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泷芽
“哦,没说过。”褚凤霞道。
“真好。”洪钰道,“那童童以前谁帮你照顾了?”
褚凤霞想了想,那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在照顾童童。说是工作没有影响也是不对的。因为一开始那两年,她并没有正常上班。
那时候她公公还是食品厂的副厂长,凤霞生了孩子,然后过完月子,按说是要上班了。可家里孩子需要照顾,她便请了病假。请一段时间,就去厂子露个面,然后继续请,最后办了停职保留薪水,不拿工资,但是给她保留着职位。
这样一直到童童快两岁,褚凤霞才正式去上班。婆婆帮她带了没多久,童童就上幼儿园了。
洪钰听了,便道:“这么说,你还是没有去工作。在家里专心照顾孩子了,对吧。”
“是,是这样。”褚凤霞点头道。
“我的工作不像你。”洪钰道:“平时请假都很难,别说请很久不来上班了,根本不可能的。”
“那过月子呢?”褚凤霞道,“应该有产假吧。”
洪钰摇摇头,“难说。这又不是公家的饭馆。我觉得怀孕后,肚子一大,估计就不能让我在大厅干活了。端菜什么的多不方便啊。要是再过月子,那就缺一个人,肯定就要找一个代替我的……”
洪钰越想越怕,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对凤霞道:“怎么这么恐怖,真是越想越怕。”
褚凤霞伸出手,紧紧握住洪钰的手道,“先别着急,走一步说一步。现在还没到那时候,先别多想了。”
“也是。”洪钰说,“反正我算是明白了,生孩子养孩子,好像都是女人的活,男人只拿钱回家就可以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褚凤霞笑了笑,就看见于伟辉和沈继军两人来了。
于伟辉坐下就问:“你们聊什么呢,老远就看见你们一直说。”
洪钰便道:“我们正在说,做男人真好,只需要把钱拿回家就好了。”
于伟辉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倒是十分赞同,道:“就是这样啊,男人出去赚钱养家,女人照顾孩子和老人,这才叫天造地设。”
褚凤霞听了,挑了一下眉,看向沈继军:“你也这么想吗?”
沈继军正在开啤酒,听见问他,便说:“这个、我还没想过。”
“那就现在想。”褚凤霞不肯放过他,“看着夕阳,看着这人来人往,想一想,不着急。”
褚凤霞以为自己说完,他会不置可否一笑了之。谁知道沈继军还真的煞有介事一般,把啤酒瓶放下,坐在那里规规矩矩的想了起来。
一桌其他人都看向他,等着他的答案。
不一会儿,沈继军终于开了口。
“你们说做男人好,我也可以说做女人好。你们生下来就可以哭,可以撒娇,不开心了可以找朋友哭诉,可以大闹一场。以前上学的时候,男孩子便是处处要让着女孩子,否则女孩子就要去老师面前告状。这好像是女孩子天然的优势。当然,不能以偏概全,也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像我说的这样,我只是说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的。”
“嗯,这个我也同意。继续吧军哥。”褚凤霞道。
“因为我家没有女孩,我没有妹妹姐姐,所以从小都没怎么和女孩子打过交道。但是我知道,我爸妈是真的想要一个女儿,我呢,也想要一个妹妹。”沈继军看向路边,来往的人匆匆而过,他稍稍眯了一下眼睛,道:“你们看,这路上来来往往的,好多都是刚下班,着急回家的。这里面有女人,有男人。有爸爸,有妈妈。男人呢,不太爱把琐事放在心上抱怨,想的都是海阔天空。女人呢,心思比较细腻,照顾得是花花草草和它们的心情。我只能说,这时间万事万物,可以按各种标准来区分,但是唯独不能用男女来区分。”
于伟辉不明白了,皱了皱眉看着沈继军,问:“什么意思啊,军哥。”
“这次展销会,有一家家具厂的老板,是个女人。”沈继军道,“我看到她做的家具,是另外一种风格。在那么多家具展销中,她的家具,绝对是独树一帜。”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一件事,男人做和女人做,可能会出现两种结果,但是这个结果不分上下。”洪钰在一旁道。
“对。”沈继军笑了,“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我就说最后一点吧,以后我如果生了女儿,把她养大,让她好好上学,好好读书。毕业后参加工作,然后结婚……”
沈继军稍稍停了一下,继续说:“我是不赞成她在经历过二十多年的人生后,最后回归家庭,只是抚养孩子、照顾老人的。”
“当然,如果是她自己执意要选,我会尊重她的。但是我不支持。”
褚凤霞听完,心里忍不住喝彩。
她静静看着沈继军,看着夕阳最后的一点红色把他的眼眸照亮。
他是那么出色,又那么好看。
优秀到褚凤霞在这一秒钟忘记了所有,忘记了这天地万物。
“啪啪啪!”
