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我媳妇儿也觉得很是丢人, 这些年受了不少罪。”
只一句话,就叫老张无话可说。
确实,跟人跑了的亲妈,还是在二十年前, 那时候刚刚建国,虽说刮了一段时间拒绝包办婚姻的风, 离婚的人不少, 可到底受人唾弃,一个姑娘家, 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过过来的, 况且还不是离婚, 而是私奔,就更不同了。
“成,我给拦着些。”老张顿时脸色一肃,重重的点头。
沐戈壁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老张会不会把文秀的事说出去,他无所谓的很,反正他也不常来上班,就算来了,那些风言风语也不敢传到他跟前来,毕竟,他媳妇儿才是受害者呢。
沐戈壁一回家就拉着鹿仁佳将文秀来找他的事给说了。
鹿仁佳:“……你脾气也太好了吧,要是我,早就一拳揍上去了。”说着,她忍不住烦躁的来回踱步两圈:“你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她怎么好意思到厂里去找你呢?”
“所以我才忍耐着不爽应付她嘛,毕竟她都找到绣花厂了,不把她好好应付走,以后她要是去厂里三天两头的闹腾,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我们。”
沐戈壁觉得自己简直聪明绝了。
流言蜚语在于流传。
他话透露出去了,早晚有一天会传到郑家那边,文秀嫁到城里这些年,仗着城里人不知乡下事,大家伙儿都以为她是大姑娘嫁二婚男,进门就无辜当了后妈,那日在国营饭店里听的那些闲话,居然还有同情文秀的。
沐戈壁就觉得这些年文秀的名声经营的可太好了。
当年鹿国平进城里来闹腾,郑国强虽然压的够快,但是只要发生过的事,都是有记忆的。
早晚有人会将两件事连起来。
到时候就算文秀有十八张嘴,也没办法说清楚。
“要是这会儿文秀回去,再出什么事……”沐戈壁用胳膊圈住鹿仁佳的脖子,将她脑袋拉过来,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说了自己的计划:“你说怎么样?”
鹿仁佳这会儿眼睛都亮了。
兴奋的一巴掌拍在沐戈壁背上:“你好奸诈啊。”
“咳咳咳——”这一巴掌差点把沐戈壁的肺给拍出来。
鹿仁佳一边轻轻的给沐戈壁顺着背,还不忘给颗甜枣:“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
沐戈壁见鹿仁佳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不是想让郑妮妮留在城里么?”
鹿仁佳捏着拳头,转了转手腕:“我这做大姐的确实该帮忙一下。”
沐戈壁的计划粗暴简单,却很实用。
所以两个人密谋半宿后,都带着激动的心情睡下了,第二天照常起床上班,磨豆腐,做豆腐,出豆腐,一切忙完了,鹿仁佳就继续去研究榨浆机去了。
如今的榨浆机已经有了基本雏形,就差临门一脚就可以做第一次实验了。
沐戈壁接了新任务,连续几天都要去开会,所以只能去厂里开会,偶尔还会加班,所以鹿仁佳只能一个人行动。
大约到了下午的时候,鹿仁佳扔下研究到一半的榨浆机,换上一身最常见的人民装,背着个打包就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正端着碗蹲在小厨房门口,喝着姚姥姥爱心汤的沐胡杨:“……”
这要是真特务,是不是胆子有点儿太大了。
赶紧转身回了厨房,将碗往锅台上一放:“姥姥,我突然有点儿急事,出去一趟。”说完,也不等姚姥姥反应,就转身快速跑出了家门。
可人到了外面,却发现已经看不见鹿仁佳的身影了。
他心下一紧,急忙朝着公交站台的方向去了。
等在站台看见熟悉的身影时,沐胡杨忍不住的松了口气,随即心又高高的提起,如今看来,他这个弟媳肯定是有问题的了,一旦拿到证据……沐胡杨简直不敢想象,若沐戈壁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居然是个特务的话,会有多么的伤心。
而且……
一旦确认鹿仁佳是特务,沐戈壁将会处于审查状态。
还有他,估计也不能再留在部队里了。
想到这里,沐胡杨的心情愈发沉重,可脚步却愈发坚定的跟了上去。
鹿仁佳在沐胡杨鬼鬼祟祟的缩在墙角的时候就发现他了,原本她是不想坐公交车的,可自从沐胡杨回来后,就经常偷偷的看她,当然,她也不认为是因为她的魅力大,毕竟原著里沐胡杨为了郑妮妮要死要活,可见他喜欢的是娇小玲珑款,对她这种大长腿没什么兴趣才是。
所以,沐胡杨盯着她,肯定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至于是什么?
