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但现在,似乎真的不能够因为良心问题而拖延了,否则… …
古代男子,不读书有什么出路?商人地位低,农人生活苦,工人,现在的工人也是你想当就能当啊,那都是祖传的匠籍,明明有着不错的手艺,却也不比商人的地位高多少,那些大商人还可以用金钱当鞭子,驱使对方做事。
士农工商,这样一比较,果然还是第一等的“士”最好了,读书人的身份不能丢,所以,如果想要有所发展还是要继续考下去。
不过,其实秀才身份似乎也可以了,一样受人尊敬,还不会有当官的风险,工作上,以后弄个私塾没问题,他又认识这里的字,写的字也不错,束脩低一些,总会有人来读书的,说不定他以后也能混成什么名校的校长之类的。
畅想了一下那种平凡的“田园生活”,孙文贤的思想马上回到了现在,不,作为一个穿越者,怎么能够那么没有志气,好歹也要先拼一把,否则拿着一个金手指,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不成吗?现在可不是“隐士好当官”的年代啊!
“少爷这些日子不都在闭门读书吗?”梨儿天真无邪地说,“凭少爷的本事,肯定没有问题的。”
被漂亮的小丫鬟用这样崇拜信任的眼神看着,孙文贤很有些男子汉大丈夫的志气想要抬头,奈何底气不足,最终也只是故作温文地笑了一下,打发对方去倒茶,结束了这个话题。
小丫鬟这边儿还好应付,家长那边儿就难了,庶出的父亲很想要在嫡出的兄弟面前争一口气,往常这个作为“别人家孩子”的骄傲就是孙文贤,他算是孙家这一代读书最厉害的了,但是现在… …
见过父亲母亲,一起吃了晚饭,孙文贤面对他们苦着脸的欲言又止,心里很有些不好受,在他装病的这段日子里,父母对他的关爱都是他忽视不了的,那个时候他就在心里说,不管怎样,这一场穿越总要替原主好好孝顺父母,把他的父母当做自己的一样看待。
想到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孙文贤的心中还有些美好的期盼,也许只是两个世界的人换了一下呢?他这样孝顺对方的父母,对方也会孝顺他的父母吧。
因为这样的心思,便不忍见孙父孙母望子成龙的心破灭,孙文贤回到房中,终于下定了狠心要好好升级了。
不过是八十的好感度,又不是要一百那种生死相许,他完全不必娶她们,哪怕撩而不娶有些渣,但他还算了解自己的自制力,不会做出其他失礼行为坏了对方的名声,那也就无所谓了吧。
努力说服着自己,孙文贤决定到孙母的一个小庄子里刻苦攻读,理由是那里安静,能够好好用心。
见到儿子用功,孙母无有不应,却不知道孙文贤其实只是找个远离孙府的地方,方便他攻略他人好感度的时候不会被人当做不务正业。
一个月后,终于升级的孙文贤志得意满地踏上了赶考的路。
与此同时,晋国韩王府内,凭借自身口才赢得韩王支持的萧景珅也志得意满地踏上了归国的路,至于他的起死回生,他已经编了一个很精彩的故事,相信那个五岁的小皇帝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一年,是竟宁十三年,距离先太子萧景珅的死亡已经过了八年,时间已经把他的影像压缩到近乎遗忘,成为萧景珅的邢旻并不知道原主并非什么果敢无谓的人物,能够成为太子,他自身也不具备什么优秀品格,不过是居长而已。
这样一个能够哭着恳求先皇不去当质子,还迫不及待把自己弟弟推出去的先太子留给知情人的印象其实并没有多好,唯一对他寄以厚望的先皇故去,剩下的人,哪怕是重生的长公主,对他的印象也都稀薄到几乎磨灭。
多年之后他的回归,恐怕并不会带来什么惊喜。
“王爷,您怎么… …”
韩王府中,同意萧景珅离开,还送了他人和钱物的韩王看着对方的背影笑眯了眼,不理会身边属官的劝谏,轻声道:“这样很有意思不是吗?”
年轻的韩王眼底有一抹暗红流转,那个人,邢旻,系统… …还真是有意思。或许这就是自己被劫雷劈到此处的意义?那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争霸天下该怎样完成。
第406章
邢旻的回国之旅十分顺畅, 韩王给的人很靠谱,探路,保护,都能做得游刃有余, 一路上除了马车的颠簸,邢旻吃得都还不错,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一队的人马阵容有多华丽, 厨子绣娘,再加上侍卫谋士,韩王给得真是足够多,多到邢旻自己都有些疑惑。
“还请王爷助我!如今安国幼弟登基, 犹如小儿抱金, 过闹市而不自知, 安与晋,或许无甚用处, 晋之邻国, 非唯一安, 然与王则不然,王为龙子, 岂能永居浅滩,王爷今日助我回国为皇, 他日我便助王爷飞龙在天。”
“蒙王爷厚情, 与王爷多年交好, 我也是想要看到王爷越来越好的,为此不能不为王爷计深远,还请王爷体谅我一片心意,勿要因此怪罪。”
“即为龙子,岂无翔龙之念?今上爱重,乃因父母之爱子,他日上为兄弟,岂能爱兄弟而甚于子嗣乎?翌日小儿居于头上,王与子女俯身称臣,王心甘愿否?”
