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番茄菜菜
她再度被调查组问话时,对方的态度很温和,“能请教南雁同志你几个问题吗?”
同样是调查组,但不一样的成员,不一样的态度,南雁的态度也有所改变,“您说。”
“我们在调查祝光明这件案子时,有不少同志反应问题。但这些反应是否属实,南雁同志你觉得该如何判断?”
“真实与否应该交由公安检察机关来判断。”南雁的回答让对方皱眉,但很快她又给了下文,“如果非要我给建议,那我只能说,增强监督机制,如果发现诬告,那么不妨加大惩罚力度。没有成本的前提下,诬告很容易成为挟私报复的手段。”
惩处手段不够,南雁是经历过网络时代的人,可太清楚什么叫“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严刑是震慑,而配套惩处力度的加大,这是保障。
“那这就需要执法人员的公平公正,又如何保证?”
南雁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如果连公平公正都做不到,他们又凭什么做执法人员?”
调查组的人被问的一懵。
“工农兵大学生的本意,是给农民工人和普通战士机会,让他们能够读大学,但现在每年进入大学校园里的工农兵大学生之中,农民出身、普通工人又有几个?又有多少是干部子弟?”
这话彻底问住了这几人。
“南雁同志,这和这次事件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我只是想说,没有配套的保证措施,即便是好的政策也会被有心人利用。”
事实上,在有心人眼中政策那就跟筛子似的充满漏洞。
防不胜防。
但该有的总该有啊。
调查组的人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还有的忙,哪能一直盯着这边?
钟厂长倒是不太忙的样子,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都把这事给我捅破天了,老同志你该不会还想要再搞什么事吧?”
“谁老同志,没大没小的。”
南雁哈哈笑,“是是是,您还年轻呢,老当益壮,所以给我喊来了救兵。”
她没想着再去把东北的老关牵扯进来,但显然钟厂长不放心啊,也不知道许下了什么。
钟厂长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傻姑娘,你不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啊,别总是觉得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觉得他们就不会帮她呢。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怎么会是孤零零一个人呢。”
钟厂长这话让南雁恍惚了下,一贯无所畏惧的人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不是,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牵连我们,真是孩子气。我们这些老东西,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的没担当吗?老子当年跨过鸭绿江时,你这娃娃才刚出生没几天。”
当初就不怕,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所寻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公道而已。
“这世上有人翻身想要当欺压人民的人,可也有那么多人,和你一样,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敲了敲那聪明的脑瓜,考虑太多也会变成笨脑壳,“下次再这么犯蠢,我可不轻饶你。”
“知道啦,下次遇到麻烦,肯定第一个向你求助。”
她鼻子有些酸涩,“那你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继续给我当靠山。”
“就你这小身板,咱俩指不定谁活过谁呢。”钟胜利揉了揉这个小辈的脑袋,“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
南雁的眼泪再也没忍住。
她自小跟着外婆长大,性子也随外婆。
犟得很。
经历过一遭生死,倒是学会了圆滑。
但这会儿倒是纵容自己软弱起来。
反正除了老领导,也没人看得到,其他人想笑话她都不成。
好在应对这种情况,咱们的钟厂长还算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来,“别哭了,吃块糖就不苦了。”
南雁又不是小孩子,一块糖解决不了问题。
她把钟厂长口袋里的糖全掏空了。
老领导哭笑不得,“你还真是……”
拿她没办法。
拿南雁没办法的人多了去了。
一场源于她的事件,最终也终结于南雁。
八月下旬,暴雨降临后的第二天,南雁接到了省里的电话。
祝家平提前退休。
这只是体面的说辞而已,这这场不见硝烟的斗争中,最终还是南雁取得了胜利。
而这年九月成为了严打月。
其中也不乏诬告之事,而恢复了工作的监察部门,重新行使职责,调查这一桩桩事件,让犯罪者受到惩罚,诬告者付出代价。
监察部门成为这个九月份最为忙碌的所在。
南雁去化工部开会时,遇到了其他几个大化肥厂的总指挥。
老关拉扯着南雁到一旁说了起来,“你最近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要真有什么事,那这事怕不是又要闹大了。”
老关听得直摇头,“也别太大意。”
现在真要是出了事,第一个跑不了的是祝家平。
但难保没人会舍弃祝家平,直接解决南雁这个麻烦。
祝家平就是一个棋子而已,废了的棋子。
万一有人狗急跳墙呢?
“我知道。”南雁笑了起来,“年轻人贪生怕死的很,往后肯定会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最好如此。
老关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又说了起来,“对了,听到消息没,说是教育部这边打算重新开展高考。”
这事南雁倒是有所猜测,检察机关和法院重新行使职权,需要有人才来填充这些机关单位。
工农兵大学生这条路如今已经走不动了,那就再走别的路。
恢复高考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南雁的小翅膀蝴蝶了不止一星半点,至于恢复高考提前什么的倒也不是大事。
当然,从有这个消息出来,到真的恢复高考,那也得是明年的事情。
相较于恢复高考这事,南雁更关心的是建交事宜。
中美两国的建交牵扯甚广,全世界都盯着看呢。
会议结束后,南雁等来了老朋友郑君,从她这里得到了可靠的消息。
“就十月下旬。”
针对一些问题的磋商还在继续,双方都还在试探阶段,但基本上十月下旬就可以尘埃落定。
郑君又关心起来南雁,“你最近还好?”
前段时间的事情可真是吓人,饶是到老领导那里打听消息,郑君也不太放心。
偏生自己打电话过去南雁还不接,越发显得事情的严峻性,不用想就知道南雁是在避嫌,不想把她牵扯其中。
“好着呢,都能横着走路了。”
郑君哭笑不得,“你也真是够大胆的。”
但也够仗义。
有了社会地位后,不见得人人都敢为不平事发出声音。
换作她就没这勇气,毕竟家里头还有孩子还有家人,哪有这一往无前的勇气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嘛,你看这不就说明了我的选择多么明智。”
郑君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那你怎么不说,人家就盯上你没结婚呢,但凡你有男人,动你之前怕不是也要掂量掂量。”
“你说的也对,那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嘛。”
南雁哈哈笑,“你给我留意着,有合适的就介绍给我呀。”
她这话也听不出真真假假,郑君没再纠缠,倒是说起了这件事牵扯到的另一个人。
“听说展红旗现在是副处了。”
虽说这件事是因南雁而起,但把这件事搅得“八方不宁”的却是展红旗。
郑君笑着跟南雁八卦,“听说还挨了一顿打,这不是被暂停了工作吗?领导来家里找人时,趴在床上不起来,说被打断了腿当不了,请领导另请高明,你可不知道把他家老爷子气得哟,都送进医院了。”
郑君的爱人在医院工作,可不是知道这点内情?
南雁也被逗乐,“倒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展红旗只是为了追求公道,但命运馈赠与他,让他事业更上一层楼。
想起展家那位老爷子给自己打电话,南雁就觉得挺讽刺。
长女幺儿都不错,这为人父母的倒是不咋样。
郑君瞧她这模样,忍不住问道:“你跟展红旗……”
“共事过,算是有点交情,我跟他姐关系更好。林蔚很有才华。”
郑君闻言松了口气,“是挺有才华的。”
展红旗的未婚妻还是他们大院的女儿呢,郑君可不想南雁再牵扯到别人的感情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