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四目相对，彼此似乎有了一点默契，几乎是同时发动了攻击，邱朗星的招式犀利，每每攻击都有先发制人之感，蒋秋寒则更重视牵引，既然知道对方也有精神力的应用，他便没有刻意排除精神力的辅助，而在有意识的情况下，精神力的料敌于先是那种粗糙的精神力运用所不能及的。
两人你来我往，最开始还有几分锋利的对战之感，到了最后简直就是各种“Miss”，你打我一下，打不着，然后我打你一下，躲过去… …如此往复若干回合，各自退后一步，邱朗星的表情极为郁闷，默默把剑收回，说：“就算平局吧。你的剑术是跟谁学的，怎么处处都是在克制我的招式？”
邱朗星这问话就多了一层意思，名剑门也不是没有敌对门派的，这世上最黑的未必就是魔教，正派若干，其中矛盾也有若干，很多还都是世仇，完全化解不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来个你死我活而已。
蒋秋寒摇了摇头，说：“并没有谁，只是我抢先你一步而已。”
预料到了对方出剑的落点，先一步避过，因为没有被对方的精神力锁定，也不会被对方的精神力干扰，就好像占了上风了。
邱朗星的表情有些意外，他没想过竟然是这样的原因，而这样的原因在他看来有些不太可信，不过他也不是追根问底的人，并没有再说什么，抱拳告辞。
看着邱朗星走远，蒋秋寒才回头，适才被他随手扔掉的树枝这会儿被黑昱拿在手中，他就站在树旁，一身黑衣隐在山影之中，脸上带着惯常的嬉笑，对上蒋秋寒的目光才道：“你真的是仁义山庄出来的？莫不是还有什么机缘。”
“你都说是机缘了，我怎么会告诉你？”蒋秋寒早就知道有人跟着，黑昱不愧是盗宗门徒，他的轻功和隐匿手段都很高明，更不用说还有更高明的手上功夫了。
估计刚才邱朗星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黑昱随手扔了树枝，走上前来又要把胳膊往蒋秋寒的肩膀上搭，再次被躲过，表情有些贱贱地说：“好歹咱们也是同伴，告诉我一声能怎样？我又偷不走。”
“是偷不走，但是让你心里痒痒，你还不是要继续缠着我？”蒋秋寒这么说了一句，也不理会黑昱，直接往回走。
早饭的时候，樊文辉已经走了，司徒皓月跟曲靖一边吃饭一边抱怨那人连声告别都不说，至于邱朗星，倒没有人这样要求他，因为他们这个组团算是自由组合，中间邱朗星若是遇到有能够挑战的人，也会直接消失一下，大家都习惯了。
倒是樊文辉，比听说的沉默寡言许多，存在感微薄，但是人一走，坐在八仙桌上，看着就显得空落了很多。
“我还以为他会跟咱们说一声呐。”司徒皓月耿耿于怀，似乎并不单纯是因为对方的不告而别，那种落寞感，倒像是有些感情的意思。
她和曲靖虽然是师兄妹这种最容易发生感情的关系，但是彼此之间反倒如同亲兄妹一样，打打闹闹，完全没什么脸红暧昧可言。
黑昱嘻嘻一笑，说：“你想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司徒皓月完全不客气，抓起一个大馒头就直接堵了黑昱的嘴，黑昱也不是躲不开，但是看到那馒头袭来，还是一口咬了上去，露出一个好像看穿一切的笑容来，逼得司徒皓月脸上多出了些气出来的红晕。
“掌柜的，不知道可还有房间？”
娇娇弱弱一声问，如同黄莺流鸣，引得大厅中人都回头看向门口，一个黄色衣裳的女子站在那里，秀美的容貌上带着几分闯错门的怯生生，看过来的眼神好像是看到了一群凶恶的猛兽，一双水眸之中已经有了点点莹莹，似乎随时都能够落泪的样子。
司徒皓月最是看不上这样的白莲花式女子，轻哼一声扭过头去吃饭不再看，同时还用筷子打了曲靖一下，不许他再看。
黑昱的反应跟司徒皓月等同，还要夸张一些，缩头的动作生动地诠释了缩头乌龟这个词的意思。
