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花一梦
赵崇看一看转眼之间不动声色却恨不得贴上浴桶壁、只愿意将脑袋露出水面的云莺,勾了下嘴角:“爱妃离朕这么远,朕怎么方便同爱妃说话?”
云莺却警觉。
即便是个双人的浴桶也不过这么大,难道还能听不清楚彼此说话吗?
她一动不动,话音落下的赵崇偏立刻靠过来。
逃无可逃的云莺唯有背过身去,但不妨碍清楚感觉到赵崇贴上来,在水下拿手臂揽住她的腰肢。
云莺不觉直了直身子,肩膀随之露出水面,嫣红花瓣也从她白皙圆润的肩头滑落下去。赵崇顺势将下巴搭在她湿漉漉的肩上,低声道:“享受欢愉之事也不过是人之常情,莺莺不必因此有负担。”
负担?
云莺心底浮现淡淡的疑惑,可这种疑惑很快被一阵轻微的水声冲散。
少倾,她双颊殷红软倒在赵崇身前,禁不住暗骂可恶。赵崇却似心情愉悦,偏过脸吻一吻她的耳朵,又去吻她的脸颊和脖颈,复手掌扶住她的腰,在耳边不停不休的水声中离她近一点,更近一点。
直至翌日被迫天未亮醒来服侍皇帝起身去上早朝,云莺才知赵崇想让她召她嫂嫂进宫,将对范小娘子及其家人的安排告知她的兄嫂,届时两边好互相策应。
在这件事上云莺很乐意出力,何况只是这么一点事情。
她便借口夜里梦到小侄女,道央求着皇帝恩准她召嫂嫂带小侄女进宫来。
安排下去后,云莺姑且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洗漱梳妆,再亲自去小库房为自己的嫂嫂、小侄女选了些礼物,便耐心等着了。但只等得小半个时辰,她的嫂嫂带着侄女到了月漪殿,自是一番叙话不提,同样将皇帝的意思转达清楚。
然而云莺从自己嫂嫂口中确认另外一桩事——
范小娘子已有了身孕。
因赵崇昨日不曾提,云莺也不知皇帝是否确认过此事。
待到送走自己的嫂嫂和小侄女,她则以谢恩的名义前往勤政殿面见赵崇。
对于皇帝要悄悄送走范小娘子及其家人的安排,云莺很能理解,甚至是心中宽慰的。范小娘子一家是平民百姓,而他们面对的是薛家和公主府,这些人想要暗地里折磨这一家人甚至要了这家人的性命,实则也不过动一动手指头的事情,且有数不清的法子将自己轻轻松松摘出去。
况且,世人眼中,如范小娘子这般为人外室者,便是轻贱之人。
纵使薛晖强霸范小娘子为外室为真,薛家仍可以理直气壮说是范小娘子觊觎薛家荣华狐媚勾引的薛晖,将其间所有罪过轻易推到范小娘子的身上。
这般情况下,范小娘子必然有嘴说不清。
而若清河公主不与薛晖和离,薛晖作为清河公主的驸马,皇帝要罚也只能不痛不痒罚一罚罢了。
与其让这一家人留在京城担惊受怕、惶惶不安,不如去别处过新的生活。
皇帝派人将他们送走,起码薛家和清河公主都没办法知道他们的去向,想纠缠也无处纠缠。
云莺知道上辈子清河公主知晓范小娘子与那个孩子的存在后,便不曾打算放过他们,也不曾同薛晖和离,此番只怕是一样。清河公主若以贤惠之名要将范小娘子接进公主府中,皇帝有何立场执意反对自己的妹妹?一旦范小娘子被接进了公主府,皇帝更难去管公主府里的事。
这对范小娘子来说,或会变成另一场无尽折磨的开始。
但把人送离京城大不相同。
只要寻不到人,清河公主届时有再多气也只能往薛晖的身上撒。
不至于将矛头对准范家的小娘子。
但在那之前,范小娘子怀有身孕也是一桩要紧的事情。
云莺顺利在勤政殿见到赵崇,将自己嫂嫂那些话又转告给赵崇:“范小娘子说……想求陛下赐一副堕胎药,不想让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出生在这人世间。”
赵崇便问:“她是这样说的?”
