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苏政
“哥,这个城里来的女人不简单,对你忽冷忽热,一会儿不搭理你一会儿凑上来招惹你,”周庆乐对着钟梨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这种人不行,她明明就是喜欢吊着你又怕你太认真缠上她,我看她心眼多着呢。”
“我觉得她这样挺可爱的,”段浔把表弟的手臂使劲摁住往凉水里冲。
“哪里可爱了?”
“哪哪都可爱,我就喜欢她忽冷忽热地吊着我,关你屁事,”段浔嬉笑道,“你小子毛都没长齐懂个屁。”
既然钟梨是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那就说明钟梨对自己有些在意了,段浔觉得一段爱情就是从在意对方开始的,四舍五入,钟梨马上就要爱上自己了,哈哈哈哈。
段浔美滋滋地做着梦,被小表弟再次翻了几个白眼。
“算了,不说她了,说说你妈的事,”段浔想到小姑又愁眉苦脸起来,“你妈这次伤得重吗?”
“还行吧,没伤筋动骨的,比以前好多了。”
周庆乐又开始拿出一根烟递给表哥抽,段浔倒是没有抽烟的坏习惯,只不过心情太烦的时候有人递烟他就抽。
今天周庆乐这个小表弟来找他,是因为他爸妈又打架了,他老爸要和他老妈睡一张床上,老妈不愿意,俩人扭打起来,最终周庆乐老妈受了伤。
“哥,我爸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希望你多劝劝我妈。”
“怎么劝?”段浔脸色一变,把刚吸了没两口的烟扔在地上,“你想让我劝你妈认命和你爸睡觉?狼心狗肺,你还是个东西吗你。”
“我…………我……”周庆乐自知说错了话,懊恼道,“我就是不明白我妈为什么这么排斥我爸。我爷爷说婆娘不能睡娶来干嘛呢,哥,你也别生气,我觉得我爷爷说的也有一点道理,男人女人结婚不就是睡觉吃饭过日子吗。如果我妈不想和我爸过日子,当初为什么嫁给我爸呢。”
周庆乐喋喋不休,可段浔能听出来这狗崽子话里话外都在偏袒他爸。段浔想说‘你妈当初是被你爹给强jian了,不是自愿嫁给你爹的’,可他又不敢和小表弟说这种话,毕竟小姑吩咐过不能说。
愁,更愁了,听着偏袒亲爹的小表弟,段浔愁得把扔在地上的烟又捡了起来狠狠抽了几口。
赶走不懂事的小表弟,心烦气躁的段浔喂完鸡崽子后唉声叹气了一个上午,下午的时候又去一大队找钟梨。
“我答应了,就像你说的,我家里那几只鸡崽子给我养。不过,既然你好心把它们送给了我,那以后它们生蛋的时候我给你送鸡蛋你别拒绝。”段浔笑道。
“说不定鸡能生蛋的时候我都返城回家了,”钟梨也笑,对于段浔懂分寸知进退的行为她松了一口气。对比何飞羽的死缠烂打,段浔这种不打扰的暗恋让她很是舒心和放松。
“等你真的返城了再说。”段浔闲扯着和钟梨说了会子话,面对着钟梨的他看到了正从公社革委会办公室回来的陈婉婉。
而与此同时,面对着段浔的钟梨看到了对面提着红糖鸡蛋走来的何飞羽。
“烦。”和段浔正在面对面聊天的钟梨突然叹了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段浔摸不着头脑。
“他又给我送东西来了,”钟梨抿抿嘴,用眼神示意朝自己迎面走过来的何飞羽,“自从他发疯说要重新追我,这段时间天天给我送东西。”
何飞羽送的那些东西钟梨都没要,全都扔了回去。
段浔转过身,看见何飞羽提着的一兜子鸡蛋和一个红纸包着的红糖。
“他对你倒是不错。”段浔语气酸溜溜道。
而钟梨看到段浔酸溜溜的表情,突然来了心思有意在段浔面前显摆自己有多受欢迎,“他老是给我送东西我也没办法。”
钟梨起了坏心思,这一次,她准备接受何飞羽送的礼物,好看看段浔吃醋的表情。
看着何飞羽越来越近,钟梨装作无奈的样子要伸手去接何飞羽手上的东西。与此同时,何飞羽也举起手,将手上的东西举高送给钟梨——————身后的陈婉婉。
“.………………”钟梨和段浔直接懵了。
何飞羽眼中只看得见陈婉婉,没有其他人。
而顺手接过礼物的陈婉婉也是一样,旁若无人地对着何飞羽灿烂一笑。
“.……………”感受到他们之间暧昧的氛围,钟梨和段浔更加懵逼了。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亲密的?”段浔自言自语,完全没料到今天这一出。
何飞羽那么爱钟梨,当着全村的面说要重新追钟梨,每天都给钟梨送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轰轰烈烈闹得周围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了。可现在,怎么突然就对钟梨爱答不理了?
