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家种田了 第44章

作者:五朵蘑菇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我正好要去大伯家。”陈宝音说谎不眨眼,“顺道送他一段。”

“那也不行!”杜金花板起脸道。

陈宝音根本不怕,她再知道也没有了,杜金花疼她,拿她没办法的。

“娘怕人说我闲话啊?”她以毒攻毒,“现在说我闲话的人难道少吗?”

她被抱错,她被送回来,她跟刘铁牛,隔三差五就有人从京中骑马前来,村里因为她建学堂……种种,关于她的闲话,在村子里根本没停过。

杜金花心里顿时刺了一下,脸上表情不好看,但还是坚持道:“不许去。”闲话,少一句是一句。

顾亭远怔怔的,刚才的喜悦早就消失不见,原来她过得如此艰难?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前世,因为他的缘故,她被流言蜚语缠身。这一世,他尽量避免了,可她还是因为别的事情被流言蜚语缠身。

“宝丫儿!”杜金花惊叫一声。

顾亭远回神,就见宝音不知怎么挣脱了岳母的手,抬脚往外走去。

他看了岳母一眼,拱了拱手,加紧步伐往外去。

心中再次紧张起来,她要送他!她怎么要送他?太突然了,他还没做好准备。

心口砰砰直跳,紧张得不能自已,她要跟他说些什么?是要考验他了吗?宝音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她冒着被人说闲话的风险送他,肯定有事。

走出篱笆小院,迈上出村的路。

陈宝音没说话,只是迈步往村口走去。

顾亭远一颗心提得高高的,等着她开口,却直到出了村子,她也没开口。

“陈,陈小姐。”站在村口,顾亭远停下脚步,低垂着头,对她拱了拱手,“你,你可是有话要对在下说?”

陈宝音定定地看着他,少顷,她继续抬脚:“再走走吧。”

再走走……顾亭远心中是喜悦的,能跟她单独走一段路,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

“恭敬不如从命。”他缓缓说道,抬脚跟在她后头。

又走出一段,陈宝音终于开口:“明年下场,有几分把握?”

顾亭远微微愣住,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很快回过神,斟酌一番,答道:“八分。”

世事难料,他都重生了,宝音还被抱错了,谁知还有没有别的变故?因此,没有说满,只觉有九分把握。但,说九分把握,未免显得他狂妄,遂又减了一分。

“你想要做官?”陈宝音没有就此表态,又问。

不想做官,谁考科举呢?顾亭远知道,她这话还有别的意思。点点头,道:“是。”

“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百姓?”这时,陈宝音的脚步停下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而认真,“这是你的一腔抱负吗?”

她竟问他这个问题,顾亭远怔怔。

前世她没有问过。那时,她总是敦促他,要他好好读书,好好办差,要得个好的考评,要当官,当越来越大的官。他的官越大,她就越风光。他的官越大,俸禄银子就越多,她就过得越滋润。

她现在问他,是何意?在侯府长大的十五年,她喜欢有志青年了吗?这一刻,顾亭远有些拿不准了。

这毕竟是不同的两世。她还会跟从前一样吗?她会想要他如何回答?假如他回答老婆孩子热炕头,她会瞧不起他,觉得他庸俗、没有出息吗?

思忖几息,他选择如实回答:“做了官,欺负我的人就比害怕我的人少,我认真做事,就会有似锦前程,我会拿很高的俸禄,给家人安稳富足的生活。”

他是个俗人,这让顾亭远有点难过,可他从小决意读书时便是如此,想的是让自己和姐姐过上好日子,而非一腔理想抱负。

她是宝音,他不能骗她,也许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可他怎能骗她呢?

说完这话,他看了她一眼,便不敢看了。低垂着头,等候她的裁决。她会以此为由,让他不要再来提亲吗?

第45章 选择

空气里很安静。

村子里传来老牛的哞哞声, 孩子的欢笑声,男人女人们的叫嚷,交织在身后。

陈宝音没说话。

眉头轻轻蹙着,面上露出难色。这会儿颇有些骑虎难下之感。

她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怎么说呢?太质朴了, 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甚至不能说他胸无大志——普通人就是这样想的, 这有什么错儿?

这一刻,她开始体会到杜金花的感觉了。这个书生很难让人生出厌恶之感, 你可以不喜欢他, 可以挑剔他,可以拒绝他, 但是却无法讨厌他。

“陈,陈小姐, ”忽然, 书生抬起头,看着她问:“你认为一个读书人,应该为何而读书?又为何而做官?”

顾亭远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但他也想知道, 她是怎样想的?在她的心里,是如何觉得的?

他并不怕她骗他。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就算抗拒成婚, 也不会胡乱找借口骗他。就如前世,她不想嫁人, 只会明着直说, 或者更加直白的:“我讨厌你!”