“王之爱,一日为颜,日久当为我,既是为我,便求王为我计,如今时机正好,我若能回国,便可登临皇位,日后与王相好,也是千古佳话,未若今日,名声不显,无以为继。男子不同于女子,不可于后院争名分,当于人前争分量,我只愿王更看重我一二,于世间更可留一段君臣佳话。”
邢旻思想成熟,对男子之间的事情也算看得开,加之韩王温柔体意,当时说出这些话来,虽然也有“脸上一红”“丢了面皮”之类的感觉,好在顶的也不是自己的壳子,此方世界又没有自己熟人,便是丢脸也总比丢命好。
他的系统虽然没有给什么任务失败抹杀之类的话,但既然有任务,有奖励,又怎么可能不在失败后做出惩罚,只是不知道惩罚是什么,轻重如何而已。
如今有一个年轻的壳子,又有了系统这样的金手指,只是做出一些“不要face”的行为而已,只当是以上那些的代价,他也不是不能够接受的。
他相信,情爱都是假的,唯有利益才是真的,哪怕韩王从来不曾表露出对皇位的野心,但是对方能够肆无忌惮做出掳掠质子的行为,又怎么可能接受日后屈居人下羞辱,而皇帝对韩王的爱重,从他知道韩王所为,还代为一绝后患宣布质子死了就能看出,如果韩王表现好点儿,想要夺得皇位,未必是没有机会的。
邢旻从此入手,果然说得韩王应允,还眼都不眨地就给了这么多,邢旻愈发相信对方心中肯定不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不然私下里弄这些心腹做什么,肯定是要搞大事啊!
再回味一遍自己所言,的确没什么疏漏,顶多是让韩王赌了一把对自己的信任与否,但这个风险,对方给了这么多人,未尝不是一种规避风险的用处,也许哪日他不听话了,背弃承诺了,这些护卫自己的人当中就有人能够把自己置于死地。
对于这一点,邢旻倒不怎么担心,他没准备事成之后跟韩王翻脸,他的心很大,眼光也并没有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安国,既然是称霸天下,那么晋国肯定是必争之地,奈何安国势小,他夺得之后还要先攻伐周边小国,增加势力要紧,至于韩王那里,他能上位自然是最好,将来他麻痹对方换得晋国通行证也是方便,若是不能,他也可以借此在势大之后举着报仇借口,招揽韩王收拢的人才,做出一番大事。
邢旻想到此处,觉得有了几分指点江山的感觉,心里还有些自得,没想到自己以前嘴炮谋略也不是没有用处,起码想法上还是比较清晰的,轻易就能够划定一个前行路线,以后,就看能不能做好了。
踏上安国国土的那一刻,看到主线任务的完成度有了10%的进度,邢旻翘了翘嘴角,在外人看来,便是他对回国的欣喜。
“太子,此处已经是安国国土,可要派人通传?”随从过来询问。
邢旻刚想一言而决,又想到自己得到的两位谋士,召唤过来,问了一声:“未知两位先生觉得孤当如何做?”
谋士之中年龄稍大的姓张,闻言捋须道:“太子为正统,当通传当地府衙,责令其迎接,之后自然有人把太子归国的消息广而告之,沿路走官道,直入皇宫才是。”
“不错,虽已经失了先机,但此番归国到底占着大义,太子是先帝所封,又有为质之功,昔年音讯断绝,为有心人作祟,如今听闻父丧,痛而归国,一路哀荣方好。”另一个陈姓谋士这般说着。
两位谋士都不是夸夸其谈的人,邢旻把他们的话想了一下,张谋士所言他只想到了前面,通知当地官府是应有之意,不然他堂堂一个太子,悄无声息回来了,岂不是有几分灰暗之色?
大张旗鼓回来才是正理,但此时父丧,按理说当为守孝期,他若声势太大,反而容易惹人不喜,不利于他提前摆出礼贤下士的亲民明君形象。
但只要通知府衙,当地的官府哪里管得了这样的事,必然要一层层通禀上去,他不用直接通禀,好似承认了幼弟地位,自称下臣一样,这般谣言传开,他又是走得官道,必然引人注目。
走官道这一条可是不错,一来让他堂堂正正,二来也给了别人围观的机会,三来,自然是少了被暗杀的可能性,官道上人来人往,一旦出了点儿事,可是瞒不住的,甚至他还可以借机生事,让人怀疑一下上头那位幼弟。
哦,不,他的敌人应该是摄政的长公主才对,幼弟不过五岁,五岁的小屁孩儿,别是还拖着鼻涕泡吧,能做什么?
