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阶幻方
楚酒又盘问了客栈老板一会儿,再也问不出什么新东西,把手里的那把金箔粒粒放在桌子上,起身出门。
客栈老板千恩万谢地送他们出来,怕惹是非,赶紧把门关上了。
“还是不知道死因,”韩序说。
楚酒思索,“我们回秦宅。”
秦宅的门倒是一叫就开,早晨堵在门口的那群客人都不见了,门里只剩下两个仆役,看见他们就躬身说:“客房已经摆午饭了。”
在坟地里转悠了那么久,已经到中午了。
白落苏赶紧问他:“这回不用再凑在一起吃席了?”
仆役恭敬答:“白天不吃席,饭都是送到各位房里的。”
白落苏松了一口气,对楚酒说:“你不知道,昨晚那顿饭,吃得像神经病一样,吃的量和种类都不能错,一吃错,马上就把人拖走,不知道弄到哪去了。”
楚酒立刻觉得,晚上和一个眼睛那么漂亮的大美人待在喜房里随便吃喝,还是相当不错的。
旁边的韩序立刻转头看她,“大美人?”
明明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心虚,楚酒还是莫名地心虚了,“这就是一个形容。”
回到小院里他们住的厢房,饭菜确实已经送来了,只不过是一只粗瓷大碗,里面装了半碗菜,半碗米饭。
菜做得很粗糙,叶子蔫哒哒的,一丝肉影也没有,米饭不知是什么时候做的,又凉又硬。
楚酒把碗端到韩序和白落苏的房间,和他俩一起吃。
他们的房间的布局和楚酒那边几乎一样,只是摆着两张竹床,墙角并没有棺材一样的柜子。
楚酒心想,柜子里关着的那只女鬼,应该就是秦家抓来结阴亲的女孩。
这些年,秦家的人为了化解怨气,为非作歹,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姑娘。
她捧着碗没动,想到柜子里的白骨,心中恻然。
床铺忽然一动。
是韩序。他在她身边坐下。
“楚酒,”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这里是游戏茧,不要被宙斯带着走。别让他拿捏你的喜怒哀乐。”
他说得很对。
白落苏正在用筷子把发黄的菜叶和米粒拨过来拨过去,一副没食欲的样子,却又心知肚明,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不吃点东西的话,会没体力继续做任务。
看着可怜巴巴。
楚酒把那碗饭放下,也顺手把白落苏手里的碗拿走,撂在旁边桌子上。
她站起来,“不用吃这个,走,我带你去找点好吃的。”
白落苏:“啊?”
秦家家主吩咐过,楚酒想去哪就可以去哪,所以跟仆役打听家主住的地方的时候,一点力气都没费。
秦璟住的是秦宅的正院。
院门口的仆役听说楚酒想见家主,虽然很讶异,还是去帮她通报了,没一会儿,就回来请楚酒他们几个进去。
秦宅的正院不愧是正院,端正大气。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全都沿着中轴线完美对称,中堂开着门,正中悬着字画,并一副对联,上书八个大字:诗书执礼,仁孝奉先。
确实颇有点诗礼传家的模样。
秦璟身着一身整齐的青蓝色绸缎长衫,正在等着他们。
他请三个人坐下,命人上茶,一层笑容薄薄地贴在脸上,对楚酒说:“我也正想打发人请楚姑娘过来。”
楚酒知道,他大概是要打听他家祖宗的事。
果然,秦璟问:“楚姑娘昨天晚上……呃……看见了什么人没有?”
楚酒心想:你是想问看见了什么鬼没有吧。
楚酒点头,“有。”
秦璟立刻探身向前,问:“是谁?长什么样?”
楚酒顺溜地回答:“来了个奇奇怪怪的人,穿着和你身上这件一样的蓝袍子,长得嘛……”她偏头打量秦璟,“好像也和你差不多。”
她信口胡说,秦璟竟然真的信了。
他沉吟片刻,“……是应该和我长得差不多。”
楚酒知道了:看来秦云简跟秦家这些后代沟通的时候,是不露脸的,他们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没看过他的白板脸。
“他昨晚跟我聊了一会儿就走了,”楚酒满眼天真无邪,问秦璟,“所以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忽然昏过去了,还会睡在棺材里?那个人又是谁?”
