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十四月
“叫我谢叔吧。”
谢清河打断江元说道。
谢清河知道江元要和文莉介绍他是他领导,原来他这么介绍没问题,但现在,知道江元是媛媛的儿子了,他不想再听到这个介绍,至少这一刻,他不想。
“我和媛媛就算没能成......”
谢清河顿了一下,到底没说出那两个字,他碾捏一下手指节骨:“媛媛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也是我的妹妹,你是他儿子,叫我一声舅舅都可以。”
谢清河说完,没让江元介绍了,他轻轻吸口气,尽量慈和的笑一下和文莉招呼道:“我是江元妈妈的兄长,你叫我舅舅或者谢叔都行。”
“江元先前结婚的时候和我说过,那时候我就该来一趟的,一直也没得个时间。”
谢清河说完,正好这时候警卫员拿着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进来了,他转身过去把木盒接过来递给文莉。
“这是我年轻时偶然得来的,我现在老了,东西也没个去处,做新婚礼祝贺你们新婚倒是正好。”
“这......”
文莉看着递到面前来,一看就很精致贵重的木盒子,有些懵。
她不知道要不要接下这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怎么江元出去了一趟,就带回来个客人。
对方穿着军装,气势一看就不一样,身后还跟着个警卫员,身份显然不寻常,却自称是江元妈妈的亲人。
难道说,江元出去一趟就把他妈妈的身世确定了,还认了亲了?
文莉不由看向了江元。
江元也有些诧异。
谢清河做事一贯雷厉风行。
在江元说了他妈妈葬在哪里之后,他接连打了两个电话出去,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要和他一道回来。
江元了解他性子,说一不二,也理解他的急切,他没有劝,和他一道回来了。
但他没想到谢清河会准备礼物,主要是临时,他也没时间去备礼物。
那只有一个可能。
这是一早备好的......
江元心绪繁杂,他低眸看向文莉,低声道:“收下吧,具体的,我等会儿和你说。”
“那,谢谢您。”
文莉闻言,不再迟疑,赶紧双手把东西接了过来,又说道:“外面冷,进屋坐吧。”
谢清河在江元开口要文莉把东西收下那刻,他眼里就有动容,这会儿文莉把东西收下来,他欣慰的笑了,又摆了摆手:
“就先不进去坐了,还得累你们一趟,陪我先去看看媛媛。”
几十年了,谢清河找人已经成了他一生的执念。
如今终于找到了,哪怕对方已经成了一一柸黄土,他也想赶紧见见她,片刻也等不了了。
“好,您先车上等我。”江元知道他的急切,应下来。
“嗯。”
谢清河点点头,和警卫员一道先出去了。
——
“这是怎么回事啊?”
等人出了院子,文莉赶紧小声问道江元:“妈妈的身世不是还在查吗?”
“也是凑了巧......”
江元轻声说一句,他看向文莉,把事情大概说了下。
“你是说,妈妈真的是革/命烈士的后代,而一直来提拔重用你的领导,是你妈妈在这世上所剩不多的亲人?还是曾经娃娃亲的未婚夫?”
文莉听完,震惊的看向江元。
这也太巧了。
江元也是满眼复杂。
得知一切后,他虽然表面平静,实际心里波澜并不小。
“嗯,就是这样,他这些年一直在找妈妈。”
江元敛下思绪,简短回一声,又和文莉说道:
“他要去妈妈的坟上,你要去吗?”
“当然要去啊,我们不是本来就打算好走的时候再去看趟妈妈的吗?”
文莉想也不想的回道。
他们初三那天去姥姥家的时候,就去了妈妈坟上,但当时恰好碰见江元爸正趴在江元妈妈坟前哭,他们没好再过去。
下午从他们从姥姥家回来,带了些元宝去烧,但早上精心准备的东西已经凉了。
加上看出江元心情低落,文莉就和他说,他们回城的时候再去一趟,到时候再另外给妈妈做些好吃的带去。
“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换个外套就走。”
文莉说着,就抱着手里的盒子回了屋。
人在外面等,而且对方一定很着急想见到人,文莉没来得及看盒子里的东西,她急急忙去柜子里拿了件偏厚的外套,把她出门必带的小包包挎在身上,就去叫了正靠在门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元:
“我好了,我们走吧。”
——
谢清河是开车来的,上溪村这边路虽然差,但还算宽,过一辆车没问题。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车子停在山脚,警卫员在下面守着,谢清河,江元和文莉三个走上去的。
最近晚上时有下雨,山上的路是人走出来的路,这会儿都是些烂黄泥。
黏脚并不好走,要不是江元扶着,文莉险些摔下山去。
谢清河却一无所觉,他脚步跨的大而急,恨不能能立即到。
终于到了江元妈妈坟上。
冬天,四周的树都光秃秃的,坟前先前江元他们烧的元宝经过雨打风吹,飘落得四处都是。
谢清河看着墓碑,再看着碑上那陌生的名字。
眼里的泪兀的夺框而出。
他很缓慢的走过去,脚上因踩了太多黄泥还滑了一下。
江元见状要去扶他,他没让,自己一点点去到了碑前。
手指颤抖着去抚了抚碑上顾如慧的名字。
“如慧,你现在叫如慧了啊。”
“如慧,对不起,对不起啊......”
谢清河扶着背,轻颤着喃喃道。
对不起,我当年没看好你,把你弄丢了。
多少年了,他一想到他的小姑娘可能在哪里受着苦,他就整夜的睡不着。
当年老领导一次又一次的找他谈话,要他娶亲,他拒绝不了,最后假结婚了一场才逃过。
他一直想着,找吧,再找找......
一直找到他死,如果还找不到,那就真是他的命了。
是上天对他弄丢她的惩治。
现在是找到了,可,他们已经天人永隔,再也见不着了......
文莉看着原来气势威赫的人,这会儿蹲在墓边无声落泪,背影孤绝又凄清,她心里很不好受。
苦苦寻找几十年的人,成了一抹黄土,谁也受不了。
文莉不由想到最开始见到江元姥姥的时候,他姥姥的话,若是她当初在县城多等上一会儿......
但江元姥姥又有什么错,她也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小姑娘出事。
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文莉看向江元,他也正看着谢清河,他脸色看起来平静,但文莉却看出来,他眸子里的伤痛。
她想了想,手伸过去,握住了江元的手。
江元转眸看向她,没说什么,只是用力回握紧了她。
“有你妈妈的照片吗?”
许久,谢清河似乎终于缓过来,他站起身,蹲跪太久了,他腿有些麻,打了个趔趄,很快又站稳了。
江元看他一眼,沉默一瞬,最终动了动唇角回道:“没有。”
江元妈妈当初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有可能的身份,连累江元姥姥他们,选择了最穷的江老头。
艰难的时候,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去照相馆。
谢清河似乎也想到了,他扯了下嘴角:“是我不知她的饥苦了......”
“有,有的!”
文莉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她想了想,赶紧开口道。
“虽然没有照片,但我能画出来。”
“画出来?”
谢清河猛地抬头看向文莉,又看一眼江元。
江元眼里眸光微动,注意到谢清河的视线,他没多说,只转眸看向文莉:
“你能画出来?”
“嗯,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