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苏政
“钟知青,可以把鱼给我了吗?”陈婉婉着急回家做早饭。
紧紧拽着那条死鱼,钟梨咬着唇沉默着不放手。她当然知道陈婉婉和段浔关系更好,可是她现在就是不想把鱼给陈婉婉。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段浔买了鱼药回来。
搭了公社卡车师傅的顺风车回来的段浔有些懵,他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这么尴尬的两难境地。
“段浔,我把鱼拿走了啊,我家那口子今天嘴馋了,就想吃鱼。”陈婉婉和段浔说了声便伸手直接拿走钟梨手中提着的鱼。
“别别别,婉婉,这鱼我先答应了给钟梨——钟知青的。”段浔制止陈婉婉的动作,又从陈婉婉手中把那条鱼拿走直接装上桶让钟梨提着桶。
“可是......”陈婉婉一愣,似乎没想到段浔会在钟梨这个外人面前态度强硬地拒绝自己。
“确实是我先答应钟知青的。”段浔有些尴尬。
钟梨也没想到段浔会这么不给青梅竹马一个面子,要知道书中段浔可是很宠陈婉婉的。
陈婉婉皱眉看着钟梨有些高兴而放肆的小表情,又接收到了段浔使眼色让她先离开的意思,耸耸肩装作不在意的说了声,“行吧,一条死鱼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陈婉婉这人本来就是明媚张扬的性格,她爸妈比段浔爸妈死得还要早,因为是个孤儿从小被段叔叔段阿姨帮衬着宠着,被段浔这个青梅竹马护着,没受过啥大的委屈。和段浔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以前不管什么事只要自己说一声,段浔肯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可现在,不一样了。
转身走到了门口,陈婉婉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段浔,“要是段叔叔和段阿姨还在世,肯定不会看我被人这么欺负。”
第19章
和段浔闹得不愉快,陈婉婉回到家默默生闷气。
她心里头不得劲,段浔对她来说是亲哥哥一样的关系,可现在段浔好像对钟梨更好。
“在男人心中,这媳妇儿和妹子是不同的,更何况你还不是段浔的亲妹子。”张寒哄着陈婉婉道。
“你的意思是段浔喜欢钟知青想让钟知青当他的媳妇儿?”陈婉婉皱眉,“钟梨以前和何飞羽谈过对象,还是个嫌贫爱富的,段浔能看得上她?”
张寒摇摇头笑道:“所以说你不懂男人心,钟梨长得漂亮又是城里姑娘,段浔喜欢她可不奇怪,再者说这段浔自家成分都有问题,如果他真的能追上钟梨我倒是佩服他。”
“哦?钟梨长得漂亮?”陈婉婉吃醋,“我和她谁更漂亮?”
“当然是媳妇儿你最漂亮。”张寒立马搂着媳妇儿表忠心。
陈婉婉的身材前凸后翘是张寒见过最好的身材,更别说陈婉婉的脸明艳大气,能把张寒的魂都给勾走。
“钟梨只能说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美女,小家碧玉的那种漂亮,和你这种艳丽的大美人不能比。”张寒骄傲地夸着自己媳妇儿。
自从娶了陈婉婉,公社里哪个男人见了他不羡慕?张寒只要一想想就觉得无比骄傲。
“行了,别嘴贫了,”陈婉婉被自家男人哄好了,倒也不那么生气了,“你要是真的觉得我好,就多努努力让我过上好生活。”
“我有努力....”张寒有些心虚。
“你除了靠你父母寄粮票寄钱,还努力什么了?”陈婉婉拧着老公的耳朵抱怨,“你都下乡几年了,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轮不到你就算了,国营大厂招工你竞争不过也算了,怎么连小小的县里招聘你也够不上?前几天咱们生产大队的曹知青就去县里当了文教干事,曹知青是老知青了,也在我们大队安家,他这次被县里应聘上,他媳妇儿可风光了,你好歹也让我风光一回。”
陈婉婉觉得靠张寒家里是靠不住的,一个男人不能老是靠自己父母,再者说张寒父母也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陈婉婉觉得还是得张寒自己努力。
“你老是逼我上进,就不怕我上进后不要你了?”张寒笑道。
“我不要没用的男人,”陈婉婉丝毫不惧张寒的话,“你上进我也上进,到时候还不一定是谁先甩了谁。”
“.......”张寒顿时有了危机感,抱着媳妇儿假哭,“我保证上进,媳妇儿千万别不要我。”
两口子在家里十分恩爱,与此同时钟梨已经带着那条死鱼回了知青宿舍。
知青宿舍是72年的时候城里拨的建房款建造而成,里面只有一个公共的厨房,钟梨如今和这些知青玩不到一块去,所以都是自己单独搭了灶台在院子里做饭做菜。
知青们吃饱了没事干也和大队里那些大爷大娘一样搬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闲聊,每次聊到钟梨身上都没什么好话说。看着钟梨又在炸鱼了,这些人忍不住八卦。
“天天吃鱼,命真好。”
“哪里命好了,都是些臭得不能再臭的死鱼,二大队没人要的才给她。”
“听说是段浔给她的,不是第一次给了。”
“钟梨真是脑子不好使,段浔一个地主家的后代,没有好女人想嫁给他,钟梨还上赶着经常找他,脑子有坑。”
............