蒋秋寒也看了一眼，这一看就觉出了不对，对方的精神力恐怕不在他之下啊！神色露出几分戒备，状若自然地低头喝粥，收回了视线，只是那一瞬，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精神力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这可真是… …
第542章
“这就是我说过的飞雪阁的女子， 叫做水玲珑。”
黑昱低着头， 一眼也不敢往门口看， 等到那女子被伙计带到了楼上房间， 方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小声说道。
水玲珑？蒋秋寒想到蒋玲珑的名字，眼角余光往上瞥了一眼，从他这个角度是看不到什么的，但这微小的动作却引来了曲靖心知肚明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飞雪阁的， 还真是魅力惊人，不知道多年前的那位江美人又会是怎样的。”
曲靖还算中肯地点评着， 他跟司徒皓月刚才打闹，倒是没有怎么受到对方那种便携式的精神力冲击，所以感觉还算比较平淡。
吃了饭， 司徒皓月就和曲靖一同去找万圣宗的弟子， 两人打了招呼， 若是找不到还会回来，若是找到了，这个招呼就算是告辞了。
蒋秋寒抱拳送别，江湖中人，朋友多却也聚散多，倒是少了寻常离合的悲喜，平淡了许多。
晚上， 蒋秋寒还在修炼精神力， 就听到了一声幽咽的笛声， 他猛地睁眼，那笛声中含着精神力，让他很容易就会受到影响，而且，这种影响还是专门的。
打开窗户，翻身上了房顶，这客栈只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总共的功夫也不过是几个月时间，房顶上就是一个完整的平台，若是又能为，大约还能加盖一层出来。
此刻，空荡荡的平台上，玉手持笛的水玲珑白衣飘飘，月华落在她的裙上，染出偏偏月光水晕，她整个人便仿若是仙子的化身，微微闭着眼的模样，让那长长的眼睫根根分明，勾勒出一副娴静动人的情景来，而那翠绿的笛子，粉润的嘴唇，对比鲜明之下也莫名多了几分鲜嫩可口的感觉。
没有白日初见时候的怯生生，这会儿的她好像是月之女神的化身，多了几分清冷之气。
这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气质。
蒋秋寒静静地看着，听着那笛声转入呜咽，最终停歇，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余韵悠长的回响，似乎在像人诉说那入骨的相思，缠绵到死不可断绝。
“公子觉得这曲子可好？”水玲珑抬眼，轻声问话，这一句问话一出，她的气质竟是又变了一回，脸颊飞上两朵红晕，仿佛是含羞带怯的姑娘在问心仪的公子，我这曲子可合你心意？
蒋秋寒不知道这水玲珑是何用意，微微点头，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清冷，半分没有被对方勾勒出来的情景所迷，仿佛根本听不出这其中蕴含的丝丝情义。
是啊，但凡是个脑袋清楚的，就知道这不过第一次见面的两人能够有什么情义，一见钟情不过是另外一种见色起意，可以完全不符合道理，但若是没有“情”，如此就有些莫名了。
水玲珑低了低头，仿佛一个告白被拒的少女那般失落，转而又微微抬头，水眸明润，看过来说：“小女子名为水玲珑，乃是飞雪阁阁主之女，如今却遇难流落在外，今日偶逢公子，如此缘分，难免有些牵念，还望公子勿怪。”
阁主之女？是那位江美人的血脉后人？
江湖传闻总是说上一代，但其实江美人早已作古，如今的阁主据说就是江美人之女，至于嫡庶，蒋秋寒玩味一笑，玛丽苏何曾在意过嫡庶问题，就算她的儿女是庶出，那也只是因为喜爱她的人因为家世等原因不能够正大光明迎娶她而已，更不用说她的男人不止一个，真的嫁谁好像都是给别人带绿帽子，还不如不嫁，有一个自由身更方便他们的情人离合。
“不知水姑娘到底有何事寻我上来？”
说话这么长时间，就是笛声于这寂静夜中也响了那么长时间，这客栈连同镇子上那么多高手都未曾察觉究竟上来查看，难道是故意空出来的私会时间吗？
