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闲得慌，又不甘心？”赵沧颉也不太理解，说到底，他跟这些年轻人更远了，几辈子都过完了的老人家还真不好意思报年龄。
“管他怎么想的，再来揍他丫的！”齐格又冒出头来。
秋长风也自信满满地说：“就他一个，我能打三遍不重样的。”
两人的气势如虹并没有感染到申寐，他的作息规律，回到家吃饭，吃完饭做卷子，到点儿就睡觉，跟昨天几乎没有区别，秦朗自杀的事情好像完全没听过，半点儿心情波动都没的。
赵沧颉觉得古怪，申寐这人，生活好听点儿叫做自律，生活规律，主观能动性也强，不用人怎么操心，但是说难听点儿，这种七情六欲不动的样子，又不是修炼了无情道，怎么能够这么死板？好像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根本不会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分心。
这种人，以后会因为失恋自杀吗？
只怕让他失恋都难，因为他根本不会恋上。
他太理智了，好像完全没有感情。
换到莫桑桑出来的时候，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大八卦，她又“嘤嘤嘤”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采取补救措施，缠着听到八卦的龙老头和赵沧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准备写到日记里。
本来她是缠着龙老头的，因为赵沧颉来得晚，跟他们都不算太熟，莫桑桑不好意思跟他歪缠。
但龙老头哪受得住啊，他本来也不关心这个，就是随便听了一下，也没留心，索性说：“你去问赵沧颉，他听到的最多，今天要不是他让申寐晚了一会儿，恐怕根本听不到那人和程颖说的话，也不会知道秦朗自杀的消息。”
“啊，这样啊！”莫桑桑有些意外，惊喜道，“赵沧颉，你快说说，你是怎么总能够做到未卜先知的？”
连比较迟钝的莫桑桑都发现了赵沧颉这段时间的作为很不合理，赵沧颉苦笑说：“真的就是一个巧合，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说这些的。”
这样说着，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讲了，莫桑桑边听边记，还不忘加上自己的联想发挥，她倒是很会想，想到了秦朗的那个兄弟可能也喜欢程颖，而她把这一点当做事实写了上去，整个日记几乎能够当做小说看了，前因后果主次矛盾，一个不缺。
赵沧颉看了，觉得还是很合理的，就是有些地方太夸张了，比如说程颖去看秦朗葬礼这段儿，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去嘛，而且程颖也不喜欢秦朗，她到底是怎么把对方脑补为一对生死恋人的？
记得她好像不太喜欢程颖，所以这是高级黑？
齐格也在看，他喜欢看言情的东西，莫桑桑写的也算是言情，还是身边比较真实的事情，他看就看了，一时没忍住还提了意见，当下换得莫桑桑的尖叫：“你竟然偷看我的日记！”
“说得好像你没看过我写的日记似的。”齐格才不会退缩，当下又跟莫桑桑针尖对麦芒地吵了起来，两个的不和简直是天生的。
龙老头为了耳边清净，早早去睡了，赵沧颉却还等着使用身体，不得不听着两人没营养的“你无情”“你无理取闹”，坚持到了最后，修炼了一会儿精神力。
第572章
一个人的逝去并不会对别人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 过了两天，申寐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到了秦朗的兄弟，那一头刺猬一样的短发很好认，老远就看到他正在大笑，身边儿几个好哥们儿也都在笑， 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那么好笑。
冷嗤了一声， 申寐静静走过， 对方并没有注意到他，说到底， 爱情从来不是学生时期的主旋律， 哪怕那点儿喜欢，也单薄得如同见不到太阳的露珠，美得梦幻， 却也易碎。
程颖依旧是女神式的人物，最近一次的模拟考成绩下来了， 她成了第二名， 许峥排在了第一。
这两个承包了第一第二的风云人物，简直就是所有人眼中最为登对的金童玉女。
尤其许峥还不掩饰自己对于程颖的喜欢， 这次换座位他坐在了程颖的前面，稍微转过身就能够看到程颖的样子，课间时候也能够常常回头跟程颖说话。
两人都是靠窗的位置， 外面的树荫遮不住日益灿烂的阳光， 从外面照射进来， 成了暖暖的背景， 让人一看就愈发觉得那种气氛美好，美好到让人不忍破坏。
申寐在门口顿了顿脚，直到后面有人催促，这才走进去，耳边逐渐能够听到许峥跟程颖的声音。
“你这道题做得比我高明，我就没想到还要这样做。”程颖认真地说着，她可以轻易承认别人的优秀，因为她觉得自己也同样优秀。
许峥笑了笑，扶了一下眼镜，说：“只是之前见过类似的题型，这才照猫画虎了。”
