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向晚
普瑞沉默,他听过薇拉说那些贫民区的事情,听过那个星球上人类最悲惨的希望,他们诅咒时间,痛恨时间,却又不得不付出一切追逐时间,企图获得更多的时间挽留自己的性命。
疾病之外,时间像是一场争分夺秒的争夺战,只要输掉就要死亡,去寻找死亡面前的公平。
“我并没有查到确实的数据,但,大概可以估量一下,时间之海的泛滥,死掉的人也不会比这样更多,而那种死亡是不公平的。”
任何时候都是,享有更多社会资源的人能够获得更多的时间,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只有那些毫无能力的人,或者说,他们根本来不及成长到获得能力,就会为了旁人的需要付出一生的时间。
“时间,并不是能够被滥用的能力。”
科技的发明让空间随时都能被穿越,时间也不再是人类的禁区,前几年研究院就发明了所谓的穿越仪器,时间在仪器面前就像是一条笔直的线,随时可以切入其中的一点。
而因此造成的灾难,他能说就是时间之海的泛滥吗?
总有些东西被洗掉,一些不该被掌握的东西,越是压抑,爆发的时候就越是剧烈。
研究院企图通过填海活动来镇压时间之海的计划被破坏了,谁也没想到鸢尾公爵竟然会里通外敌劫走了那三个身具时间之力的人。
时间之海的泛滥再也无法阻挡。
灾难面前,年轻的鸢尾公爵笑得畅快,“该死的研究院,早说了,他们不应该得罪我!”
“希望您能够早日建立新的秩序。”普瑞站在他的身边,两人从飞船上往下看,看到那扭曲的斑斓的色彩如同擦子一样划过一片星海,随着它的泛滥,那一片地方的色彩混杂,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色彩铺陈开,让人多看一眼都要犯恶心。
“当然,还要多谢你们的支持。”鸢尾公爵面上带着贵族式的假笑,他对眼前的人还有他身后的那些人其实也是看不上眼的,不过这不妨碍他们的合作,企图获得更多利益的鸢尾公爵从来不介意与虎谋皮。
普瑞轻轻一笑,笑容之中全是一派政客的和善,他想到了那三个身具时间之力的人,他们的无能让他更加肯定,特殊的只有那一位,而他想要的未来,总会达成。
第821章
穿过一层雾状星砂, 如同梦幻般的星球就呈现在眼前,跟周围的万紫千红比较,它没有那么炫目专注的色彩, 但它上面的光晕却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星球。
“这就是我们以后要住的星球吗?”
一号王子问,他的眼中全是好奇。
在研究院的日子里, 他跟自己的陪伴者相处得极好, 沉浸在对方灌输的责任之中,等待着一生中最光荣的那一刻, 为了广大星球的生存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没想到, 就在某一天, 突然有人打破了研究院的大门,把他带了出来,一同的还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叫做二号王子的存在,同样英俊的两张脸第一次对上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冷漠让他们并没有成为好友的契机, 能够给陪伴者的笑容根本不会出现在彼此的脸上。
“是啊, 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到别的星球去居住。”
初一对一号王子很有好感, 大约是两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一”。
“只是这里比较方便安置了。”
初一欢快的语气引来了初二的侧目, 根本不是这样的原因,只是因为无名想要见一见他们, 他想要研究他们的力量, 同样是身具时间之力, 彼此会不会有什么相同。
事实上, 他们的面容没有任何相同的地方,唯一相同的恐怕就是那银色的发还有那过于浅漠的银眸,看人的时候都透着一种难以剥离的冷。
从一个研究院到另外一个“研究院”,这两人的命运会怎样?初二这样想了一下,就把这个想法放下了,他并不关心这两人会怎样,倒是普瑞做的事情,他很感兴趣,准备送完人就去帮他的忙。
初一对一号王子当然也没有表面上的热情,飞船到了地方之后,两人简单把人交到了无名的面前,就跟着初二一同离开了,外面广大的世界更加吸引他的注意。
星际时代的时间有的时候没什么意义,在外面忙碌的日子过去了两年,初一和初二再回到星球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满星球的人,大大小小,很多都有着同样的脸。
彼此对视一眼,两人都震惊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想要更多的后代。”
无名的解释简单明了,通过滴血造人,显然并不是他的专利,一号和二号也有着同样的能力,而发现这个能力的他们就跟小孩子一样,开始了无限制的复制黏贴,成功让这个星球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
人多有人多的好处,起码感觉不到寂寞了,就是太吵了。
无名这一次坐着飞船离开了这个星球,他想要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鸢尾公爵并不是一个能够做大事的人,他的所有行动都是冲动式的,有的甚至带着某种报复的感觉,普瑞很快发现了,这是一个不稳定的合作者,而对方的能力,有的时候太过低下。
“为什么一定要用他呢?我觉得你能比他做得更好啊!”