不过是因为她用了精神力的某种应用，将笛声凝聚在很小的范围之内，专门让他听到而已。
没有用上“诱”，而说“寻”，已经是蒋秋寒在给这位水玲珑留面子了。
水玲珑的脸上红晕更甚，好像是被点破了某种心思，愈发把环境弄得十分暧昧，她吸了一口气，似乎鼓足勇气方才说出自己的求恳之事。
飞雪阁的传承特殊，一个雪羽神功之所以能够排在十大神功之中，并不若其他九个一样拥有强大的攻击力，反而是攻击力最弱的一个，但修炼此功的女子可以做到“以情动人”，就如同蒋秋寒之前所见，但凡他哪一个环节心志不坚，直接为其所惑，那么后面只会越陷越深，直到最后对其言听计从，也就是爱之愈深的状态。
这样的武功当然可以算得上神奇，这样的武功也自然不需要什么攻击力，因为有着强大攻击力的人都能够被其虏获，成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打手，又何须自身武力高强。
当然飞雪阁的弟子也从未盲目信任神功威力，毕竟这个世界武功越高则意味着相应的精神力抵抗也越高，这一点蒋秋寒已经从跟邱朗星的比试中证实，他们对精神力的应用还是有的，只不过没有系统划分出来而已。
所以飞雪阁的弟子在江湖上几乎从不显名，美丽的容貌，毫无攻击力的武功，简直是把她们放在了奇货可居的位置上，成为强者的玩物也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情。
水玲珑之所以踏足，则是被逼无奈，她现在看着安全，其实一直都在被追杀中，而追杀她的人，据说就是魔教的人。
“我自幼资质不高，雪羽神功如今也不过粗浅而已，无力保护自己，如今有幸遇见公子，情愿相伴公子左右，求得庇护。”水玲珑说着，眼角便有晶莹泪珠滑落。
月色下，白衣美人静静垂泪，一双微红的眼看过来，楚楚可怜，娇弱无依，夜风拂动裙角，发丝微微，划过粉嫩唇边，恋恋不去，白皙手上，玉笛莹莹，似乎都在无声求恳帮助。
蒋秋寒不为所动，目光依旧清冷，分析着从水玲珑遮遮掩掩的话中提炼出来的精髓，她如今的水平很弱，雪羽神功修炼不到家，便是勉强引动，也不过能够勾来几个三流打手，既对付不了追踪她的魔教弟子，又降低自身品味，这才独行人群之中，以期遇见某位敢于仗义拔刀的大侠。
如此，也就理解了为何她分明没有什么攻击力，还要来参加这样的比武大会，只是从中找寻护花使者而已。
而蒋秋寒那分明跟她不相上下的精神力，便让她产生了一些希望，这才深夜相召，想要一个高强的打手。
蒋秋寒暗暗叹息，这是因为这姑娘刚来，还不知道自己出身仁义山庄，不然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谁都知道仁义山庄的武功… …
凝聚在笛声中的精神力随着笛声停歇便丝丝逸散在水玲珑周围，蒋秋寒的精神力查看着，勾连了其中的一丝，用以探查对方话语中的真假，在分辨谎言上，精神力还是有着独到之处的。
寻常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说假话的时候比说真话精神力更加集中，因为需要让整个假话符合某种逻辑，也是下意识觉得可能说错，这才会更集中精神。
而真话就不一样，很多时候脱口而出的真相比仔细探寻而来的更加可信。
“飞雪阁如今已经被魔教控制了吗？”蒋秋寒完全没有因为美人的求救而产生什么责任感或者保护感，继续问道，“我听说，飞雪阁跟朝廷关系密切，如今宫中更有一位飞雪阁出身的明妃在，难道魔教不惧朝廷吗？”
大环境下，的确是朝廷的管束力度不够，江湖才能如此兴旺发达，但魔教到底是失道寡助的一方，凭借一个教派连江湖上的其他门派都摆不平，又怎么有能力在把朝廷得罪了。
谁不知道飞雪阁就相当于朝廷在江湖势力上插脚的尝试，只是结果不是太好而已。
水玲珑的呼吸一滞，再看过来的目光中就带了些哀怨，“我竟是从未见过如同公子这般铁石心肠的男人。”
“哦，姑娘见过很多男人？”蒋秋寒玩笑一样问着，似乎意有所指。