不管怎样,看着钟梨能肆无忌惮地用小半锅油炸鱼,这些人心里都是羡慕的。能这么大方地用油,足以见得钟梨家境还不错。
鱼炸好后钟梨吃了一口就‘呸呸’吐了,鱼太苦了,刚刚剖鱼清洗的时候把苦胆弄破了。
现在怎么办?钟梨想扔了这鱼块又觉得浪费粮食,可是她自己又吃不下。
只能送人了......钟梨如今在知青宿舍是被孤立的存在,想送鱼也送不出去,想来想去,她最终只能想到段浔这个朋友。
端着盘子出了宿舍,钟梨走到隔壁村段浔家给他送炸得金黄的鱼块。
一脸青肿的段浔拿起鱼块就往自己嘴里塞,“这盘子里都是油,好吃,香。”
段浔自己捡了臭鱼死鱼不吃而送给别人,就是因为他家里没那么多油炸鱼。
“你脸....怎么了?”钟梨一个小时前才从段浔家离开,那时段浔的脸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他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别提了,刚才和咱们大队的小知青打了一架,打输了。”段浔脸都被揍肿了。其实不是段浔惹事,实在是那个小知青太欠揍,每次遇到段浔都要喊段浔‘文盲’。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段浔不和他计较。可是次数多了,段浔心里也冒火。刚才段浔在路上遇到那小知青,又被那小知青喊了几声‘文盲’。
段浔不服气回骂过去,那小知青却当着乡亲们的面说是开玩笑,还说段浔开不起玩笑。这下可算是彻底惹恼了段浔,段浔一拳就揍了过去,两方这才正式较量起来。
“你一个19岁的打不过15岁的少年?”钟梨嫌弃,“你看你这脸青青紫紫的,看着真的很吓人。”
“那个小王八羔子人缘好,我和他打架的时候周围两个乡亲都帮他,他们三个对我一个,我肯定打不过,”段浔仰天长叹,“我一个坏分子,打架都没人帮我,我惨啊。”
段浔这些年受尽歧视,但是也没啥,他心态好,被歧视惯了。而且认真说起来,对比有的地方,他大队里的人对他也没有太过苛待。
“咱们大队的人都被小王八羔子欺骗了,都以为他是个人才,呸。别看他才15岁,心眼坏着呢,”段浔冷哼,“我家还是地主的时候,小王八的祖爷爷是给我祖宗当管家的,听我太爷爷说小王八的祖爷爷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管家的时候就经常受贿偷我们家的东西,还联合账房的在账本上做手脚。”
打地主的时候段浔家受了不少苦,可是小王八的祖宗偷了段家的不少金银珠宝跑了,又摇身一变在城里站稳脚跟。如今小王八成了下乡来的知识青年,成天里歧视段浔是个文盲,段浔和小王八就这么杠上了。
“要搁百年前,这小王八还得喊我一声少爷。”段浔一掌拍散了桌子豪气万丈。
“.....我说段少爷,”钟梨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您家里可就这么一张桌子,现在拍散架了是想换新的了?”
