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阶幻方
一切恢复正常。
只有裴以初还蹲在校门口。
楚酒在他旁边蹲下,偏头看了看,发现他还在哭。
他哭得完全不能自已,楚酒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看见一个成年人这样哭过。
过了好久,他才抬起头。
“我真的有一个弟弟,叫裴以沫。”他的声音嘶哑。
“因为我没有仔细检查实验室的设备,出了事故。他死在了二十一岁。”
他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他向来比我活泼,比我开朗,比我招人喜欢。在长大的这些年,是有那么几回,我曾经暗暗地想过……”
他仿佛说不下去。
“……要是没有这样一个孪生弟弟就好了……要是只有我一个人长着这张脸就好了……
“可是,在他去世以后,我才发现,不止人人都爱以沫……
“……我也爱以沫……”
他没有再说下去。
这是他心底深处永远不能抹除的创伤。
楚酒已经料到了。所以刚刚没有立刻关停游戏茧,特地留出时间,让他跟弟弟告了别。
第188章
楚酒望着裴以沫消失的地方出神。
在游戏茧的剧情里,裴以沫原谅了哥哥,在消失之前,给了哥哥最后一点安慰。
有他的那个虚无的拥抱,也许裴以初今后的日子能稍微好过一点。
楚酒想起昨晚黑暗的寝室里,莫名其妙忽然出现的花体字。
它提了一个问题:你希望给裴以初一个好的结局吗?
她当时选择了“是”。
如果她当时选择的是“否”呢?
如果这个虚拟的裴以沫在剧情中,是真的坚持希望他哥哥死呢?
如果裴以沫对他哥说,“我还是恨透了你,希望你也能死一次”,或者,“我希望你也快点死掉,好来陪着我”,裴以初会怎样呢?
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也许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就操控了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存亡,摆布了一个人的命运。
宙斯不会平白无故这样做。
它让她做那种决定别人命运的选择,不知道居心何在。
校园里,恢复正常的学生们回过神来,一阵骚动。
“那行字说,游戏茧关停了?”
“应该是真关停了,连天都亮了。”
“那我们现在是可以出校门了吗?”
楚酒看见了夏融和陈诺,她俩原本藏在树墙后,因为不是动物态,脑子很清醒,更快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比其他人先来到校门前。
夏融仍然不太相信,问站在旁边的楚酒:“我们真的可以走了?”
楚酒说:“游戏茧关停了,所有规则都消失了,走吧。”
陈诺没说话,试试探探迈了一步,真的到了校门外。
夏融也跟着出去了。
两个人都平安无事。
人们看见她俩成功地出去了,立刻朝这边跑过来。
金属栅栏的拉门开得太小,大家一起动手,把拉门彻底拉开。
校门开了,同学们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可是楚酒看见,向校门外狂奔的人群中,仍然有不少人在四脚着地地往前疯跑,他们身上明明已经没了兽耳尾巴和蹄子,行为却似乎还像动物。
游戏茧虽然关停了,对大脑的影响的余韵仍在,不是说没就能没。
遥遥的,守在游戏茧外的治安局的人和学校的人都进来了,帮忙组织疏散还处于半疯狂状态的学生们。
楚酒进了旁边空无一人的门房,从桌上顺了一盒纸巾出来,递给裴以初。
裴以初瓮声瓮气地谢过她,接过纸巾盒。
联邦大学的好几个人已经看见了裴以初了,急匆匆地朝这边过来,有人在大声说:“裴教授,你没事吧?”
裴以初收拾完自己,抬头应声,“没事。”
他要继续当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才华横溢,沉静可靠的裴教授了,好像刚刚哭到崩溃的那个人不是他。
只要没有死在二十一岁最绚烂的那年,人人都得继续活着,不能肆意妄为,被生活驱策着,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楚酒回到韩序和白落苏那边。
她一回来,白落苏就打量她一遍:“楚酒,你不顶着鸡冠子了,看着还真不习惯。”
楚酒回呛他:“咦,你这句话怎么说得这么利索?你不大舌头啦?”