水玲珑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愤怒之色上脸，说：“公子这般，竟是将我当做了什么人物，若是公子不愿相帮，直说便是，我也绝不会强求… …”
“谁说我不会帮了？”蒋秋寒打断了水玲珑的话，在她的惊愕的目光中，说，“前提是你先说实话。”
一刻钟后，蒋秋寒从窗子回屋，关上窗子，还能觉出浑身的冷意，这山下的夜风太冷了。
内力运转一周，稍稍觉出些暖和来，蒋秋寒便继续精神力的修炼，相信之后不会再被什么声音惊扰了。
天明后，蒋秋寒便装扮一新，容貌上也略作修饰，拿上才买来的一把长剑，装作剑客学着邱朗星的样子去挑战江湖中的年轻俊杰了，他有一份得自水玲珑的名单，可信与否相信一天的时间足够验证。
第543章
五羊山是连续的五座大的山峰连成的一条山脉， 中间还有很多小山头， 各自耸立， 泾渭分明。
邱朗星站在其中一个小山峰顶上， 对面一人正在缓缓收剑， 两人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此战又并非生死相搏，只是互相印证剑法高低而已，连个旁观者都没有， 输赢自然不会功利。
“多谢指教。”邱朗星这般说着抱拳行礼，对方也回了一礼， 属于年轻人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能够跟名剑门的高徒比试一番，也是我的荣幸。”
邱朗星的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这次比剑之后的收获让他也颇为满意， 至于输赢反而不重要了。
两人并未结伴下山， 爱剑之人都有几分孤独之性，觉得自己所持剑道正确无比，不会轻易被人所干扰，自然也就于人情结交上多一分倦怠，唯有遇到危难之时，才会拔剑相助。
“也不知道正式的比武大会什么时候开始？”
“管它什么时候开始，能够见到这么多少年高手， 也是不虚此行了。”
“说得正是， 不知道这位剑客出自何人门下， 那一剑，真是光华无匹。”
“可能是名剑门吧，他们都是这些剑痴。”
“不一定，我倒觉得是心剑门，那一击致敌的准确不正是心剑门要求的‘心剑无悔’吗？”
“的确可能，那般后发先至，实在是惊心动魄，不知道还有何人能够匹敌。”
“也有可能是魔教的吧，那种藏头露尾的样子，分明是不敢见人，我以我十年的易容术保证，他绝对改变了容貌。”
“若是魔教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些魔教弟子竟是不干好事，四处抢掠人口，也不知道是为了修炼什么魔功。”
“他们能有什么好人，出手狠辣，若是言语有些冲突，也要灭人全家，方才觉得除了后患，当真是其恶无穷，也不知何时江湖上能够除掉魔教，一正风气。”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那魔教之人都善用毒，又会改容换貌，最是能够捉弄人心，若是得罪了，只怕是死了都不消停，谁敢去攻讨？”
乾坤教最初跟正派闹翻脸之后，也不是没有人一己之气，找了些志同道合的正道人士去除魔卫道，结果呢？
魔教之人没杀几个，自己却惹了大麻烦，那些魔教弟子最是护短，不知道多少人把那几家弄得是家破人亡，很是警示了一些后来者。
仇恨就此结下，乾坤教也正式成了魔教，受正道鄙视，只是若论联合，如今的正派似乎都没有那个心情。
邱朗星听着镇上的议论一路深入，他只注意到了新出来的剑客，其他的都没怎么留意，也在心中暗暗猜测到底是谁家的，若是能够看到对方的剑法就好了。
“快，那位剑客又挑战了，这次是长风门的封昶，就在西边儿。”
人群中传来阵阵喧哗，然后就看到镇上乱了一下，人群都向西边儿蜂拥而去，看热闹这种天性完全不会因为武功高就能免俗。
轻功乱飞，觉得屋顶好跑的都在上头跑开了，一时间，仿佛放飞了无数蜜蜂，嗡嗡之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