鹿仁佳拧紧了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干脆不想了,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只是想去打人而已,除非沐胡杨跳出来阻止她,否则文秀这次必须得挨这一顿揍。
鹿仁佳想明白后,干脆老神在在的站着。
公交车到了,鹿仁佳第一个上车,进去后就挑了一个靠近后座的位置坐着。
沐胡杨心里着急,却不敢上车,可回去推自行车也已经晚了。
最终,还是在关门的最后一刻冲上车,然后立即背对着车门蹲下了。
司机和刚好站在门口的售票员:“……”
售票员:“同志,买票。”
“全程票。”
沐胡杨目光盯着鹿仁佳,从口袋里掏了一块钱递给售票员,售票员接了过来,撕了两张票递给沐胡杨,沐胡杨看都没看就塞进口袋里。
售票员走两步回个头,又走两步又回个头。
等走到鹿仁佳身边的时候,售货员的表情都怪异了起来,她弯腰下来,小声提醒道:“同志,那边有个男同志一直看着你。”
“没事,那是我哥哥。”鹿仁佳同样小声的回道。
然后递了两毛钱给售票员:“到兴华路。”
售票员满眼疑惑地看向鹿仁佳,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车头的位置,却不想与沐胡杨的视线对上,心里顿时一凛,下意识的开口:“还有谁没有买票的,赶紧买,下车要检票的呀。”
喊完又有些茫然,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紧张。
而鹿仁佳则是一直看着窗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似的。
从豆腐坊到兴华路一共五站路。
鹿仁佳下了车就歪进了一个小巷子里,然后四处大量,见确实没人后,就立即脱掉了人民装,换上了一件清布棉袄,戴上了绿头巾,直接从一个身姿挺拔的健康型变成了畏畏缩缩,宛如头一回进城的乡下农妇。
她的变装并不高明,但只要和原来的她扯不上关系就好。
盯着她的沐胡杨心情愈发的沉重。
都换衣服了,还不是特务么?
不是特务搞这么花里胡哨的干嘛?
默默的跟随,一边在心底心疼沐戈壁,一边痛恨敌对势力竟然对他苦命的弟弟下手,想他可怜的弟弟,年幼丧夫,还重病缠身,当初送人去当兵,也因为身体原因没选上他,反而叫自己得了这个机会,好容易现在娶了妻,眼看幸福快乐的生活和他招手了,结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门找上他弟弟这样的苦命人。
沐胡杨压抑着心底的悲愤,只想直捣老巢,抓住几个坏分子。
然后他就看见鹿仁佳挑了个角落蹲着,默默的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
胡同口传来车铃声,几个女人笑着道别:“早点回家做饭吧,你家老郑怕是要等急了。”
“她家老郑可不会等急了,家里两个姑娘呢,饿不着。”
“哎哟,我们先走了。”
女人们没有停车,而是各自分散开来,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文秀自从上次挨了打后,便一直和别人一起回家,只最后大约五十米长的胡同独自一人,可这五十米,已经到了家门口,若真有人敢在这里下手,哪怕扯着嗓子喊,也能把人喊出来。
所以她并不害怕。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有人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一直监视着鹿仁佳的沐胡杨发现鹿仁佳突然动了。
只见她突然甩出一根绳子,在自行车过去的一刹那,突然窜出来用绳子圈住那个女人的身子,然后猛地一拉,女人就从自行车上被拽飞了,‘砰’的一声落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紧接着,在女人嚎叫之前,嘴巴就先被堵住了,紧接着就被一个皮包套住了头。
然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不忘给郑国强拉仇恨:“让你管不好男人。”
“男人管不住自己,你就管。”
“他要不肯听你的,就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听话为止。”
“他要再管不住自己□□二两,我就亲手给他切了——”
“……”
文秀被嘟着嘴,整个人‘呜呜咽咽’得哭着,一边挣扎一边奋力的想把嘴里的东西蹭掉,她想告诉这个人,她不是郑国强的老婆,她打错人了。
可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鹿仁佳也打出了真火。
想到原主上辈子就是被这女人害了一辈子,她就忍不住的生气,抬起脚对着文秀的脚踝就狠狠的碾了又碾。
沐胡杨眼看情况不对,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了,立即出现一把攥住鹿仁佳的手腕,将她猛地往后一拉。
鹿仁佳顺势停了手。
“你跟踪我?”
她盯着沐胡杨。
沐胡杨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在文秀身上一扫,最终目光落在已经有些肿起来的脚踝上面:“别打了,咱们走。”
鹿仁佳眯了眯眼睛。
‘哼’了一声,弯腰将文秀脑袋上的皮包一扯,拉着沐胡杨扭头就跑。
“那是谁?”沐胡杨一边跟着跑一边问道。
“我亲妈。”
鹿仁佳冷声回答。
沐胡杨怎么也没想到,鹿仁佳乔装打扮出来,竟然是为了打人,打的那个人还是她的亲妈。
“你要是想把我送到公安局去我也认了,我只恨我刚刚下手不够狠。”
沐胡杨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