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发生前 第524章

作者:莫向晚 标签: 穿越重生

  他一向是炼神不炼体,就是因为这皮囊总是外物,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维系的价值,但为了这等丁点儿小事损失肉体时间,也是有些不划算。

  修炼了一会儿之后,感受到已经刷新,那道气已经被“养”回来了,他悄悄睁开眼,气流从肺腑而上,直入脑中,一道清凉灵动之感,还未细细感受,就安静地窝在了双眼之中。

  向身边看去,佟秀元还在沉睡,面容平静,头顶三寸之处,红色的气流如柱,约有三寸高的样子浮现在他的头顶,乍一看像是带了一顶红色的高帽,很有几分气度。

  褚钰皱眉,果然,那水有问题,颜色又深了。

  精神力虽然不能够对气运做出什么触碰或者实际的影响,但却可以清晰记录之前的情景,对比一下,很容易发现变化。

  红色加深,绝不可能是因为农家那简陋的晚餐,如此,便只有那可疑的水了。

  排除法很好推测这一点,但,那水到底是什么呢?跟土地神有没有关系,那石条又是怎么回事儿?

  “总不能是碗化成水了吧?”想到那个碗型的凹陷,褚钰失笑着想,视野内再次恢复黑暗,乍然黯淡下来的感觉,即便精神力也能让褚钰夜视,却还是有一种丧失了光源的错觉。

  “所谓气运如烛,就是这个意思吧。”

  体内那道气再次消失,褚钰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养气功并不是很好,这才导致这种气流运用的短暂和增长的停滞,那些世家大族修炼的养气功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一定不一样吧,否则宋智嵩不可能拼着自家气运消耗的可能去看南河关守将的气运,对方官身可接国运,自有朝廷气运庇佑,并不是一般人想看就能看的,没有反噬,还能看到红鲤浮波这样清晰的气运图,其养气功若说也是原主这般,恐怕说不过去。”

  这样想着,褚钰有些心动,却也知道,连一般的书籍都能成为垄断,这种高级别的养气功,肯定不会随便传出来,他若是想知道原本,估计有点儿难,法不传六耳,他得到教授的时候都是口耳相传,宋家恐怕根本没有把这等功法落于纸面,连偷盗都没办法。

  可惜了… …

  某些时候,褚钰是不会介意用一些卑劣手段达成目的的,但若是为此要用精神力去摧残别人的大脑,从中提取知识点的话,他还是觉得偷盗算是自己能接受的底线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迫切的事情,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机会,也有更多的可能创造机会。

  没有了原主的主动请缨,仅凭宋家的名气,有多大的可能保下南河城?世家大族,又有哪个没有敌人的?

  “也不仅仅是宋家,还有在叛军到来之时破灭的小家族,说不定也有些曾经是大家族落魄来的,底蕴这种东西总不可能只有一处有,还是能够多找找的。”

  褚钰心中,一个模糊的计划日渐清晰,早在决定不去科举的时候,他就想过顺应剧情加入叛军的事情,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太过考虑有利于系统的事情,那么剧情的改变与否也就没有多少必要,关键是能否在这个过程中找到增加自己实力的方法,而他的到来,本身也是一种改变,原主的悲剧结局注定不会在他的身上重演。

第897章

  次日一早, 褚钰跟佟秀元吃了农家的早餐之后,褚钰表示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往别处去,跟佟秀元告别,佟秀元客气两句, 得了褚钰赠予的银子, 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知褚兄之情, 若有机会,必有厚报, 如今确有困难, 便厚颜收下了。”

  “相逢一场便是缘分,秀元何必说这些话。”褚钰对金银不太看重,唯一遗憾的是那道气已经消失, 无法判断对方收了这些钱财之后对气运增减如何。

  “告辞。”

  “告辞。”

  点点新绿在一片枯黄之中逐渐浮现,今年的春, 至此才显露一线。褚钰放下手, 看着佟秀元率先转身离去,并不回顾, 举手投足之间,似自有一番天地。

  气运已成。

  不通过望气术的时候,从这些细节方面, 感受方面, 也能发现一个人气运到底如何, 这气运之中有一部分也是底蕴, 所谓底蕴,行止坐卧都有所显现。

  炊烟冉冉的小村庄之中,饭食的味道远远飘来,一些扛着锄头的人沿着黄土小路往家中走,妇女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孩子的吵闹声,构成一片田园风光的缩影。

  村中的宗祠附近是青砖大瓦的气派宅院,门前的石阶都有两层,更有一道铺垫着碎石的小路连接着黄土路,比起旁边儿稍显凌乱的低矮房屋,茅草屋顶,显出一些富贵家底来。

  归家的人中,也没有哪个走向这标准的富贵人家。

  门楣之上并无标识,乍一看如同富贵些的平民之家,褚钰却知道这是官宦之家因祸事退下来的,前朝至今不过二十多年,这家姓展,前朝是官身,而到今朝,因前朝为官抗今获罪,从京中退回乡里,也不敢再公然打出家族名号,免得惹得上面追究。