初一无意中的一句话让普瑞恍然大悟,是啊,为什么一定要用鸢尾公爵呢?
他能够把一个已经边缘化的鸢尾公爵扶持成帝国的大势力,自然也能够把自己推到这样的高度。
“大概是鸢尾的名字很好听吧。”
普瑞笑着说,抬手折下了一支鸢尾花,紫色的花瓣伸展开,显出某种稚嫩的味道,指尖掐住了花瓣,淡紫色的汁水染上了甲面,萦绕在周围的香似有似无。
“这可真是一种娇弱的花。”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能够看到那一片被层层防护罩保护起来的花圃,每天新鲜的花朵都会从中采摘,送到房中作为妆点。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美丽的弧度像是花瓣下弯的腰身,二楼房内,躺在床上的鸢尾公爵永远地闭上了眼,年轻的公爵其实很英俊,安静下来的时候也会让不少的淑女倾心,但他平日里张扬起来的样子,让人看不到他的俊美。
“大人,从今天开始,您就是鸢尾公爵了。”
智能管家的声音温和,一如平常,完全没觉得自己这样更换了效忠对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很好。”
普瑞微微点头,银色的眼眸扫过了床上的那个人,没有去管怎样处理这具尸体,那是管家的事情,而他,从现在开始,就是公爵大人了。
一夜之间,鸢尾公爵换了一个人,这本应该是引起很多人注意的事情,却平静无波地过去了,没有人对此有异议,很早开始,他们就知道了这位普瑞,知道对方才是鸢尾公爵势力方的实权人物,所以,对这个爵位的变迁,他们只当做是内部的权力交接,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穿着公爵的礼服,正式登上政治舞台,在帝国新闻之中宣扬自己的理念,普瑞的银眸之中也有了璀璨的光华,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看着光脑上那个人正在宣扬一些“公平正义”的理念,无名抿嘴,他是真的没想到普瑞能够做到这一步,身居高位,很多时候都不太容易,而对方却走得格外轻松,是天赋吗?
对于善恶的敏感,让他能够更好地分清敌我,而抓紧一切时机获得别人的好感,更像是他的本能一样。
再加上精神力必要时候的暗示辅助,这个世界,以后会怎么样?
研究院的势力并没有彻底被铲除,只是受到了压制,随着时间之海泛滥一并被抹去的还有时间监狱,那座利用时间监禁犯人的监狱让无名十分感兴趣。
说是监狱其实只有一个房间大小,里面最主要的就是一个能够穿越时间的仪器,每个犯人,会根据他们的罪行被分配到不同的时间段中,他们没有再回来的途径,那里就是监狱。
据说,无论他们对当时的时间段做出怎样的改变,在时间潮汐之后,一切都会便回原样,一次次尝试改变,一次次被打回原形,直到他们再也没有改变的勇气,不愿意再浪费时间改变,等待的就是一次次死亡,死到再也不能死。
多少年后,如果还有人记得他们的刑罚到期,把他们捞出来,可能看到的就是受到足够教育的犯人,他们确定自己一定会改过自新。
“听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嘛。”
监狱长是一个美艳非常的女人,性情却极冷,对无名这个入侵者没有丝毫的好感,冷笑着说:“你要不要试一试?”
“好啊!”
不等对方操作,无名主动拉起了机器,在启动的时候把这个机器也带入了时间线中。
监狱长不过是一瞬没反应过来,对方连同机器就消失了,监控仪上找不到标记的时间点,恨声咒骂:“该死,他到哪里去了?”