“分明是举一反三吧。”
程颖也跟着笑，作为朋友，许峥其实是很好相处的，只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喜欢对方而已。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好，程颖的同桌分明也坐在座位上，也努力想要参与他们的话题，可那种无形之中的气场让她根本融不进去，脸上渐渐有了些嫉妒的神色。
程颖没有注意，她低着头，白皙的肌肤在光下愈发透彻，细细看去，她的眉眼柔和，眼波之中似乎荡漾着无尽的柔情，惹得许峥直直地看着，完全无法掩饰的痴迷目光。
“哐”椅子碰到桌子，发出一声轻响，多年的桌椅都摇晃了一下，程颖抬头，就看到许峥的同桌申寐拉开了椅子，发现他们都在看他，微微皱眉：“我打搅你们了吗？”
“没事儿，我们正在说这次的卷子，你要听听吗？”程颖抬手把耳边的碎发顺到耳后，笑着招呼了一声。
“是啊，你也来听听吧，听听学霸的讲解，我觉得很透彻呐，很多东西之前都没觉得，一听就明白了。”程颖的同桌十分热情，好像很想再找一个伙伴作为助力插入这一对儿之中。
申寐客气道：“谢谢，不用了，我还是喜欢自己看参考书，而且老师之后肯定要讲，不用提前预习。”
一句“提前预习”让程颖和许峥的脸色都有些别扭，这个事实谁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就是不能戳破那层窗户纸。
程颖的同桌大约很乐意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容灿烂了一些，说：“没事儿，这样还能加深印象。”
不尴不尬的题目讨论并没有继续，许峥又说了两句，就转过身去，再过一会儿，就上课了。
老师果然讲了讲试卷，到了这种时候，学习节奏都快了很多，一张试卷讲完，还能再讲一些重点题型，当然，是没有提问的，那太耽误时间了。
一节课很快过去，申寐的卷子上已经写满了东西，他不是过目不忘那种人，便会牢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把该标记的都记录清楚。
几个人格很有默契，在这种时候都不会影响申寐学习，对学生来说，学习是最重要的，这是原则性问题。
晚上的时候，龙老头抢在齐格前面出来冒了个泡，他关注的一个公司最近要上市，哪怕不能买股票，他还是愿意研究这些东西，少不得开开电脑看了看。
电脑上总是有些推送新闻，有些是干脆用悚动人的的标题吸引视线。
鼠标不是很好用，龙老头随意晃动着点了几下，一个《高三生为何自杀？》的新闻页面打开，因为申寐就是一个高三生，龙老头瞄了两眼，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齐格反应最快，他其实有些不耐烦，昨天看的一个小说是系列的，他还想要看那一对儿的故事呐，这龙老头非要磨磨唧唧看这些无聊的。
“你看看这个，是不是申寐他们学校的？”
新闻上语焉不详，碰到具体的名字都会用“某某”来代替，有的时候给个姓都不是真的，而是标注“化名”，但那个图片，对血腥和人脸打了马赛克的图片，不能够遮掩的是那熟悉的校服。
“好像就是啊！”莫桑桑对八卦比较热衷，碰到了就好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积极得不行。
齐格反而不是太在意，说：“是又怎么样，那个秦朗不是也死了吗？也是自杀。”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赵沧颉听到这里却是心里一动，“也”，自杀的频率真的能够高成这样吗？
仔细看，图片是在一条街道上，而自杀的那位，从马赛克上血块儿的位置来看，是集中在脖颈处的，自杀割手腕的多了去了，割脖子的，万中无一吧。
新闻上并没有多少文字，这种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新闻基本上没什么重点，就是简单描述一下事情，然后发起深思，至于深思的方向，当然是“为何”的问题，这方面，新闻还有着引导，表示要加强学生的心理教育。
因为没什么重点，龙老头也没再多看，跟齐格一样觉得这可能就是随意P出来的图，至于校服的熟悉，全国差不多都是这种类型的校服，找出一两件相似的应该也不难。
点了“×”之后，龙老头顺利地打开了自己想要看的页面，看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就把身体给了齐格操作，齐格赶紧打开自己的小说继续看。
赵沧颉的心思却有些远，他总觉得这“自杀”有些诡异，如果图片是真的话。
次日一切正常，只是申寐的同桌许峥没来。
“奇怪了，许峥怎么没来啊，他是生病了吗？”程颖的同桌最关心这个，上课时不住地那空出来的座位上看。
高三生很少请假，就算是发烧了，吃了药，只要不是糊涂了，基本上都会去学校听讲，以至于某些时候都会让申寐有种错觉，好像以前不学也没什么，只要抓住高三，一切都好了。
“可能有事吧。”程颖这样说了一句，也不是很在意。
她的同桌还在嘀咕：“昨天还好好的，什么都没说啊！”
程颖这回没有说话，她对许峥还没有关心到这种份儿上。