  如此也算是隐姓埋名了。

  便是这村中人,也没几个知道这展家来历。

  褚钰还是从剧情之中知道的,原主曾有幸跟一位展家子嗣同在叛军之中,原主“曲线救国”直接从贼,那位展家子嗣却宁死不从,自言因叛军家破人亡,仇深似海。

  又曾自陈来历,说明家族渊源,奈何那叛军并不是什么文化人,对这些大家族有种概而化之的仇恨心态,原主寒门出身的身份还能得点儿同情,容忍了,对方那种誓死不从贼的模样只会让人更加痛恨。

  于是,展家子嗣身死魂灭,留下一个旁观了这一幕的原主对叛军忠心耿耿。

  “今年这状况,怕是缺水啊!”

  捧着饭碗坐在院子中的老汉看着田地的方向,一边看一边叹。

  家中的汉子不当回事儿,说:“都这会儿了还不见多少绿色,怕是要有一场旱了。”

  “回头看看展家怎么说,他们家是能耐人,应该有些办法。”老汉想着往年的做法,愁容不展,说到展家的时候,下意识往那边儿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书生打扮的褚钰从门口经过,正是往展家而去。

  村中人少有识字的,对识字的书生格外尊重些,见状放下了饭碗,跟汉子说了一声,就要去看热闹。

  村中淳朴,大中午的,家家户户都不闭户,不知道多少人都在院中露天吃饭,看到褚钰行踪的也格外多,年轻力壮的汉子还要省力气下午去地里忙,倒是一些闲着的老汉看热闹似的跟上去,准备瞅瞅是干嘛的。

  所谓鸡犬相闻,莫不如是。

  小村庄一眼就能从头望到尾,邻里之间的八卦算是自大的娱乐生活,若非正是各家汉子都在的时候,恐怕不少婆娘也会凑凑热闹,如今么,只有一两个吃饭快的懒汉跟着老汉们伸脖子看。

  有的还捧着饭碗,倚在门口,往展家那边儿看。

  褚钰没想引起什么轰动,然而时下如此,在这种村庄之中,看到一个书生,都会让他们如同看西洋镜一样看个不停,好像那穿着书生袍子的都不是一样的人了。

  碰上褚钰回眸,他们还会虚开视线,缩着脖,完全是一副不想惹麻烦的老实人模样,有几个胆大的还冲褚钰笑着点头,皮赖皮赖的。

  褚钰只做不觉,来到展家门前,敲了敲大门,里面有人应声过来开门,本来透着两分不耐烦的神情在看到书生打扮的褚钰后,立马端正了许多。

  “这位公子… …”门房露出疑惑神色,这人一看就不是村中人,也不是少爷的朋友,却是做什么来的?

  “哦,我听朋友说附近乡里展家藏书颇多,厚颜登门,希望能够借阅一二,不知尊主可能同意?哦,在下是康林书院的褚钰。”

  褚钰表现得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寒门子弟,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羞赧。

  对大家族来说,藏书重于金银,这种要求比直接借钱可过分多了,非至交好友不能交换书籍阅读,各家自负于藏书,视为祖宗基业,轻易不能示人的。

  门房听了便是一愣,知道这肯定不可能,却还是碍于褚钰书生身份,进去通报了一声。

  冲着康林书院的名字,褚钰获得了进入大门的许可证,见到了展家的一个小辈,正好是剧情中死不从叛军的那位展期。

  展期如今三十多,身材高大,略显几分清瘦,长脸一拉,看起来不那么好相处。

  “在下展期,不知褚钰从何听闻我家名字?”展期有些警觉,不过二十多年,为了防备旧仇,他们根本没有大肆宣扬名声,又哪里来的这等求书之人?

  便是此事,也有些突兀了。

  褚钰赧然一笑说:“偶然听朋友说起,知道展家名头,这才厚颜上门求书,借阅一二就是了,还望展兄勿怪冒昧。”

  怎么可能不怪?

  展期皱眉,愈发显得不好相处,却还是温言道:“书籍大事,并非我能做主,劳累褚钰白走一趟了。”

  这算是不那么婉转的婉拒了。

  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若是随便就能借阅,知识也不会显得那么珍贵了。

  褚钰一笑,并不以为意的样子,在展期端茶送客的时候起身,快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回头说:“不瞒展兄,我的望气略有小成,可见此处方圆百里乌云罩顶,并非善事,展兄或可稍避,许能幸免。”

  展期的脸色一下子很不好看,感觉这话如同威胁一样,因为不给借书,于是说这等话败人兴致,又如诅咒一样,实在是扫兴。

  本来还要客气一下起身相送,这时候却是做得稳当,一点儿都不想动了,还高声唤小厮:“送客!”