本来正统的观念男尊女卑就对长公主不太宽容,如果再出了她为了权力刺杀太子的事情,恐怕谁也救不了她,起码也是把她的名声更坏了一层。
这般算计一个女人,邢旻想到之后也有些微的踟蹰,但,女强人见多了,他也不会小瞧一个女人。
陈谋士所言,则补充了细节,他之前并没有注意,这一路车马,确实有些不规矩的地方。
“两位先生所言,正和孤意。”邢旻这样说着,便按照两位先生说的吩咐下去,通知当地官府,然后整队自查,衣服尽量换成素色,艳红之色绝不可出现。
队伍中没有多少素布,便又遣了人悄悄去买了些白布来,把整个队伍重新装饰了一下。
当地官府的动作并没有很快,消息传过来,他们也是都知道先太子之死的,只是当年未见尸体,如今想来,正是未死才会如此,说不定是晋国有意留人,才故意说了那样的消息。
如今太子号称奔丧而来,显然并不承认幼帝身份,那么… …出大事了!
官员们不敢让太子久等,便一方面遣了人送信,一方面去虚应着,万一这是真的太子呢?
如同大家都不看好长公主摄政一样,还有很多自持正统的人士也不看好五岁的皇帝,他们想的是碰到有志明君,做出一番事业,留下君臣相得的故事,但如今朝堂之上,皇帝不哭就是好的,指望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吗?说到底还是屈居长公主一介女流之辈的手下。
他们怎么甘心。
皇城之中,长公主很快收到了这则消息,看到消息差点儿便是脱口而出的“不可能”。上辈子她摄政安国,也并非天天坐守朝堂,也曾东征西讨,晋国这样大国的消息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先太子此时未死的事情,但对方跟韩王,后来在韩王谋反失败之后也都一并死了,还被人传出些不太好听的话,她也是隐约听过的,但是只庆幸晋国早就宣告了死讯,否则指不定韩王谋反,他们这种“娘家人”也要被连累一下。
既然那两位“伉俪情深”,这会儿怎么会突然回来了?总不可能是感情不好了吧?
萧明珠知道自己这位弟弟是个挺软弱的人,当年为了不去为质便哭闹不休,差点儿没让安国成为笑话,一国太子这般风范,很是让人看不上,还不及二弟,能够主动说出代他的话来。
这样一个人,最后依附男人,萧明珠是没有半点儿不信的。
指不定是那里条件不好,让他受不了,便索性软弱下去,自暴自弃了。
所以,这样心性的人,怎么会自己主动回来,看这势头,分明是冲着皇位来的,他自己想来不会有这般心思,当年为了不当质子,可是他自己说的不当太子,要将太子之位让于他人,这样的人,指望他对皇位有野心,当不至于。
沉吟着,萧明珠便把心思想到了韩王那里,这是韩王的意思?还是晋国的意思?应该是前者吧,晋国想要吞并安国,不需要如此周折平缓,如果是韩王,这是企图把安国当做后备?
眉心拧紧,萧明珠是不会同意对方这样做的!安国于她心中,不仅是责任,更是家园,为了保护家园,大弟,对不起了。
“先太子之死,天下人皆知。冒充先太子,所图谋国,以大逆论处,不赦当诛,其部若有反抗,杀之。”
红笔写上朱批,萧明珠面对张翼的时候又是一脸的平静,说:“告诉他们,不必捉拿回京,这种闹剧,就不要让皇帝费心了,你也去,带一队人去,免得下头人办不好事,沦为笑话。”
“是。”张翼领命,半点儿不曾迟疑。
第407章
茶馆中, 都在谈论的大事就是先太子回朝了。
孙文贤好容易兑换到了“学富五车”,自然知道这个“先太子”指的是已死之人,但,已死之人怎么回来?还魂夜?
他坐在茶馆的一侧, 偏向角落的位置,并未引得旁人注意,端着茶盏,装模作样地品着, 耳朵一动,却是听得极为认真。
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个“先太子”是怎么回事,当年去晋国为质子借兵,后来说是死了, 如今又活了, 还是回来奔丧的, 于是,最大的问题来了, 皇位是不是要变一变了。
当今幼帝便有摄政长公主, 太子回来, 自然算是正统回归,所以… …
茶馆中也有一些学子, 他们所说的也是这样的大事,安国的言论相对自由, 学子们这般说着也不会引得旁人不敢听, 便是贩夫走卒, 对此事也是各有看法,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
“文贤兄怎么于此独坐?”茶馆外一书生经过,随意目光一扫,看到孙文贤,忙从外而入,并没有久坐的意思,而是拉着他就要往外走,“得意楼正在举办文会,我寻文贤兄不着,没想到竟在这里!”
