕竟江东没有了威胁之后,刘表和刘勋要面对的也就是流寇而已。

  但在百姓生活安宁的地方,流寇是不容易有大出息的,从这个角度看,即使是刘勋,战斗力也比孔融要强一点……也就无怪他在几年后又渐渐有了信心,想和陆廉比较高下,一雪前耻了。

  因此这群南边过来的兵马从军官到士兵,都有一种觍着肚子,得意洋洋的气质。

  流民很快就被这种气质吸引过来了。

  尽管这些人态度不怎么客气,还有些蛮横无礼的行径,但对于只想活下去的流民来说,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都挺有钱的,他们不管是要吃要喝,要缝补或者沐浴,又或者有别的什么想法,都会大方地掏出钱粮来付账。

  他们屯扎的这几日,军营附近的流民营越来越多,那群瘦骨嶙峋的男女老幼脸上的仓惶却是一天天变少。

  他们总会在一天结束后凑在灶坑旁,借着火坑里最后一点余烬的火光,数一数今天的收益。

  当然他们还必须围在一起,用身体将别人的目光挡开,因为即使刘使君派了官吏和兵卒过来巡逻,流民营里还是少不了小偷小摸。

  ——这一斗的麦子!居然连稗子也不掺!

  他们惊喜地小声嚷嚷,算上他们之前攒下的稗子,掺在一起,那就足有三四斗的粮食了!

  ——要是这些南兵能在许城住上一个月,咱们的粮食就够吃到开春了!

  有小娃娃拽了拽母亲的衣服,很是期待地提出请求:

  ——咱们能吃饱饭了的话,能不能买一个肉饼来吃?

  他的声音有点大,引起了周围的注意。当那位母亲察觉到附近探究中不乏嫉妒的目光后,立刻将小娃娃提起来,照屁股打了起来!

  ——看看这天寒地冻的,一家子连匹布都攒不下,都光着两条腿呢,你就想吃起肉来了!冻不冻死你!

  在一阵又一阵的哭声中,那些目光渐渐又移开了。

  于是祖母很不忍心地伸手过去阻拦,可不要再打了呀,他们家一大群的孙儿孙女,就只剩这么两三个了,要是实在想吃的话……那也不是,那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啊!

  ——阿母,如今哪有钱买那样的稀罕物呢?城中肉贵,原来一册饼是什么价,现在这些人来了,又是什么价!

  流民不懂得什么叫通货膨胀,但他们最后还是一边哄着娃子,一边又回逼仄的窝棚里去了。

  他们可以在睡梦中祈祷,祈祷那些兵马不要走,又或者祈祷战争赶紧结束,春天快快到来。

  他们就是这样紧紧地挨在一起,等待新的一天到来的。

  新的一天到来了。

  ……这次也是非常热闹,让陆悬鱼脑子里自然跳出“红旗招展,人山人海”这种词。

  ……真的,崭新的炎汉旗都是红彤彤的,三支兵马一起拔寨启程也确实是乌泱泱一大片。

  主公备了酒,为三位将军送行,他和蔡瑁相逢恨短了一下,和张绣拍拍打打了一下,然后握着酒爵,神情很复杂地看看刘勋。

  “兄非久经沙场之人,须知兵者,死生存亡,皆关于此,万事当慎重啊。”

  白胖馒头似的刘勋今天酒醒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有轻狂的神色了,接过酒爵,还跟刘备说了一下心里话。

  “我与德珪贤弟,子素将军已经商量好了,”他这样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须谋定后动,先就近打他几个营寨,试一试冀州军的分量,再图袁绍。”

  陆悬鱼站在刘备身后,没忍住鼻子作怪,就出了一声动静。

  这就不太礼貌,但她不需要描补,也不需要解释,因为有人的反应比她还强烈。

  ……张郃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至于黄忠,黄忠全程还是没吭声,在小陆将军夸过他一句后,他又迅速恢复了那个木讷的样子,就好像她夸的确实是另一个与他同名同姓同字的人,而与他这个三百石的中郎将毫无关系一般。

  当刘勋的兵马缓缓向北而去时,冀州的兵马也在向南而动,有袁绍的几路兵马,还有似乎终于从夏眠中苏醒过来的袁谭。

  这支兵马南下渡河,攻略青州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当看到河岸边的旗帜招展,士兵如长龙,一眼望不到头,也望不到尾的盛况时,黄河上正在撒网的渔夫吓得差点丢了网。

  他们已经顾不得撒网了!赶紧逃啊!袁谭又来了!

  黄河边虽说是两军的边界线,被田豫划为无人区,不许百姓随意过来,但这里水土丰茂,地势平坦不说,因着两边都不是什么好惹的缘故,连贼寇寻常也不敢跑过来。因而趁着官吏看不见,河南岸这一大片平原上,这两年又渐渐有人开垦,有人居住。

  对他们来说,袁谭什么时候打过来是未知的,这些土地种出来的粮食却是实实在在的。

  现在他们已经将粮食收在了自家的地窖里,准备安心过冬,哪里想得到袁谭竟然又来了!

  渔民逃回村寨,立刻一片鸡飞狗跳,到处都是哭声,喊声,叫骂声,不多时便有人赶着车跑掉了,随后又有人腿脚很快地跟上。但大多数人不仅舍不得丢弃粮食,他们还有更多舍不得的东西。

  那些东西延缓了他们的脚步,直到有人跑进村寨。

  “你们逃个什么!”那人大骂道,“他们不曾渡河!”