本来一条桌子腿就被‘截肢’过,如今被段浔一掌一拍,破旧不堪的桌子直接散架。
段浔看着散架的桌子腿和桌板,腿一软,心疼地抱着几块桌子腿嚎叫,这可是家里为数不多的好东西了,听说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建造的桌子,用金丝楠木做的。当年打地主坏分子的时候这张桌子都用得包浆了,看不清颜色和纹路,这才幸存下来。
“还少爷呢,”钟梨小声吐槽,“就没见过抱着几块破木板子哭穷的少爷。”
第20章 修文新内容
这个时节农活没前两个月那么多,家家户户还算得上清闲,知青们也都窝在知青点烤着火取暖。
就在这些知青看着书聊着天的时候,几个大队的大队长上门了,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二大队的曹知青去县里当文教干事,小学的音乐课程和数学课程都因此耽搁了,现在急需一个新老师上任,想应聘的赶紧。”
公社八个大队,一共四所小学,除了公社中心小学是公办的,另外三所都是村级民办。
三所村级民办又以建立在二大队的那所小学人数最多,一共有一百多小学生,包括校长在内教师一共有六个,前几天曹知青走了,现在又急缺人手。
为了应聘去小学当老师,这群知青都铆足了劲要较量一番。
张寒虽然搬出了知青宿舍,可是在知晓消息的一瞬间,陈婉婉就把消息告诉了张寒,并督促他好好表现争取这次应聘上。
曹知青就是因为在学校干得好所以被县里提拔上去当了文教干事,风光得很。
“张寒,把这些给大队书记提过去,”陈婉婉见竞争激烈,从家里拿出了压箱底的好东西:用报纸包着的三块一斤半的红糖以及三条大腊肉,“我是孤儿,小时候也吃过大队里的百家饭,大队书记家的饭也吃过,咱们现在送这些东西过去是报恩,不是行贿。”
陈婉婉用红布头盖住这些‘礼物’,让张寒静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礼物送出去。
“媳妇儿,我能靠自己应聘上。”张寒让陈婉婉把东西收回去,他自尊心强,不想靠这些身外之物找关系。
“我说你怎么这么倔,我当然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应聘上,”陈婉婉皱眉掐丈夫的胳膊,“可是咱们送礼了更能确保万无一失。就算你不送,别人也会送,到时候咱们岂不是太亏了?”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能靠自己的能力应聘上,”张寒把礼物推开,“媳妇儿,这些东西都是你预备着过年用的,我不能要。你放心,我这次一定应聘上给你长脸。”
陈婉婉咬咬唇,脸上笑着点头,心里却在想别的办法。她知道自己丈夫有能力,可是其他的人肯定会送礼,到时候自己这边可就少了些胜算。
既然自己丈夫清高不愿意送这些礼,陈婉婉干脆自己上,下午瞒着丈夫提着礼物送到了大队书记家。与此同时,二大队那个年仅15岁的最小的知青阮小福也从书记家走了出来,一看就知道他刚送完礼出来。
陈婉婉白了一眼阮小福小知青,随即又笑容满面地进了大队书记家寒暄。
等陈婉婉送完礼回来,在家门口遇到了段浔。
因着上回段浔偏心把鱼送给了钟梨,陈婉婉已经两天没和段浔说过话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本来就是邻居,就算现在关系闹僵了也不好不打招呼。
最先想通这一点的陈婉婉笑着朝段浔点了点头,段浔叹了口气,问道:“婉婉,你行贿去了?”
“.......段浔,你不小了,说话要注意分寸。”陈婉婉变了脸,脸色有些难看。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段浔尴尬地挠挠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儿,“小时候你总说最讨厌那些给别人送礼的人。”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想上进,我想自己的丈夫上进,”陈婉婉说话毫不留情,“段浔,我不像你成天混日子,我有上进心,我想有朝一日进城过好日子。”
段浔被她这一顿呲,明显懵逼了。两人青梅竹马关系这么好,段浔没想到自己在陈婉婉心中的形象竟然这么差。
“唉,我也不是要训你,”陈婉婉语气放缓,神情复杂道,“以前我觉得咱们俩相依为命是最亲的,可现在我成家了,我要为自己的小家着想。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有喜欢的姑娘了,那么你现在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情。”
为了自己的小家能进取,她送礼又算得了什么,不送礼才是稀罕事。
“段浔,”陈婉婉顿了下劝道,“你家里成分不好,再这么下去娶不到媳妇真的要一辈子打单身了。公社那些老单身汉什么下场你也知道,以后不想和他们一样就积极上进些,别再混日子了。”
陈婉婉说完推开院子门进去,张寒出去买柴还没回,她得准备给丈夫做晚饭了。
“我倒是想上进,可我成分摆在这.....”段浔自言自语地在路边嘟囔个不停。大队里最难种的低等田地给他弄,工分也是最少,想应聘什么职位都没资格,想报名工农兵大学生更是连报名表都被大队书记给扔回脸上讽刺他做春秋大梦。
唉,段浔晚饭都没心思弄了,坐在家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发着呆。
直到看到大队里一个老单身汉瘸着腿挑着两百斤的担子可怜兮兮的经过,段浔仰天长叹,这个老汉现在的窘况多半就是他段浔的将来。
混吃等死不上进的段浔在家忧郁上了,直到第二天钟梨拎着一个快要死的小鸡崽上门,才发现段浔已经两顿没吃了。
“正好,我兜里还有个鸡蛋没吃,送给你了,不过你得看看我这小鸡崽到底怎么回事,”钟梨现在进段家的门就像进自家院子一样,一点也不见外,“对了,我刚怎么看见很多知青朝大队会场走去,他们开会啊?”
“你不知道???”无精打采的段浔猛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我该知道什么?”钟梨一脸懵。她这两天被大队长派去码柴了,每天早出晚归,啥也不知道。
“小学招音乐老师你不知道?你报名了吗?报名时间昨天就截止了。”段浔越说越小声,只因他发现钟梨脸色很难看。
很明显,钟梨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
“你们大队长没和你说?”段浔轻声问道,怕钟梨发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