谁不知道,这位才是鸢尾公爵身后的重要人物,若是对方出了什么差错,恐怕自己就要用命来陪了。
“备用的机器,我需要备用的机器!”
监狱瞬间就乱套了。
同一时间,普瑞得到了消息,他沉默了很久,在初一忍不住催促的时候,突然说:“不用管。”
初二讶然,跟着抬头看向他,如今的这位鸢尾公爵有了更多的权势,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能够跪在地上,把头伏在无名膝头的归家之人了。
“这是你的决定?”初二认真问,他比初一的反应还快了些。
普瑞回头看向他,同样的银眸之中涌动着外人难解的情绪,初二没有再说话,率先扭头离开,初一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最后一甩手走了另外一个方向。
一个无人的街道上,初二脚步匆匆,却还是没逃开身后的追捕,被捕捉到实验室的他看到了很多的银眸,银发银眸,连同白衣,像是汇聚成了一片白的海洋,时间,应该就是白色的吧… …
智能管家珍而重之地送上了一个试管,水晶般的光泽洒在试管的表面,里面的那一滴血像是会发光一样,鲜艳的红如宝石般晶莹。
普瑞接过了试管,把里面的血珠倒入口中,那是一个缓慢流出的过程,太少了,在流动的时候,里面蕴藏的能量似乎都被分散了许多。
“我还想要更多,更多… …”
为什么一个星球只能诞生一个身具时间之力的人,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共存,一号、二号、三号都死掉了,剩下的这些,也只会自相残杀,他只不过更聪明一些,动手更快一些。
无名不会知道自己制造了怎样的怪物,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在做怎样的无用功,当他成为鸢尾公爵,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雇佣那些索尔星人,让他们搜寻更多身具时间之力的人。
他对无名说,是为了拯救他们,让他们能够在那个星球安居,事实上,他只是想要更多的能量,增加自己的力量。
“原来,我一直都是为了自己。”
紫色的鸢尾在普瑞的手中凋零,他看着那个被抽取了时间的花朵干枯零落,心里竟有种莫名的快意,操纵时间么,他也会的。
第822章
时间监狱是怎样的存在呢?
一个很有年代特色的小山村, 红色标语贴得到处都是, 本以为有些不新鲜的无名一晃眼,目光认真了一些,那些标语上的是这样的语言“不要停留!”“这是死者的世界!”“滚开, 鬼们!”
书写人的语气似乎能够从那浓重的墨色之中渗出些愤怒来, 连带着刮过的冷风都有些气愤的感觉。
不应该是时间线之中的某一点吗?
无名看着被他拖拽进来的机器, 这是一个体积相对有些庞大的机器, 一把椅子大小,相对还要沉重一些,全金属的色泽,从外表看不到一丝缝隙,内部的运作是怎样的也不清楚,乍一看像是一个有些古怪的长方体箱子。
小村庄里没有一个人出现, 这个地方荒凉得就像是已经被废弃了一样,周围的田地也是, 一片荒芜。
只有风刮过, 吹起那些并不平整的纸条的声音。
太萧条了。
“我都说了,不要来这里,不要来这里, 来了就出不去了,怎么办, 怎么办?”
一个女声抱怨着。
“我怎么知道, 我不是听说这里有些封建迷信吗?谁知道竟然会这样, 不然再试一次吧, 这一次肯定能出去的。”
男声说得有些无奈,最后一句话却还算是铿锵有力。
“冯威说得对,再试一次吧,实在不行… …”沉吟着的下一句话迟迟没有说出来。
显然,这个声音清朗的男生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我同意,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们就要有破除四旧,跟封建迷信抗争到底的决心和勇气,一两次失败并不能打击我们的信念,反而让我们坚定了要与这些旧势力作斗争的决心!”
更加激昂的男声说得像是要去参加战斗一样,充满着大无畏的牺牲感。
“只要,只要能出去就好。”
另一个女声这样说着,她的声音之中似乎暗藏着哭腔。
无名循着声音往前走,那是从一个很大的房间之中传出来的,那里大约是村委会所在,老旧的窗户在风中吱呀作响,似乎随时都能够掉下一块儿玻璃,灰蒙蒙的尘埃挡住了内外的视线,并不能够看到里面的人到底怎样,只能够听到那些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