“是。”云莺望向皇帝,有些话临到嘴边却拿不准合不合适说出口。
她全然理解范小娘子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想法。
虽说稚子无辜,但一旦那孩子降生,便等于不断在提醒着那段被薛晖胁迫、被薛晖欺侮的日子。
这个孩子的确不被人期待。
既然如此,或许不降生也不是坏事。
况且此时不能狠下心,范小娘子将要大半辈子背着那段悲惨的过往。
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但云莺没有怎么太过纠结,仍是开口了:“陛下……”
才说得两个字,赵崇先一步截断她的话,语声平静:“准了。”
云莺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明明也并非认为皇帝不会赞同,却在得到答复后有种松下一口气的感觉。
赵崇看她一眼说:“此事朕会安排妥当,爱妃不必操心挂怀。”
“陛下圣明!”听言,云莺诚心诚意说得一句,复道,“无别的事,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
赵崇颔首,又叮嘱,“雪天路滑,慢一些。”
“是,臣妾多谢陛下的关心。”
云莺嘴角弯一弯,继而福身行礼告退,退出了勤政殿。
赵崇却在云莺离开后回味了下她的那番心声。
刹那之间,他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他们的孩子必是被期待着出生的。
这个念头被赵崇捕捉。
他有一瞬愣怔,为自己无意识生出的念头,却转而生出柔情,他和云莺的孩子……定然会生得十分漂亮。
云莺从勤政殿回到月漪殿后便只管安心等赵崇的消息。
当天夜里,赵崇又过来月漪殿,并告诉云莺,范小娘子及其家人已经被可信之人暗中送离京城。
待他们一家安顿好后便会回来复命。
但那也得费上些时日,好在这家人到时候也能过个团圆好年了。
赵崇这天夜里没有留下来。
他和云莺用过晚膳后不多时便回勤政殿,云莺恭送他离开,想到翌日不用早起,心情不错。
只有赵崇自己知道,除去尚未批阅完的奏折之外,一到月漪殿便生出不正经的心思同样是他匆匆离开的原因。他已打定主意,往后不必许久不入后宫不去月漪殿,但也不可太过频繁,不知节制,五、六日去一次月漪殿想来正好。
今日是为范小娘子那桩事才过来一趟的。
他要严于律己,小心克制,过得几日再翻云莺的牌子。
云莺哪里晓得赵崇心里的诡异想法。
她倒满心惦记着兴许皇帝下次再来须得是新年,而在那之前,她要去一趟藏书阁,做点正经事。
不想这桩正经事迟迟未能做成。
并非云莺没有去藏书阁,是她没有能在藏书阁寻见想寻的东西。
她在藏书阁撞见过皇帝研究些不正经的画册。
如今也知藏书阁里其实有这些东西,便有意观摩研习。
云莺渐渐受不了自己次次被赵崇那些手段纠缠得不成样子,也不喜欢只能被赵崇掌控的感觉,哪怕是这些事情也一样。但回想起来,前世在这些事情上同样远远不及皇帝说过的那句“欢愉之事”。
非要比较,大概上辈子的皇帝似无心在这些事情上费太多心思。
每次侍寝无非是循规蹈矩。
这一世却不知为何变得奇奇怪怪。
起初不让她侍寝,后来她侍寝了,皇帝又很有精力变换些花样。
偶尔隐隐给她一种感觉——
皇帝似乎很希望自己能在这些事情上被认可和肯定,与之前的迟迟不要她侍寝的态度对比鲜明。
本以为寻见那些画册后,起码晓得皇帝都看过些什么。
未曾想,连续过来藏书阁三天也未找到。
那些画册太过隐秘,逮个藏书阁的小太监、小宫女来问,云莺也做不出来,只得自己耐下性子找一找。左右亲眼撞见过皇帝阅览,起码确定必然是存在的。
第四日。
云莺如前几日过来藏书阁。
在藏书阁当差的小太监也不得不问上一句她寻什么书,说要帮着一起找。
云莺自然拒绝了,留大宫女碧柳在廊下,独自入得藏书阁,继续去找那不知踪迹的不正经画册。
一踏入藏书阁,她便下了个决心。
今日若再寻不见那东西,她往后都不再惦记着要找,不为难自己非天寒地冻的一趟趟过来。
不知是否有这份“破釜沉舟”的决心,抑或因前几日将大部分地方搜寻过了,今日稍微花费上一番功夫,云莺便发现在角落里有几本乍看颇不起眼的册子。
她抽出其中一本,翻看,纸上展露出的风情叫她微怔之下略移开眼。
另外几本抽出来随意翻开一页也是万种风情。
找到了。
云莺长吁一气,又因这角落里光线太暗,随意选两本,抱到窗下的书案前去认真地观摩与研习。
入宫为妃自也有人教习服侍人的事。但教的那些无疑不可能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花样,且教她们那些,更多是让她们明白事事以皇帝为先、让她们往后顺从皇帝。
云莺起初也有些不敢看,但一面安抚着自己一面尽量迅速地翻一翻,方稍微适应了点。
尽管如此,仍叫上面那么多的手段闹得不时目瞪口呆。
翻看着这些画册,云莺深深觉得,倒也不怪皇帝花样那么多了。
知云莺在里面,赵崇轻手轻脚踏入藏书阁,未想走得几步,耳边便飘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爱妃在看什么?”
骤然响起的属于皇帝的声音,让云莺大惊之下,手中的画册也滑落。
那本画册先砸在书案边缘继而摔落在地。
“嘭”地一声,令云莺飞快抬头看向赵崇的同时脑袋嗡鸣变得一片空白。
赵崇却没有料到云莺反应会这么大。
他瞥向地上的画册,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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