太诡异了,段浔想不通何飞羽怎么突然和陈婉婉这么亲密,而钟梨,在懵了一分钟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能重生,那么何飞羽和陈婉婉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 第28章
晚上十点, 村里家家户户都睡了。一大队和二大队相连的一条小路上,陈婉婉和何飞羽躲在干涸的水沟下见面。
俩人有着诉说不完的情意,黏黏糊糊地说了很久的悄悄话。
“张寒的事怎么办?”一个小时后何飞羽皱眉问道。
“不管他坐牢还是死, 都和我无关,”陈婉婉想起上辈子张寒一家子嫌弃自己生不出孩子的事就是满脸怨恨, “趁他现在还没被审判我得赶紧和他离婚。”
陈婉婉和何飞羽都是快刀斩乱麻的个性, 决定好一件事就不会再更改。即使现在离婚对陈婉婉名声有损, 但是陈婉婉不在意这些小事。
“等我离婚了咱们俩就在一起。”陈婉婉和何飞羽相视一笑,眼中都是浓浓的情意。
俩人分别时,陈婉婉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哎呀’一声,
“糟糕。”
“怎么了?”何飞羽关心地问。
“我不能生孩子…………”陈婉婉红着眼眶看着何飞羽,“为什么我不重生到钟梨和你离婚之后呢,那样咱们俩就有孩子了。”
何飞羽皱眉想了想,这辈子的钟梨和上辈子的钟梨也有些变化, 应该是钟梨也有了上辈子的记忆所以远离自己。这辈子钟梨没和自己结婚,孩子自然也就不能降生在这世上。
想到上辈子乖巧且给自己带来莫大欢乐的双胞胎儿女, 何飞羽和陈婉婉都伤心得红了眼。
俩人还想说些什么, 突然听到脚步声, 赶紧心虚地分开各自回了家。
就在俩人离开后没多久, 一个12岁的少年提着掉漆的铁桶往二大队走去。
奇怪, 他刚刚明明听到有人在说话。
次日,一夜没睡的钟梨起床干活, 今天她准备腌点咸菜。
宿舍其他知青都买了口一米多高的大缸互帮互助腌制了一大缸的鲜芥菜, 大家一起挪缸洗缸买盐撒盐,分工有序。
独自一人融不进去的钟梨自己弄了两个二十几厘米高的小坛子, 一个小坛子拿来腌制毛姜, 另一个小坛子准备过些日子用来腌制霉豆腐。
洗好坛子后, 钟梨去菜地里挖了一篮子自己种植的毛姜,清洗后控水晾晒。
等着控水晾晒的时候,钟梨不由得发起呆来。
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未来是要发财过好日子的,要不然怎么会重生呢。可现在何飞羽和陈婉婉也有了上辈子的记忆,那就说明自己不是特殊的。一想到自己不是被选中的天之骄子,钟梨又觉得未来不可预估了。
在她发呆的时候,邮递员骑着单车路过叫她,“钟梨,钟梨!”
“啊?”钟梨回过神来看过去。
“你不是让我给你搭5斤豆腐过来吗?我给你买了,过来拿。”邮递员急着送东西,直接将几斤豆腐放在地上就骑着单车跑了。
钟梨走过去拿起豆腐一看,都是买的老豆腐,每一块都很整齐,这是钟梨要用来腌制霉豆腐的。
“一、二…………”钟梨数了下,是十二块豆腐。想着自己买的那个小坛子,钟梨觉得这十二块豆腐应该能腌制得下。
提着豆腐准备回去切块控水,钟梨眼神瞥到了远处走过来的母女俩,那是段幺妹和她13岁的女儿周晴。
本来看见了想当没看见,可钟梨发现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
秉着乐于助人的精神,钟梨纠结了会儿还是走上前去询问,“段阿姨,你怎么了?”
