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番茄菜菜
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浓眉大眼的周正。
“身体好点了吗?本来想去看看,又怕打扰到南雁同志你休息。”
“好多了,有劳闻良同志关心。”
两人这次算是正式会面,客套了一番,孟闻良说起了自己当初还在县里时,学习陵县肉联厂制药提炼胆黄素什么的。
“南雁同志年轻,想法多,有什么想法不妨跟我说。”
孟闻良态度很好,这让南雁松了口气,一个愿意跟你坐下来谈合作的人,总比眼高于顶不想搭理你的人强。
“我也都是瞎折腾,要是有什么新的想法,肯定跟闻良同志你通气。”
两人笑着说了些近况,在一团和睦中结束了这次会面。
南雁回到厂里,赶巧遇到季长青正在喝茶。
“您过来怎么也不说声?”
“活过来了?”年轻人真是不错,前几天还一副要死不活的虚弱,现在就生龙活虎了。
南雁给自己倒了杯茶,“年轻,好多事情都没做,哪舍得死?您这边忙完了?”
“算是吧。”季长青叹了口气,“天灾无情呀。”
他可是见到太多的人间惨剧。
这几天闭上眼睛就是那些血肉模糊的死伤者,有时候成宿成宿的睡不好。
南雁轻声叹息。
“今天跟你过来,是想商量个事。”
季长青听省里的意思,关于唐山重建的事情。
在废墟上重建一个城市,工作难度实在是太大。
省里有意将原本的一些产业挪到别地去。
当然这也涉及到一些人口的迁移。
“像矿井这类没办法迁,但是其他产业没那么依靠煤矿资源的,估摸着是能迁走就先迁走。”
重建新家园很重要,但成本问题也需要纳入考虑之中。
南雁没想到会牵扯到这个,“成本问题固然考虑到了,但咱们中国人一贯安土重迁,我怕迁移到新的城市后,远没有在故土重建新家园的那股子气。”
气也很重要。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季长青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未来几年总需要生活,等省里头看怎么安排吧。”
“也是。”这种事情首先看唐山本地的意思,然后再就是中央和省里的意见。
沧城这边即便被牵扯其中,也是接受安排的份儿,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先不提这个了,就算是天塌下来,咱们也得忙活咱的。”
季长青说的是下乡考察的事情。
在七月下旬南雁去唐山前,他们一直在乡下考察,想要因地制宜的发展沧城的经济,将整个工业脉络从城市铺展到农村。
现在唐山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这边也该忙活自家事。
南雁点头,“厂里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明,后天开一个安全生产的会,大后天就有时间了。”
季长青觉得有点奇怪,“明天还有别的安排?去医院检查身体?”
“不是。”南雁笑了笑,“首都那边过来问几句话。”
这让季长青神色肃穆,带着几分不耐烦,“有什么好问的。”
他去救灾都把自己弄出心理阴影了。
南雁一个年轻女同志,直面地震瞬间浩劫,后来又病成那样。
这哪是问话,分明是往伤口上撒盐。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啊啊啊,我看着周末有空没,最近真没时间啦,呜呜呜
第136章 工人代表
季长青简直要骂人。
南雁笑他觉悟不够。
“也就是例行问话而已, 再说了,大概是想着能不能借鉴我的经验,如果真的能总结推广出去, 将来在预测地震方面也算有个参考,或许能尽可能的避免人员伤亡。”
但南雁哪有什么经验可言呢。
历史上的惨痛教训是, 即便遭遇了唐山大地震, 三十多年后当灾厄再度来临时, 人类族群面对这巨大的天灾依旧没有还手之力。
并非地震工作者渎职工作不到家, 只是地震实在有太多的不可测性。
如同人不可能因噎废食、车祸多就把车子给禁了一般,一个有可能发生的地震,没办法说服政府让数以千万计的人群转移。
只不过南雁清楚这场悲剧的发生, 所以敢一万个笃定的与唐山地委那边交涉。
至于总结经验什么的, 真的没有。
季长青看她心情还算好,多多少少也放下心来, “那成吧,要不明天我也来?”
