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苏政
陈婉婉破涕为笑,没好气道:“你放心,等孩子大一点了我就能好好打扮。”
她本身也是个很喜欢打扮的人,何飞羽又是个希望伴侣打扮爱美的人,在这上面俩人倒是三观一致。
要进站了,何飞羽看到了已经排在他前面的钟梨一家三口。
钟梨有着一头漂亮的长直发,现在用细头绳和浅蓝色丝巾扎着头发。
钟梨清眸微动,仰头敲着女儿的小手让孩子别欺负段浔。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
何飞羽脑海中浮现这两句古诗,现在的钟梨就是他初见这个女知青时的模样。
初见的钟梨钟知青穿着白衬衫微微挽起袖子,很多男人眼睛都看直了,包括轻轻瞥了一眼的何飞羽。
只不过后来结婚生子后,这个明眸皓齿的温柔女知青变得脾气暴躁,像个泼妇,渐渐和何飞羽心中那个巧笑嫣兮的白月光形象相去甚远。
当初有多爱后来就有多厌烦,整日争吵不休闹得家里不得安宁的钟梨终于让何飞羽提出了离婚,离婚后何飞羽和陈婉婉组建的新家庭和睦而又美好。
想起上辈子这些事,何飞羽心中有些恍惚,重活一世,钟梨变得没以前泼妇了,而陈婉婉反而变得脾气暴躁且非常不讲究穿着。
陈婉婉抱着双胞胎在人群中朝何飞羽打招呼,看着陈婉婉起皱的棉衣和被孩子抓得乱糟糟的头发,何飞羽不想让路人知道自己认识她,头也不回地快速进站。
作者有话说: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出自古诗《春赋》
? 第71章
火车上, 工作人员提着暖壶过来给大家倒水,段浔见到了那工作人员的脸,立马把头靠在钟梨肩上遮住脸。
“干什么?”钟梨抖了抖肩膀, 见他做贼心虚的模样有些不解。
“嘘~”段浔耳朵红了,给钟梨解释, “过年前我和女儿坐火车去看你, 就是在这个车上, 夕夕不小心弄碎了很多个暖水瓶。”
钟梨听了这段故事拿过段浔的手去打女儿手板心,夕夕噙着泪看看爸爸和妈妈,不知道这种情况算怎么回事。
“弄坏公家的东西要赔偿。”
“我知道,我知道,”段浔让她小声点,“我给了钱赔偿。”
“道歉了吗?”
“道什么歉啊,咱女儿又不是故意的, ”段浔不当一回事,“再说我都赔钱了。”
“女儿当时一岁多不懂事, 她不用道歉咱们得道歉和列车员同志说明情况。咱们做家长的, 以身作则要给孩子起个好头……”钟梨教育个不停, 段浔开始放空大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等工作人员经过, 钟梨拉着段浔主动和人家说明情况。
段浔捏着女儿的小手想, 以后决不能让女儿也找个当老师的对象。
做了许久的车来到大学,再次进入校门口, 段浔的心境都不一样了。上次来的时候是忐忑和自卑, 这次来的时候段浔自信了许多,见了老师和同学就打招呼。
有些老师认出他就是当初拉练时跟队的司机师傅, 直夸钟梨找了个好对象。
“他们尊重我只是因为我司机的身份, 我以后要是当不成司机了怎么办?”段浔不安, 这次车队让他停职休息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后就不用他了。
“没关系,以后我在外挣钱养家,你带孩子做家务。等我在城里站稳脚跟,你和夕夕就跟着我混。”钟梨无所谓道。
段浔愣了愣,还真仔细思考了下钟梨的建议。
去了宿舍,钟梨把一家三口的合照大大方方地贴在床边,并抱着女儿到处串门介绍。
“这么早就在乡下结婚生子,一辈子都毁了。”寝室长金萝在一旁和其他人议论讽刺着钟梨。
七七这届学生很多都自诩为思想开放的新一代,认为那些在乡下结婚生子的年纪轻轻的知青们都是思想迂腐之人。以前钟梨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装作自己没结婚生子,而现在,她倒是想通了,虽然很在意外人的言论,但是她更在乎自己家人。
即使心里鄙视,可很多同学表面功夫做得好,基本上都给孩子送了礼物。除了糖果这一类,还有人给孩子包了红包。
钟梨抱着孩子下楼,夕夕捏着红包乐得甩着两只小胳膊咯咯笑,爱财的德行跟她爹一样。
到处看不到段浔的身影,钟梨以为他迷路。
终于,在车棚里,钟梨看到了正在搞事的男人。
“你干什么?”
“给你们那个寝室长送个小礼物。”段浔嘿嘿笑,把金萝的单车轮胎划破放了气。
“这是她买的新单车。”
“不是新的我还瞧不上。”段浔跟个没事人似的。
他认为就是这些坏舍友带坏了自己媳妇儿,即使自己媳妇儿再不好,那也不准别人欺负。
“你是男人,不能欺负女人。”钟梨笑。
“我又没打她。”段浔脸皮厚,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走,我带你去报道。”段浔接过女儿,扶着拄拐杖的钟梨。
一切事情都说开后,钟梨不再费尽心思撒谎圆谎,在学校也更能静下心来学习。
段浔会经常给她写信,也会让出车顺路的司机们给她带自家地里种的菜。
“每次都是白菜萝卜,你们乡下就只种白菜萝卜吗?”金萝看到钟梨又带着白菜进教室,站在座位上大声问着班长,“你乡下男人怎么不给你送肉?”