  虽然那些冀州人的确凶残得很,进了村子不仅会抢钱抢粮,还会将男女老幼抓去河北种地,但他们这一次!确实不是奔着青州来的!

  在又一阵鸡飞狗跳后,村子恢复了平静。

  但那个渔夫的心是久久平静不下来的,他被大家痛打了一顿。

  天气很冷,到了夜里时,河面结起了薄薄的一层冰。

  但袁谭的中军帐总是很暖和的,甚至能让进帐的人额头瞬间起一层汗。

  袁大公子自己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那支箭让他变得非常怕冷,白日里赶路时的寒风穿过铠甲,钻进骨头的缝隙间,像无数把刀子扎在里面,拧啊拧,拧得他一条胳膊千疮百孔。

  行军变成了一种酷刑,他甚至不能让别人看出他在忍受这种酷刑——如果冀州士族知道他的旧伤对他影响这样大,他们还会支持他吗?

  他这样愤愤地想,将手里的丝帛攥得更紧些。

  ——那是郭图写给他的信。

  袁绍很希望他能够调动兵马,南下助他一臂之力,但这位长子自从开战以来,态度一直非常懈怠,很多人猜测他是怕了陆廉,又或者平原兵马元气大伤,只能慢慢修整。

  ……当然,谁也不会说他对父亲心怀怨恨。

  这既不符合汉时的道德观,也不是父子之外的人能议论的,他们需要做的只有想办法,写信或者是亲自跑一趟,去劝一劝袁谭。

  那些在夺嫡大战中站在袁谭这一方的人都是这么跑来劝的。

  他们一张张脸上沁着汗,嘴角堆着笑,从眼眉到下巴,每一根线条都透着算计,嘴里却在嘟囔什么父慈子孝。

  ……哪来的父慈子孝!袁谭恨恨地想。

  他幼时是受过冻,挨过饿的。

  那时父亲非但不是河北雄主,甚至还要看袁家的脸色,要为没有生育过自己的父母守孝,要穿粗麻,吃粗糙的食物,喝冰冷的水。

  袁谭清晰地记得那段日子,记得他因为跟着父亲吃那些粗劣的食物而上吐下泻,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初冬,他还记得坟茔旁的大片枯草,记得因为父亲遣散仆役而寻不到人去找医师,记得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干草铺就的榻上,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天黑了,屋子里黑了,荒草地也黑了,只有坟茔亮起了幽幽的光。

  他那没有血缘关系,年轻又漂亮的祖父一身高冠博带,坐在坟茔上微笑望着他。

  那是围绕袁谭许多年的一个噩梦。

  在他攻破田楷,拿到半个青州后,他原以为那个梦已经彻底醒了。

  但袁尚一天天长大后,袁谭又一次梦到了那间破屋子,以及坐在坟茔上的祖父。

  祖父的脸变成了袁尚的模样。

  ——郭图说,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邺城虽然有袁尚守着,但大军在前,如果有一天父亲无法再指挥军队,该轮到谁接手呢?

  ——不能离开邺城的袁尚与父亲之间的距离只有越来越远,但袁谭可以领兵向西,慢慢地靠近冀州军主力。

  当然,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父亲的身体还没差到那个程度,他还得耐心点儿。

  他需要选择一个目标,建立一点战绩,然后随时保持着与父亲的联系。

  帐外忽有寒风呼啸而过,虽然未曾吹进帐中,但袁谭还是下意识地伸出那条好用的胳膊,将皮毛大氅裹得更严了些。

  他偶尔还会怀念那个会在冬夜里,为他掖一掖被子的父亲。

  他也会如父亲那般守孝的,袁谭想,他也会脱下丝绸衣服,丢掉珍馐美味,住在父亲的陵墓旁,没日没夜地望着那座沉默的,已经不能再开口的大山,最严格的经学博士也无法挑剔他的孝心。

  他甚至还会为父亲埋进去很多精美的陪葬品,明珠美玉,美婢宝马,他什么都不会吝惜。

  在这位袁家的长子拿起小沛地图,准备再一次为父亲征战时,他心里的确充满了这样温柔的情感。

  他甚至不会吝惜袁尚的头颅。

第491章

  张绣、刘勋、蔡瑁的队伍出发时,旗帜飘飘洒洒,如同朝霞一般,引得许多人驻足观看。

  他们将这三支共进退的兵马称为“三英”或是“三雄”,如果陆悬鱼听到的话还会体贴地帮他们加上两个可供选择的外号,比如说“御三家”,又或者“吉祥三宝”。

  他们的士兵走起路来昂首挺胸,但看到做过露水夫妻的小妇人在路边泪眼婆娑时,那胸膛又柔情万丈地塌下来了。

  ——等他们打完这一仗,他们一定会得到更多的战利品,更多的犒赏!

  ——人人都说冀州人有钱!他们打的就是有钱人!

  ——到那时他们就可以给相好的小妇人扯半匹绸缎来打扮打扮,别看她们现在布裙荆钗,憔悴得像寒风中将要枯黄的小草,只要换一身华美衣服,再来两根亮闪闪的铜簪,那立刻就不一样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