洪钰率先鼓起掌来,“军哥,你说的太好了。”
于伟辉也大受震撼,他思考着沈继军说的这些话,尤其是自己,他代入想了想,如果自己有个女儿,养大洪钰这么大,工作顺利,要结婚了,男方要她辞职……
“混蛋!”于伟辉脱口而出。
“啊?”洪钰转头看向他,问:“你说什么?”
于伟辉脸红了,自己在心里的评价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脱口而出,他赶紧拿起啤酒,装作没事一般,遮掩过去,道:“来,咱们举个杯。”
“敬什么?”洪钰问。
于伟辉想了想,道:“敬所有让我想通的混蛋。”
洪钰不可思议看向他,抱怨道:“你有病吧。”
然后自己说:“那我敬和我一样,今天订婚的人。”
洪钰说完,看向褚凤霞,“你呢?”
褚凤霞拿起橘子水,眼睛看向沈继军的方向,道:“我敬军哥。”
沈继军一头雾水,“敬我?为什么?”
褚凤霞随口说:“因为你帮我找到内蒙的葵花籽啊。”
“哦哦哦。也是。”沈继军笑了,拿起啤酒,向西方看去,道:“那我就敬这夕阳。”
“对,敬夕阳!”
“敬夕阳!”
……
饭后,褚凤霞回家时,路过电影院前的地摊,葱油饼又出摊了,排了好几个人。
褚凤霞赶紧过去排队,轮到她时,老板竟然认出她来了。
“是你?”老板笑着问,“你不出摊了吗?最近怎么都没见你?”
“暂时不出了。以后说不定还要来。”褚凤霞说,“我要四个饼。”
葱油饼是买个家里人吃的,上次许童和崔毓秀吃过一次后就念念不忘。这次正好路过,多买两个,回家也让大姐尝一尝。
褚凤兰没有要走的意思,尽管张光庆没事就去家里劝,可不管怎么劝,褚凤兰都不为所动。她只是一门心思盯着张光茹,张光茹那边不走,她就不想回去。
褚凤霞把葱油饼从车把上拿下来,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便快步走进去,道:“家贵,你总算出现了,你说,都几天没见你了?”
褚家贵笑嘻嘻地,从褚凤霞手里接过油纸包,打开看一眼说:“正好饿了,二姐,你这葱油饼可真及时。”
“给大姐一个。”褚凤霞道。
“我知道。”褚家贵递给褚凤兰一个葱油饼。
褚凤兰歪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伸出胳膊,够不着,但也不愿意起身。
褚家贵只能站起来递给她,说:“大姐,怀孕的人都这么懒吗?”
褚凤兰白了褚家贵一眼道:“我不知道别人,我只知道我自己。”
褚凤霞洗过手,进来说:“大姐,你也不能总是躺着,在单位就总是坐着,也要散散步,这才刚开始怀孕就懒得动了,后面你肚子大起来,更是动不了的。”
“是吗?”褚凤兰可以随口反驳褚家贵这个不懂的,可不好反驳褚凤霞这个过来人,便随口答应:“那以后我多动动。”
“嗯,马上就立秋了,立秋后一早一晚很凉快,大姐,到时候我陪你多走走。”褚凤霞道。
“你那么忙。”褚凤兰抱怨说,“我如果不在家住这些天,还真的不知道你们竟忙成这个样子。凤霞就不说了,她承包了车间,肯定是焦头烂额。那你呢?”