钟梨白了她一眼,“乡下没肉票你不知道?你们家是粪坑吗,专出你这种嘴臭之人。”
“你!”金萝跺着脚哭,她只会阴阳怪气,不像钟梨那样能说出一些直接又粗鄙的词,所以每回都被钟梨骂得哭。
屡战屡胜,钟梨没有因为班级团结去哄她,迫不及待拿出了段浔寄来的信。
“班长,你男人的字和你的字好像啊。”同桌杨大花凑了过来惊叹道。
钟梨反手将信件捂住不让人看,笑道:“他以前不识字,他的字都是我教的,后来学会了拼音就开始模仿我的字迹去练字。”
“你男人还挺听劝,愿意去识字,”杨大花有些羡慕,“我男人也是乡下的,让他学字他说没必要,用不着。”
钟梨敷衍地和杨大花说家长里短的小事,等人一扭头,她赶紧带着信件去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看。
这次信上写了很多内容,足足四页,双面写满了。
段浔抱怨孩子不好带,又说起车队还不让他归队的事。
【……阮小福被放出来了,这中间阮凌叔周旋了一番也受了不少罪。现在阮凌叔被这件事牵连,主动辞去了车队大队长的职位,小姑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阮小福,怕阮小福自责
】
阮凌最在意的是前妻那个小舅子祸害自己儿子,所以阮凌在辞去大队长的职位时报复了那个小舅子一把,故意设计找人和小舅子买卖钢材,最终那个小舅子当场被抓,又因为交易量巨大,坐几年牢是免不了了。
阮小福知道舅舅被抓坐牢和自己亲爹有关时,和阮凌大吵大闹,最终被阮凌给下死手打了一顿。
【……阮小福现在就住在知青点,知青宿舍已经没人了,就他死皮赖脸地待着。他被他爸打断了一根肋骨,小姑让我照顾他。我只给他叫卫生员过来打针,照顾他的事花钱请人去做了。
】
段浔和阮小福合不来,去照顾了两天结果被阮小福冷嘲热讽,段浔脾气也冲便懒得再管他,把熬药送药的事交给了宁宁去做。因为这事,段浔给宁宁鸡蛋和口粮做报酬,宁宁一家也高兴。
【阮小福也蠢,他舅舅要真的为他好,就不会挑拨他们父子间的关系。还是我聪明,知道谁是真的对我好。
……
】
钟梨看到这里为丈夫的自恋很是无语。
信件的后面附上了几张照片,是段浔和夕夕在照相馆拍摄的。
孩子长得很快,变化也大,段浔每个月都要和夕夕拍照给钟梨寄过去。钟梨亲眼看着照片里的女儿从肉嘟嘟笑嘻嘻的小不点变成了叉腰噘嘴有着小脾气的小萌娃。
1979年暑假,老妈身体不好,钟梨去爸妈那照顾了两个月。再次和丈夫女儿团聚时已经到了放寒假的那天。
放寒假前几天钟梨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收拾行李了,只等着考试完就飞奔回家。
寝室里的人都泡在图书馆,钟梨也随大流在图书馆复习。
只不过图书馆人多了也有点吵,钟梨心想反正寝室没人,干脆一个人偷偷回寝室复习。
抛下舍友,钟梨抱着书本回到了寝室门口。
掏出钥匙刚想开门,却听到里面有哭声,是寝室长金萝的哭声。
钟梨正纠结要不要进去时,金萝已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过来打开了寝室门。
钟梨后退一步,本想当做无事发生离开,没成想这个寝室长主动叫住了她。
金萝一向清高得不行,一般人她都看不上。
前段时间金萝处了个对象,寝室里的人隐约知道对方是一个大她很多岁的文青,会画西洋画还会西洋曲,念起外国诗来能迷倒一群女同志。钟梨对那种人不感冒,还被金萝冷嘲热讽过。
金萝和那男文青一直都是书信往来,金萝也迷他迷得要死。
就在这学期期中考试那段时间,金萝和那个男人在招待所偷偷见了面。
金萝或许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和钟梨说起了这段往事。
钟梨听到招待所三个字就觉得不好,孤男寡女的偷偷翻窗在招待所见面……
“我们没……没那个,他是正人君子,说要给我作诗。”金萝说到这里颇为骄傲,对方是个大诗人,竟然主动要为自己写一首赞美的诗,何等荣幸。
“然后呢。”钟梨知道后面肯定还有其他事发生,要不然这人现在哭什么。
“后来……后来我就脱了衣服——”
钟梨吓了一跳,“他写诗和你脱衣服有什么关系?”
“他说要写诗赞美我的身体。”
“你穿着衣服也可以赞美你的身体啊。”钟梨惊讶。
“你不懂,别用这么诋毁的眼神看我,这是艺术,艺术!只有最纯的接触最直观的体现才能作出最完美的作品。”金萝言语中不乏对钟梨不懂艺术的鄙视。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钟梨无奈,她只是想回寝室复习期末考试而已,并不想听这些。
“反正,反正我就脱了……”金萝有些底气不足,“他没有碰我,只是看了我的身体后给我作了一首赞美我身体的诗。”
说好这首诗只是俩人自己私下欣赏,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把诗寄给了国外的好友,还发表了出来。
“发表就发表,你不承认,谁知道写的是你。”钟梨想了想只能这么安慰。
“不止这一件,”金萝突然白了脸,“那天除了写诗他还画了我的身体,那首诗在国外火了后他说还想把画寄到国外发表。”
金萝捂着脸哭。
“所以说他就是个言而无信的骗子,说好自己私下欣赏结果发表出去换取名气。”钟梨皱眉。
“他不是骗子,这是艺术,国外很常见,”金萝哭着反驳,“可是我家里人很迂腐,他们肯定接受不了,我家里人知道了会打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