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葛扇
深夜深秋两个buff叠满的风,冷入骨髓。
冯丽珍只穿着单薄的竹青色青袍,瑟瑟发抖。
她身子蜷缩,搓着冰凉的手臂,小脸渐渐从苍白冻成了青色。
她看了看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那长长的香烧得只剩一小截了。
她从竹筐里拿了一根新的燃上,插了进去。
她抚摸着木制的灵牌,“没事的,阿耀,我不冷。丽珍不冷。兴许是阿妹和弟弟们守两天太累了,才把我忘了。阿耀,我再陪你一天,就一天,一天后我就去找秦凌枭报仇。”
她眼角晕染出一片红,“不管此去,是成功还是失败。阿耀,我都会去地下陪你。阿耀……”
冯丽珍抱着牌位幽幽的哭着,“阿耀,我爱你,你是我这一辈子最爱最爱的人,在我心里,你不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的丈夫,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冷风嗖嗖的刮着。
啊切。
冯丽珍打了个喷嚏,鼻尖红红的。
咕噜噜。
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
胃痛如绞。
前世有原身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十方堂的所有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冯丽珍。
那时的冯丽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在床上躺着,就连吃饭也是原身哄着才每次勉强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了,冯丽珍去灵堂也就是烧烧纸钱又回去了,是一点累没受着。
而现在,林诺没顺着她了。
没了半碗饭菜垫肚,又在灵堂守了这么久,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冯丽珍实在是又累又饿扛不住了。
她来到厨房。
厨房的火早就熄了。
要再点火煮饭也不现实。
冯丽珍翻找了一阵子,只找到了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冰冷的馒头。
她就着凉水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吃完了,胃被凉水一冲更难受了。
她捂着肚子,疼得额头全是冷汗。
但是她对自己说,没关系,丽珍,你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坚强的撑下去。
只有好好活着才能为阿耀报仇。
第二天,林诺顶着两个黑眼圈从书房出来。
哦,no。
她心虚,她害怕,她恐惧。
好多病好多后遗症,好多注意事项,好多危险情况。
稍一不留神那就会要了病人的命。
医生好难啊。
代码错了,有bug,大不了改就是了。
处方错了,往反方向治,就是害人害己啊。
想哭,想逃。
996加油道:“宿主加油,宿主加油,宿主你可以的,宿主,我相信你。”
林诺:“……”
你相信有个毛用。
世界是客观的好吗?
你再相信也改变不了她是个菜鸟的事实。
林诺来到灵堂。
冯丽珍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睡着了,脑子一下一下的往下面点。
点了没几下,她又给惊醒了。
冯丽珍见到林诺一阵欣喜,“阿妹,你来了,昨日我守了一夜……”
“丽珍姐,辛苦你了。”
林诺截断冯丽珍的话,三步并两步过来热络的拉住她冰冷的手,“丽珍姐,哥在世的时候和你感情最好,他这一辈子身边除了我和母亲就没别的女人了,只爱过你一个人。今天是为哥守灵的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他就真的离我们而去了。”
林诺低头,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尼玛。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哭出眼泪来?
林诺柔柔弱弱的看着冯丽珍,“今天是哥的最后一天,丽珍姐,你和哥感情那么深那么好,肯定也想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今天我和其他人就不打扰你和哥两个人说说最后的心里话了。”
“我……”
冯丽珍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她眼神中透着疲惫和抗拒,但还是低头说了一个好字。
“丽珍姐,节哀。”
林诺说完,刚好林复林尧走了过来要接班,林诺将两个人拉走,“最后一天了,丽珍姐想和哥单独聊聊天,待一待,你们懂点事,别去打扰她。”
林复林尧点头,“我们知道了,阿姐。”
林尧从怀里掏出一个还热乎的烧饼给林诺,“阿姐,你早上还没吃东西吧,给你。”
林诺看了一眼,还是肉馅的。
这年头肉馅可贵了。
她问:“厨房没开火,你身上没几个钱,饼是哪儿来的?”
林复背刺道:“昨儿个东口卖烧饼过来吊唁,他和人赌骰子赢了,这饼是今早送来抵赌资的。”
林尧踢了林复一脚,对林诺讨好的说道:“阿姐,我这不是担心你饿肚子吗?所以特意交代他早上送几个烧饼过来。”
他将肉烧饼塞到林诺手里,“阿姐,你吃。我特意交代了他多放肉,你这些天太辛苦了,都瘦了。”
林诺拿过烧饼,一脚踹林尧小腿上,“下次再赌,砍手。”
“知道了。”林尧嬉皮笑脸的,显然没当真。
林诺也很无奈。
原身的这两个弟弟,一个心思重,在哥哥出事之后,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一个呢,没大志向,整天的赌钱,又浑又混,胆小怕事有赌瘾。
原身当初想尽各种办法要让林尧戒掉赌瘾,奈何一点用都没有。
唯一庆幸的是,在原身出事后,林尧赌归赌,但是赌输了,没钱了,宁死也不动林复拿回来给原身的生活费。
这才让原身安安稳稳的活到了解放后。
原身很长寿,也很苦。
长寿的人注定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
哥哥去世后,没多久,林母病逝。
然后就是被冯丽珍各种坑。
原身手残了,腿断了,林复外出工作,时常寄钱回来,林尧就负责照顾原身。
后来,没迎来抗战胜利,就传来了林复的死讯和最后的一包金条。
解放后,原身又眼睁睁的看着林尧赌博被□□下放重病而死。
长寿的人,长寿是福,但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那就是苦了。
不过,虽然原身的这两个弟弟各有各的毛病,但对她是真的没得说。
林诺拿着烧饼进了书房。
林复去烧了热水,泡了茶又给林诺送了过来。
灵堂内,冯丽珍继续守着。
该吊唁的前两天都来过了。
这第三天人就少了。
冯丽珍原本是打算坐椅子上,撑着头闭上眼睡一睡,但是,每次刚睡得半梦半醒之间就来人了。
她是家属,要负责招呼。
这一整日是休息,休息不好,跪,跪得膝盖疼,坐,坐得屁股僵硬。
冷风还嗖嗖的刮着。
她头昏脑胀,已经开始有了发烧的前兆,喉咙也一直不舒服,卡痰,开始咳嗽了起来。
林诺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
她很怀疑,如今这个生病的冯丽珍,没钱没枪,是不是还有力气和能力跑去找秦凌枭报仇。
守灵三天结束。
林母撑着重病的身子,在林复和林尧的搀扶下送林耀的棺木入土为安。
冯丽珍一路跟着。
林诺抱着黑白照片走在最前面。
棺木放下去,开始盖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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