她的目光飘到韩序头上。
韩序的头发变回了黑色,那对可爱的毛茸茸的耳朵也没了,楚酒还没看够,觉得十分遗憾。
许为辞和调查科的主力还都在甘苍处理游戏茧的遗留问题,这边人手不足,忙得焦头烂额,白落苏照例帮忙去了。
茧外正常的时间已经是下午,韩序问楚酒:“我们跟治安局的人打声招呼,就先回去吧?你饿不饿?”
这两天在游戏茧里没怎么睡觉,也没怎么吃东西,楚酒也快饿死了。
不过韩序应该已经很累了,让他做饭不合适,楚酒建议:“我们先在外面吃完再回家吧?”
出乎意料,韩序竟然没有拒绝。
他点点头,“我也这么想。我知道联邦大学附近有一个小吃街,其中一家小店做的鸡公煲很有名……”
他偏头对她说,“……这两天很想吃鸡,想得发疯。”
楚酒:“……”
楚酒打听:“你说的那家小店,卖黄鼠狼肉吗?”
事实证明,那家传说中的小店不卖黄鼠狼肉,并且鸡公煲做得非常好吃。
是家很朴素的店,面积不大,也没什么装修,桌椅都很简易,楚酒和韩序两个人挤在角落的一张小桌子前,点了一大份热气腾腾的鸡公煲。
鸡公煲用小火咕嘟咕嘟地煨着,鸡块麻辣鲜香,做得十分入味,汤汁咸香浓稠。
“一定要加泡面,”楚酒说,“鸡公煲里,泡面才是灵魂。”
韩序却一心吃鸡,对其他东西全都不感兴趣。
他当黄鼠狼的这两天,天天有只大公鸡在眼前晃悠,大概对抗本能对抗得很辛苦。
他咬着鸡肉,望着楚酒,忽然说:“我在教学楼里,看见你偷偷用脚刨地了。你是想吃虫子吗?”
楚酒火速摇头,断然否定:“绝对没有。”
绝对没有想吃美味的小虫子。
韩序看看她的表情,继续说:“刚才路过隔壁的烧烤店,我看到他们墙上贴着菜单,上面有酥炸蚂蚱串……”
楚酒继续摇头:“我不吃那种东西。”
还是同类比较好吃,她吃鸡肉吃得很欢快。
韩序锲而不舍,“应该还不错,炸得香松酥脆……”
楚酒:“你吃过?”
“没有,”韩序校正,“看起来炸得香松酥脆,你要不要?”
楚酒深深地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鸡公煲旁边,就多了一大把金黄色的蚂蚱串。
韩序很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和本能对抗是困难的。蚂蚱串确实香松酥脆,比楚酒以前吃过的任何炸串都好吃。
楚酒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攻略对象在关停游戏茧之后,还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了,游戏茧里的一切太像真的,就像做一个无比真实的梦,醒来后,还怅然若失。
其实仔细想想,茧内茧外,也许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两个人吃完出来,外面天都黑了。
楚酒坐在车上,吃得太饱,有点犯困,她问韩序:“吃了那么多鸡,满足了吧?”
韩序望着前方的车流的尾灯,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随便“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家。
这次游戏茧里每一天的时间很短,在里面待了“三天”,其实只过了一天多而已,连比特都很纳闷,他俩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兴奋地绕着楚酒转来转去。
寸步不离地跟着楚酒的不止是比特。
韩序跟着楚酒来到她的房间,也没有上楼睡觉的意思。
楚酒以为他有话要说,一直等着,他却好像又没有,只靠在门口。
楚酒试探:“你要不要……上去睡觉?”
韩序又“嗯”了一声,人却倚着门框,没有动,默默地看着她。
今天他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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