孙文贤凭借着学富五车,很容易就博得了才子名头,于一众备考书生之中,也算是鹤立鸡群,颇为醒目。
“走走走,我们速去,不要让那苏揽抢了风头,那小子之前学问平平,如今也不知从哪里通了天灵,诗文压人,着实让人不服气。”
来寻人的孙姓书生也可算作孙文贤的本家,两人相识之后便是交好。对方对孙文贤完全不见外,各种资源消息都与之分享。孙文贤以德报德,对这种因为祖辈那点儿稀薄的血缘关系就能够与他一通名好感度暴涨五十的人,自然也有心交好,彼此之间相处得很是不错。
“苏揽?”孙文贤本来还想要推拒的,听到这个名字,目光一凝,毫不抗拒地起身了,与孙书生结伴而出。
孙文贤单方面知道这个苏揽,之前在孙书生的科普之中,他便觉得这苏揽可能有问题,呵呵,“孤帆远影碧空尽”,只听这一句,便知道对方可不是本世界的原住民,只怕跟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
然后还有什么“烟锁池塘柳”的绝对,什么“千里共婵娟”的好词… …这位仁兄,是存心不给后来者留活路,把这些都冠到了自己的名下,他就不觉得心虚嘛!
最令人郁闷的是,对方冠名做得也十分精细,便如抄诗,并没有出现诸如“黄鹤楼”“扬州”“长江”之类特有名词都不换的现象,当然他的改动未必是好,此处也多是有些漏洞的地方,但某些意境到底是不可替换,博得一片叫好声。
同为穿越者,孙文贤对其又是不齿又是痛恨,说起来那痛恨还比孙书生更甚几分,因为他知道这是对方抄出来的名气,明明自己都没抄,别人抄了,还被很多人尊崇,这就让人看不惯了。
路上不过三两句,就到了得意楼门口。
得意楼的菜品并不十分出名,但它做的是文人买卖,一开始便跟这些书生们挂了钩,闹得这些书生做什么也都记得这得意楼,举办文会,若不是什么私家园林,绿野山踪,便是在此楼之中。
此楼也是一些大儒博士常来的地方,偶尔还能被人点评一下,得一个不错的评语,对这些一心向上的书生来说不啻于“上记”,被上位者记名,以后但凡有点儿出息,官途也可以更为顺畅。
书生们彼此间又可以交流学问,若是真的得了什么绝妙好句,也可以快速传递出去,增广文名。
好处这么多,吃什么就不那么重要了。
“那个就是苏揽,他最爱出风头!”孙书生颇有些恨声地指点孙文贤去看。
其实也不用他特意指点,孙文贤一进楼就看到了站在众人之中高谈阔论的苏揽,他的个子高,人长得也俊俏,便是人群之中,也少有人能够分走他的半分光彩。
“太子是正统,若为真,自当尊上。”苏揽的论调如此,接下来便是各种论证,“于公,太子使晋,八年为质,一度以为死,可见其苦。此乃于国有公。于私,闻上崩,千里归途,其难可知,此为子孝,天下当赞。揽又闻,太子一路归来,访名士,询乡老,上知治国之艰,下解民生之困,此难道非明君所为吗?我辈寒窗苦读,一朝得中,莫不是想着报效于国。上若能解,方可君臣相得,否则,不过庸庸碌碌,沦为刀枪而已,岂是我辈苦读初衷?”
苏揽的才学真假且不说,这一番话还是很煽动人心的,此时君权神授,大家都认为皇帝是上天授命的,既然如此,无论对方高矮胖瘦美丑老幼,下位者都当尽忠职守,但若是对方能够更好一些,下位者的忠心自然也更甘愿一些。
如今皇位上不过一个稚儿,五岁小儿可能懂他们的抱负,知道他们的理想,体味他们的忠心?还不是人云亦云,而这个“人”便只有至今居于皇宫的长公主了,以女子之身干涉朝政,正是正统书生所不屑的。
这么想的时候,他们都忘了,这一届的恩科还算是对方开的,贤明的事情是皇帝是大臣,不好的事情是女子是长公主,这种偏心也是没边儿了。
周围的一众书生纷纷点头,颇有些认同之色,苏揽一人独占风头,孙文贤看着不爽,他本身对这件事是没什么想法的,现代人能有什么忠君的心思,上头是谁他根本不在意,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