  “告辞。”

  褚钰无奈,事情未曾发生,多少预言都会被当做虚妄,尤其是对这等自诩知识丰富的人来说,他们愈明智愈难相信。

  在小厮有些不善的目光之中,褚钰也没再停留,快步走出大院,听得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大约在这些人眼中,自己这个危言耸听的小人算是走得灰溜溜吧。

  “这位公子,是找展家何事?”

  村中几个老人前面,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出面询问,他的身后还有几双躲躲闪闪的眼睛,都透着好奇。

  褚钰看到这些人,叹息一声,说:“我乃望气士,见得此方天中乌云异象,知道必有灾祸,便于望门提点一二,或可让其领你等逃脱死劫,哪知,一片好心,怕是被误会了,奈何奈何,天数有常。”

  说罢,不待那些老人们说什么做什么,褚钰快步而行,他的身体虽未曾努力修炼,到底是年轻力壮,好于这些耄耋老者,几个老人还未反应出来那话到底什么意思,一转眼,人就已经走出村子了。

  老人们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这是说咱们这里有死劫?”

  “到底有什么灾祸?”

  不多时,便有许多人聚在这处,询问那古怪的言论到底是什么意思,老人们没有把那句话听全,什么“乌云”“灾祸”“死劫”的,一听就不是好事,再有那“望气士”,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听起来不明觉厉,让人不敢不信。

  “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分明是那人妖言惑众!”展期听到下人转述村中议论的时候,满脸的不平之色,愤愤然失了仪态。

  展父却更成熟,听得那日待客之况,面有懊悔,跺脚道:“就不该让你待客,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不过一两本书,破财免灾就是了,哪里找不出一些无用本子来,非要惹这等是非,还不知道那人要怎样?”

  展期一呆:“康林书院,难道还有如此卑鄙之人?”

  展父恨得拍桌子:“他说是康林书院你就信了?若不是又如何?这等小人,最是沾惹不得,不行,这段时间,你且去城中住,反正你也要过去族学,莫要耽误了,速走速走!”

  “不,不至于吧。”展期觉得父亲有些大惊小怪,这都多少年了,若是皇帝还要清算,也不会放他们安然回来,既然回来了,又有城中姻亲刘氏在,何至于… …

  “听我的,速去!”展父是经历过当初朝廷清算的,对那等事情最是敏感,生怕出了差错,不等展期再说,便吩咐管家给他收拾行装,再让人护送着去了城中。

  刘氏族学门禁甚严,一年之中非事只有两假,春假冬假,展期这一进学便是半年时间,听闻乡中安稳无事,只当是那人虚言,渐渐便淡忘了,谁料七月里,天降流火,叛军骤起,村人非亡皆叛,展家亡。

第898章

  “快走吧, 再不走,来不及了!”

  听到这样的说法时,展期才从昏厥之中醒过来,他知道了全家罹难的消息之后就昏倒了,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扶到了这里, 醒来的时候只听得纷乱之声入耳。

  不等他反应过来, 便是叛军压城, 不可思议的是,城中竟然有人主动开门迎叛, 竟是让叛军长驱直入, 连刘氏也未能幸免,若非刘氏族学所在并非中心内宅,恐怕还要更乱。

  心里慌乱的展期被护卫拽着逃走, 太过匆忙的缘故,护卫只收拾了一个包裹挂在背上, 随着混乱的人群蜂拥而出, 叛军并未围城,这似乎就是唯一的生机。

  然而, 最终还是没有逃过。

  一个月后,一身酸臭衣裳的展期头发已经成了一溜一溜的,似乎有洗不净的油泥, 脸上也不见了当初的白皙光洁, 弯腰驼背的样子硬是让高大的身材缩得如同妇孺, 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的材质和颜色, 混在叛军之中,跟周围的那些人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将军招有才之人入帐听用!”小兵脆生高喊着,手中还拿着一个拴着布条的竹竿晃动着,充作旗子使用,让人知道在哪里报名。

  人群中,有些人窃窃私语,被叛军挟裹的这些人虽然都被统称为叛军,但在内部还是不一样的,那些没粮食的农民是一种,城里那些掌柜伙计又算是一种,再有一些如同展期这样隐藏其中的富家子弟,整个叛军的容才量还是比较大的。

  “将军招有才之人入帐听用,听到没有,有才的,能够写字的都算!算数的也算!被选上就能喝酒吃肉!顿顿饱饭!”小兵还在喊。

  窃窃私语声大了些,终于有人愿意出头了,他们迟疑着过去,比起大部分叛军饿肚子,有才的总能有好饭吃吧。

  今年的收成眼看着已经没了指望,春季就没落几滴雨,夏季又是干旱,地里的秧苗大部分都枯黄了,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绝望。

  小兵不喊了,大约是有了人交差,连带着那个挑着布条的竹竿也离开了。

  展期饿着肚子,脸上瘦得不行,脚步却是一动不动,牢牢地钉在原地,被人叫住名字的时候他都以为是幻听,自从护卫走了之后,谁还知道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