申寐看了一眼旁边的空座位，微微皱眉，许峥能够当学习委员，平日里不缺课是必然的，所以… …是有什么事儿？
他跟许峥才成为同桌两天，两人也不是很熟悉，只是这样想了一下就放下了。
一位老师上课的时候问了一句，对于许峥这样的好学生，他还是很关注的，但没有人能够回答。
下午的时候改了课，一节体育课被改成了心理健康教育，教室里一片挤眉弄眼，“这是怎么了，生理课不是初中都上过了？”
“谁知道，可能觉得咱们需要再教育一下？这次还是男女分开上吗？还是一起啊？”
想到当初上生理课的窘况，此时反而有了些津津乐道，还有些心照不宣的小秘密，眼神儿中似乎都透着暧昧。
嬉嬉闹闹地去了阶梯教室，上次上生理课也是这个教室，大投影一放，然后老师就在上面讲些男人女人的事情，各种不同的生理状况什么的，认真听课的没有几个，女生都不好意思听，男生么，听的时候到底是怎样，他们可不会跟那些女生说。
“还真是生理课啊？”看到这熟悉的教室，一些人脸上的笑容就愈发古怪了。
女生们的脸色都微微发红，这次老师也没让男生女生分开，一起上吗？想到那些图片还有什么的，一个个脸上都能蒸鸡蛋了。
各个班的高三生都三两成群地走进去，这次大家没有分班坐，而是比较自觉地分成了男女两拨，一半左边儿，一半儿右边儿，中间空开一溜，很有些泾渭分明的感觉。
申寐从大流，跟着坐到了男生的那边儿，不理会几个男生不断乱飘的眼神儿，认真看着黑板上已经题上去的“心理健康”四个字。
老师是个以前没见过的，说是什么心理学专业的，表现很亲和，一上来就说大家不要太严肃，这节课就是跟大家随便谈谈，就当做朋友什么的。
申寐没上过大学，不知道这完全就是大学的调调，但这种俨然面对成人的平等还是对学生们很有吸引力，无形中的排斥就少了很多。
随着话题的展开，不时还有提问，也没有什么羞羞的讲述，整个话题都围绕着他们的学习、生活，各种问题也的确是他们会遇到的一些，老师的讲述也很有意思，渐渐地，大家都听进去了。
时间因此过得飞快，下课的时候，大家都报以热烈的掌声，老师最后说自己是某大学任教的教授，欢迎他们以后到某某大学，有学生戏谑地称，这是提前挑学生来了。
申寐觉得可能不是那样，事情也果然不是。
后来的几天，卷子少了很多，好像昨天还存在的压力都不存在了，相对的，一些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许峥死了，自杀。
第573章
“好多天都没见到秋长风了， 他… …”莫桑桑迟疑着，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申寐正收拾卷子的手一顿，“多久？”
最后的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自习为主，各科老师都发了不少的卷子， 全部卷起来都能够当做棒子打人了， 够沉的。
手里全是油墨香， 铅字特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细小的微尘在阳光中起伏， 申寐的声音沉静， 又问了一声：“到底多久了？”
莫桑桑犹犹豫豫地说：“其实，白宝宝很久都不出现了，最近、最近， 秋长风也很久不吭声了，他们、他们是不是、消失了？”
最后的三个字声音很轻， 莫桑桑大概也不想这样想， 但，谁知道他们这些突然出来的人格什么时候会消失？万一哪一天就跟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了呢？
“嘤嘤嘤， 我不想死，我不想消失，我还有好多电影没看过， 好多东西没吃过呐， 我、我、我想吃水果粥… …”莫桑桑哭着说了很多， 她念叨最多的就是吃的， 竟然还是个吃货。
申寐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呼唤齐格，齐格很是不耐烦地出声：“喊什么，不知道我熬夜看书了？”
他若是熬夜看书，白天的时候就会没精神，好在他擅长的数学本身就没有多少需要记忆的东西，白天不跟着申寐一起听课也没问题，加上高三本来就没有多少新的知识点，公理定式都有了，顶多就是解题思路问题，以他的头脑也不是问题，所以白天的课听不听都不是那么要紧。
“你有多久没见秋长风出现了？”申寐问。
齐格嘀咕一句“你找他有事儿啊？那你叫我干什么？”说完，脑子好像清楚了一些，警觉问：“他不见了？”
龙老头也被叫出来讨论，好在今天申寐本来就是最后一个走的，教室里也没人，他们大可以放心讨论这件事。
“前端时间就没听他说话，我还以为他睡觉了。”
这几个人格也不是每天都陪着申寐的，不然也不会用日记来做记录，想到日记，龙老头出声：“去看日记，他最后一次记录肯定是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
对记日记这件事，最没有抵触的就是秋长风了，他自称是江湖上的大侠，猛然来到这样完全不同的现代社会，心中的想法必然是很多的，而且跟其他人共用一个身体，各种想法都不好乱说，只能记录在日记里，他是这几人中唯一一个一天不漏写日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