秦璟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韩序和白落苏,欲言又止,“这两位……”
好像有话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
楚酒说:“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没什么不能听的。”
秦璟只得回过头,吩咐身后站着的一个老仆,“去把东西给楚姑娘拿过来。”
老仆出去了,一会儿就端着一个雕花的木头匣子出来了。
“不瞒楚姑娘说,”秦璟说,“我们秦家立冬祭祖的时候,会给祖先配阴婚。”
他竟然实话实说了。
“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但是聘礼一点都不会少。”
他示意老仆上前,打开匣子。
匣子里金光耀眼。
里面摆得满满当当,都是黄金打造的各式首饰,发钗、手镯、耳环、项链,一应俱全,上面坠着珍珠坠子,嵌着各色珐琅,做工精致。
秦璟说:“姑娘只要肯在这里结个阴亲,其他什么都不用做,就是行礼走个过场而已,等这三天过场一走完,这些聘礼仍然是姑娘的,到时候姑娘想去哪,就去哪,和我们秦家再也没有关系。”
他再打量楚酒一眼,“楚姑娘是路过甘苍的吧?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结过阴亲这件事,谁都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也绝不会出去跟人乱说。”
楚酒衣着朴素,身上的小衫和裙子已经洗得旧了,看上去就是没什么钱的样子,秦璟吃定了她对着这一整匣金首饰,一定会动心。
楚酒望着他心想:都是胡说。
且不说他们早就害死过那么多女孩,这次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秦云简满意的鬼新娘,绝对会弄死她,让她真的去陪他们的祖宗,化解怨气。
秦璟心中打的小算盘,楚酒很明白:秦云简吩咐过,她白天可以到处走动,秦璟怕她趁机跑了,想办法稳住她而已。
楚酒伸手摸了摸匣子里的金首饰。没有触感,都是虚拟的。
她偏头问:“这些全都是给我的?”
秦璟一脸笑容:“全都是姑娘的。”
他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序和白落苏,“你们是楚姑娘的朋友,也劝劝楚姑娘。”
韩序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
秦璟只得讪讪地转向楚酒:“楚姑娘觉得怎样?”
楚酒拿起一只金手镯看了看,随口说,“不过昨天那个人和我聊天时,好像说,立冬这天并不只是结个亲,走个过场而已,还有好多事要办……”
秦璟的笑容尬在脸上。
楚酒慢悠悠接着说:“他说,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秦家的这些子侄里,他必须得挑出一个人来,人他早就已经选中了。我没太听懂,这是什么意思啊?”
秦璟的脸色这回彻底变了,探身急迫地问:“他选中了谁?”
楚酒满脸笑容:“你啊。”
书上描写一个人受到惊吓时,经常会说,他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转青之类的,好像脸不是脸,是调色盘。
楚酒盯着秦璟的脸,心中惊奇地想:原来这不是一种形容,是真的啊。
第138章
楚酒“你啊”两个字一出口,秦璟原本吃得油光水滑红扑扑的脸蛋,刷地没了血色,瞳仁缩紧,脸都青了。
他追问:“是我?他说今年立冬要挑我?”
看来那把金粒粒没白花,客栈老板说的冤魂索命,秦宅每隔三年就有子侄暴毙的事都是真的。
秦家立冬时真的会死人。
楚酒欣赏够了秦璟变颜变色的脸,才话锋一转。
“我问他为什么非要挑一个人出来,挑个人要干什么呢?他不告诉我。”楚酒问秦璟,“我感觉,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秦璟说不出话来,藏在缎子衣袖下的手都在明显地抖着。
既然他不说话,楚酒就接着说:“他跟我说,可是今年和往年都不太一样,他这次觉得很高兴,挑人这件事,也未必不能商量。”
楚酒的这种口气,一听就是在敲竹杠,可是秦璟对她的话直接信了九成九。
这个女孩与众不同,是祖宗破例亲自把她的毕业证书放在供桌上,选了她这个人,还特地显灵,在桌子上写字,吩咐给她送过去热饭热菜,还吩咐不要关着她,让她想去哪去哪。
桌上凭空冒出字来,都是秦璟亲眼看见的,绝对假不了。
秦璟半天才出声:“楚姑娘,你……”
他想了想,“……你今晚应该还能见到那位,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说,只要他不挑我的话,我一定每年按时供奉,我敢保证,秦家上下,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比我侍奉得还用心。”
楚酒偏头看着他不出声。
秦璟站起来,“楚姑娘等等,我马上回来。”
他带着身后的老仆,亲自起身去里间了。
韩序偏头过来,用口型说:“小骗子。”
楚酒在脑中回:这种人,不骗白不骗。
秦璟很快就回来了,没用仆役,自己怀里费劲地抱着一只小匣子,一看就相当沉。
他恭恭敬敬地把小匣子摆在楚酒面前,打开匣盖。
匣子有个隔断,把里面分成两格,一半是装得满满的金条,另一半全是黄豆大小的金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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