褚凤兰说着,看向褚家贵,“今天你可不上班啊,一大早就走了,现在才回来。还有平时,每天晚上我们都睡了,你才回来。早晨凤霞都走了,你才起。也怪不得她都见不着你。”
褚凤兰说:“你都忙什么啊,谈恋爱能谈成这个样子?家都不想回?”
褚家贵咬着葱油饼,一直说好香好香,又要为自己辩解,“大姐,你可别这么说啊。这不是你谈恋爱的时候了,是不是?你看哪个谈恋爱的,不是天天腻在一起,不愿意回家啊。我白天上班,晚上下了班才能和君歌见一面,吃个饭就很晚了,再说会儿话,那还能有个点?”
褚凤兰撇了撇嘴,“哼,我以前也没这样过。”
“是吗?”褚家贵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自己还小,也压根没注意过他大姐谈恋爱的事,便问:“你和我大姐夫不是谈了几个月才结婚的吗,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褚凤兰从沙发上坐起来,冷冷道:“没有。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
褚家贵便问褚凤霞:“二姐,你呢?”
他的问题一脱口,自己也后悔了,脸上讪讪的,陪着不是的朝褚凤霞笑了笑。
褚凤霞无奈摇摇头,说:“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都忘了。”
褚凤霞走进自己房间,又出来,问:“童童和咱妈散步,还没回来啊。”
“这老太太也是,每天都出去散步,两人一走就走老远了。”褚凤兰道。
“大姐,明天你也跟着去吧。”褚凤霞说,“如果我在家,我也跟着去,你看咱妈的身体多好啊。说真的,你和我,还有家贵,我感觉咱们三个的身体,都不如咱妈,尤其是到了她那个年龄。”
褚凤霞上一世早逝,第三次婚姻在孟伟的突然离世下,正式拉上了帷幕。从那时起,她便信了命。以至于后来抑郁不堪,走不出自怨自艾,最后一场小病拖成了大病,一命呜呼了。
褚凤霞便知道,这个世界上,只要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就有无数的可能。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你说的倒是真的。”褚凤兰道,“反正我的身体就各种不好。不过,我还能一直在家住着?也该回去了。”
“大姐,你什么时候回去?”褚家贵立刻问。
褚凤兰白他一眼,不悦道:“你可真够没良心的,我才住了几天,你就催我走了?”
“不是。”褚家贵道,“我和君歌商量了一下,她想来家里见见咱妈。我俩约着就下个星期了,你不如先别走,等见了君歌再说呗。”
褚凤兰和褚凤霞两人看向彼此,最后目光都落在褚家贵身上,问:“真的?真的要来?”
这个消息,无疑是凤兰怀孕后,对褚家来说最好的消息了。
崔毓秀一晚上没能睡踏实,早晨一早起来,便站在全家福前面,看着那张照片。
全家福挂在墙上,离褚凤霞的卧室门最近。
褚凤霞也醒了,听到动静后起身,走到门口,看见她妈正一声不吭地瞧着那张照片。
褚凤霞走到崔毓秀身边,和崔毓秀一起看,看了一会儿,问:“妈,怎么了?怎么起这么早?”
“哎。”崔毓秀长长叹了口气,“你说,你爸如果还活着,看见你这么出息,看见凤兰也怀孕了,看见你弟弟要带女朋友回家了,该多高兴啊。”
褚凤霞嗯一声,“是啊。”
“可惜,好人不长寿。”崔毓秀道,“现在想想,你爸爸真是一个好人。他性格也好,不张扬,又踏实肯干。你们小的时候,再皮,你爸都没说过你们一句重话。”
褚凤霞眼前已经模糊,泪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滴,她看着褚念之的照片,喃喃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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