南雁知道他是想保护自己, 怕被二次伤害,“不用了吧,我没关系的。”
这句我也来只是一句客套的文话,南雁的拒绝无效。
季长青打听了下, 将地委这边的事情安排了一番,早早来到化肥厂这边等着。
他得保护年轻同志啊。
首都来的专案调查组没想到季长青会在, 但瞧着那恨不得把一身刺都露出来的人, 也招呼人一块进去。
调查组的组长十分客气,“南雁同志身体好利落了吗?看你气色比之前强了不少。”
“好多了, 谢谢首长关心。”
组长松开手, “年轻底子好也要照顾好自己, 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问几个问题,也是为了引以为鉴。”
南雁表示理解。
季长青依旧十分警惕。
一双眼睛瞪的滚圆,他还是觉得这架势,有点不太像。
几人招呼过后落座,有专门的记录人员开始做记录。
“南雁同志是怎么知道唐山那边有地震的?”
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但季长青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想要回答,被南雁拦住了。
摇了摇头的人喝了口水,“前段时间我跟季主任下乡去考察,当时正在乡下,看到了报纸上的讣告,季主任正打算回地委,乡下的村民还不知情,特意打猎说要中午给我们加餐,说那些兔子往人身上撞。当然也不止兔子,还有蛇虫什么的都十分不安。”
季长青点头,“没错,这事我能作证,当时我们正在赵各庄生产队,也有村民给我们作证。”
组长点头,示意南雁继续说。
“村民说村里老人觉得这种异样很可能是要地震,我想起了自己之前在沧城化肥厂选址时,看过一些相关资料,大概知道地震前的一些特征,所以就跟季主任一块回到了城里。”
“回城后,我在沧城地震台这边跟地震工作者请教,又问了其他地区的地震工作者,看是不是有相关的震情预测,无意中知道,还真有相关的预测。然后我就去了首都那边,当时特意去地震局打听了一番,的确有相关的震情预测,为此我还特意去拜访了几位部委的领导,尤其是跟外贸部的孙副部长谈了这件事。”
“我因为是技术出身,对工业这方面的建设一向关心,孙副部当时听到我的担忧,觉得有些杞人忧天,派人去国家地震局那边问了后,觉得这震情预测不见得十分靠谱。但他也是相信了几分的,不然也不会知道我在决定前往唐山后,特意嘱咐我照顾好自己。”
“我到了唐山那边正好遇到国家地震局召开的群测群防工作会,参加座谈会时,地震局研究室的汪副主任强调了自己的震情预测。”
“后来省里、首都的地震队也先后给出了一些地震预测,我和汪副主任十分担心,但当时唐山地委也好,地震局、省里也罢,都没怎么把这个预测放在心上,我们只好兵分两路采取办法。”
“汪副主任回首都,说服地震局那边,希望以国家地震局的名义给唐山发出警告,又或者通过省里来发出警告,做好防震准备,进行群众转移。而我则是留在唐山,再继续活动,看能否说服唐山地委这边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汪副主任那边进展不算顺利,所以只好釜底抽薪去贴大字报,结果还招来了调查部的同志对他进行调查,怀疑他是敌特分子扰乱民心。”
南雁只是就事论事的说这事。
倒也不是给国家地震局上眼药。
地震局那边也给了机会,比如说让汪副主任在座谈会上谈震情预警。
南雁事无巨细的提到。
“我在唐山等不到汪副主任的消息,只好在地震台那边监测,27号上午监测到了震情讯息,和地震台的同志分析了一番,结合这几天当地小动物的反应,认为地震很可能在28号发生。”
“地震台有很多关于古代地震的记录,我们对其中一些记载进行分析,这才得出了28号这个记录,当然这也得益于汪副主任之前提出的地震发生日期,在一个个时间被排除后,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变得十分关键。”
“地震台的同志也觉得可以试试看,他们被我说服,所以我们先是电话联系地委那边,然后又去了革委会大院,陈述利弊,最终唐山地委采取了我们的意见,以防震为由进行全民转移的演习。”
“当然,也有部分群众没有被转移,这点跟唐山地委的同志关系不大,毕竟在地震没发生前,所有的震情预警都是预警,是猜测,可能会发生也可能压根不会发生。没得到群众的全身心信任,是我们的工作还不到位。”
季长青听到这话想说,你有什么工作不到位的?
但转眼一看调查组的神色,就觉得南雁这话说的还挺对。
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做足了姿态。
难不成还真能归咎于南雁和唐山地委吗?
他们已经冒险做了最好的决策,没有人能做的比她们更好。
调查组真要是找他们的不是,那这事还真有的说。
以退为进。
策略用的很好。
季长青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南雁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现在就看调查组这边什么意思了。
调查组一行五人,除了正埋首记录的记录员外,其余几人正在低声议论。
没多时,组长站起身来,朝着南雁敬礼,“我谨代表调查组,向高南雁同志你表达感谢。”
季长青见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