她不会编一些话来敷衍他。

“我……”陈宝音斟酌着, 要如何回答他。

她问他那个问题, 的确是想打探出他的弱点, 让他知难而退。就如同她还是侯府千金时, 对前两任说亲对象所做的那样。

顾亭远此人,她观察他很长时间了。从他正式上门提亲开始,就在观察他,但是,始终找不到攻击的地方。

像她前两次议亲,先一个是小姑子天真,非要在外面压她一头,让她捧着、纵着、事事忍让。陈宝音当然不会啦!不仅不会,还处处作对,把小姑娘气得不行,回家大闹,不要她这个嫂子。

后一个,则是君子爱菊。老实说,陈宝音虽然爱牡丹,但也喜欢别的花儿。那次硬是为了破坏议亲,说了许多菊花的坏话,惹恼了对方,视她为俗不可耐之人,议亲就此罢了。

可顾亭远呢?

他很难挑出毛病。长相,端正俊秀。身家,清白良善。脾气,温和知礼。能赚钱,会养家,还是个读书人。

就连单薄的身躯,如今看上去也不再弱不禁风了。还能挑他什么?从前陈宝音挑议亲对象,是因为对方房里早已有了人,她不喜欢,因此挑事破坏。但顾亭远……

“想读书便读书。不得不读书,便不得不读书。”

“想做官便做官。不得不做官,便不得不做官。”

“为家国社稷也好,为黎民百姓也罢,只为一家之计亦可。”

这是她的答案。

读书不是坏事,有机会读书,自然是要读。做官亦不是坏事,还是天大的好事,只要不做贪官、奸臣,其他的重要吗?

顾亭远看着身前的姑娘,心中砰砰急跳。

她仍是她。虽然生长的环境不同,但她还是她,顾亭远就是知道。

放在前世,如果他们讨论这个问题,以她的性子,多半会答:“想那么多,吃菜的钱挣到了吗?”

听上去不一样,对不对?但这两个答案,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前世的她回答得更直白,而这一世的她回答得很聪明。

可再漂亮的话,深究起来,也无非八个字:“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是一样的。

他心头炸开欢喜,整个人雀跃起来。一直以来,他都很害怕她变了,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一次次验证她们其实是一个人,便让他心中无尽欢喜。

“是。”他不觉绽开笑容,“小姐说得是。”

陈宝音回过身看他。书生脸上是真切的笑容,好似他便是如此简单又清澈的人。这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

“我不做官眷。”她清声道。

顾亭远怔住。

“你若读书,若做官,便不要来了。”她缓慢但清晰地道。

顾亭远慢慢白了脸色。

“你,你为何这般想?”他声音发颤,看着她问。

陈宝音不想骗他,但也不想说出真实所想:“我自有我的想法。”言罢,甩手离去。

人是会变的。他现在很好,温和真诚。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他会变的。

他还能温和真诚多久?当他步步高升,官场如意,当他得罪小人,止步不前,他还能像现在这样温和吗?当别人红袖添香,温香软玉在怀,他又能真诚多久?

就算他始终温和真诚,可他公务缠身,时常应酬,会跟同僚喝酒,会跟好友吃茶,会去听戏,会去下棋……他的世界那样广阔,那样充实。可她呢?

她还能如此时一样,散漫的在山野间晃悠吗?不会了。她会困在后宅,做体面的官太太。

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她见过。此生,都不想碰。

少女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留下顾亭远,怔怔站立,心中痛极,眼中流露出悔意。

前世的后来,她不止一次说:“我真后悔应了你!”顾亭远以为她说的是气话,如今想来……

“你回来了?”杜金花等在院子外,见闺女回来,迎上前两步,“还知道回来!怎么就不听话?不让你去,偏要去!都说了什么?”

陈宝音嘻嘻一笑,反问道:“你都不让我去,还好奇我说了什么?我不是什么都不该说吗?”

杜金花便捶她:“让你贫嘴!你再贫嘴!”

苍天哟!做了什么孽哟!本以为是个贴心小棉袄,谁知这才过去多久,又是个讨债鬼,一天天的要气死她。

陈宝音多敏捷啊,仗着现在腰细了,灵巧一扭,躲了过去:“打不着!略略略。”

她居然还做鬼脸!给杜金花气得,这下真生气了:“站住!陈宝丫!你给我站住!”

站住就站住,怕她啊?

陈宝音当即刹住,白生生的小脸儿凑过去:“来,照这打。来来,不打你就是神仙菩萨。”

“……”杜金花。

伸出手,轻轻拧了一记,又爱又恨地道:“你别皮!老实跟娘说,都跟顾书生说了啥?”

“能说啥?”陈宝音不气她了,挽住她的手,往屋里走,“就问他,书读得怎么样?明年下场,有把握没有?”

这倒是正经事,杜金花心想,宝丫儿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也敢问,比她们都厉害。

“他咋说的?”

陈宝音就道:“他说有八成把握能中。”

“老天爷哟!”杜金花睁大眼睛,“这小顾平常看着挺稳重,怎么这一下就说大话?”皱眉,有些不满。

对着姑娘说大话,这可不是好习惯。之前积累的好印象,此刻都淡了几分。

“不见得是说大话。”陈宝音挑挑眉,“兴许他的确书读得很好。”

杜金花耷拉着眼皮,不赞成道:“那也该谦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