“我妈肚子疼,疼得走不了,大队里的医生给了药也吃不好,我送她去公社治病。”周晴眼睛都哭红了,小姑娘艰难地扶着亲妈,步子都走不稳。而段幺妹整个人额头上都冒着虚汗,一直微闭着眼睛勉强撑在女儿身上。
这么慢的步子,从这里走去公社卫生院恐怕要一两个小时了。
钟梨虽然心里有许多疑惑,但还是决定帮一帮段浔的小姑和小表妹。
手里的豆腐也没来得及放下,钟梨跑去他们大队的第五生产小队,找到农机手家里借了辆他们家新做的板车。
推着板车追上步子缓慢的段小妹母女俩,钟梨让周晴把她妈扶上来,自己又推着板车要送她们去公社。
“我来推吧,知青姐姐你忙你的去。”小姑娘不好意思让钟梨跑一趟,也不敢麻烦人家。
“没关系,做好事做到底,你这么小的个子怕你推不动,”钟梨笑道,“而且这板车是新的,我也怕你给弄坏了弄脏了,到时候我不好和人家交代。”
钟梨这么一说,那小姑娘又离新板车远了点,生怕弄脏。
蜷缩在板车上的段幺妹好像昏了过去,一声不吭。钟梨边推着人边小声问道:“你妈怎么了?”
“摔………摔倒了,”周晴眼神闪烁着,回话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爸和我哥下地干活去了不在家,所以我送我妈去公社。”
“那你怎么不喊你表哥帮忙,你这么小能伺候好病人吗?”
“表哥也不在家,”周晴小声解释,“听说表哥看着的那鱼塘又浮起了很多死鱼,他去舀鱼去了。”
“又死鱼?”钟梨皱眉,段浔这是什么霉运体质,真倒霉。
俩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四十多分钟后到达公社卫生院。
到了卫生院门口,钟梨和周晴抬着昏过去的段幺妹进了卫生院。
周晴跟着医生跑来跑去,钟梨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怕周晴这小姑娘有什么应付不过来的时候。
公社卫生院只有一间诊室,简陋得很。
钟梨坐在诊室外,听到里面的医生问周晴,“你妈这是被谁打了?”
“不是被打!”周晴大声否认,“是不小心撞到了肚子。”
而半昏半醒的段幺妹也轻声否认,“是半夜起身不小心撞到了,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就想买点止疼的药。”
钟梨朝里看过去,段幺妹肚子上的衣服被卫生员撩了起来,上面的淤伤一大块,看着很是吓人。这种伤………明显不是撞出来的。
卫生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母女俩几眼,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就怕伤了内脏,我去叫主任过来给你看看。”
段幺妹和周晴听不懂,老老实实坐在那。
钟梨皱眉转过头去,之前段浔说他小姑和姑父关系不好自己还不信,可现在,钟梨开始有些怀疑了。
在卫生院待了一上午,钟梨扶着人去输液,下午三点,卫生员还是让段幺妹回了家,“回家这几天观察观察,有任何不适再过来。”
周晴扶着老妈去外面的板车上,钟梨则是带着卫生员开着的单子去收费室交钱。小小的卫生院只有一个收费室,房间也很小。
没等到钟梨去交单子,一个小子横插一脚站在面前把单子递给收费员,正是在卫生院住了几天的阮小福。
“别插队行吗?”钟梨看着眼熟的阮小福知青,冷声道。
“我本来就是排在这,刚才撒尿去了。”阮小福眼神不善地看着钟梨。
钟梨看到小知青惨白的脸色也不好意思和他吵,“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懒得和你计较。”
而阮小福明显是个得寸进尺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白了钟梨一眼不屑一顾,“我本来就没插队,轮不到你计较。”
“小福,不能这么没礼貌,”此时,卫生院一楼通往二楼的台阶上,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缓缓走了下来。
看到老爸,阮小福立马老老实实。
钟梨朝阮小福老爸看过去,这个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相貌十分英俊。他不像周围的人戴着一顶顶灰黑的棉帽,这个男人头上戴着的是顶蓝色丝绒软帽,款式看上去像是洋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