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家种田了 第7章

作者:五朵蘑菇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金来高高兴兴地蹦起来:“是,姑姑!”

兰兰也小心爬起来,试探地看了陈大郎一眼,很快收回来:“我,我去帮娘洗碗。”

没人制止她。

兰兰佝着背,细手细脚,像根豆芽菜似的,一闪就消失在门口。

“小家子气!”杜金花怒其不争。

不怪孩子,她就怪大儿媳!怎么说也是童生的女儿,竟把孩子教成这样!

杜金花很看不惯大儿媳那套。别人还没说什么,她先自己缩起来了,还把兰兰带得畏畏缩缩的!成日做出这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儿,给谁看呐?

杜金花知道钱碧荷的心病。可是,她嫁进来这些年,她说过什么没有?生不出儿子就生不出儿子!他们还年轻,慢慢生就是了。

实在生不出来,那就生不出来了,这就是命!怨天怨地,也改变不了,还不如想开。

之前琳琅走后,杜金花本想让兰兰睡正屋,好好的孩子,一天天长歪,她看不下去。但钱碧荷推三阻四,兰兰也不很情愿,杜金花就打消了念头。历来只有人家应许,才有做好人的余地。若人家不情愿,那可就是做恶人了。

这会儿杜金花只希望大孙女跟着姑姑,能开开眼界,把畏畏缩缩的性子拧过来。不然这样,实在叫人看着眼疼。

“兰兰还小。”听到杜金花的评价,陈大郎倒没觉得什么。女娃么,就是胆子小一点!

杜金花斜他一眼,撇撇嘴。傻子,他懂个屁!

剜了孙五娘一眼,然后看向门外,两手叉腰,吼道:“叫我看见谁对宝丫儿不好,都给我等着瞧!”

“娘,瞧您说的。”孙五娘立刻撅嘴,“金来他姑聪明漂亮又疼爱子侄,这么好的姑姑哪里找哟?谁若是没良心,我第一个不依!”

信她才有鬼!杜金花心里知道二儿媳的话不能信,但还是有些高兴,勉强道:“你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然后就不理她了,摆手开始撵人:“都走都走,宝丫儿要歇息了。”她还记得上午烫脚时,宝丫儿坐在桌边差点睡着,这孩子不知道多久没睡个好觉了,可怜见的。

陈大郎抬脚出去了,陈二郎和孙五娘一人拎起个孩子也出去了,陈有福准备找人唠嗑,刚迈出屋门,就听到杜金花指挥他。

“去弄些茅草来。”杜金花吩咐道,“正好上午你把镰刀磨了,割些茅草,给宝丫儿扎个垫子。”

不能磨闲,陈有福有些遗憾,但也没说什么,从墙边背起筐,抄起新磨的寒光闪闪的镰刀,出门去了。

“宝丫儿,你上床吧。”杜金花一转头,凶巴巴的脸庞立刻温柔下来,“娘给你炒豆子吃。”

忙碌了一上午的杜金花,接待侯府来的客人,给她收拾床铺,小心翼翼刷干净她沾满泥泞的绣鞋,洗一大家子的衣服,活面蒸花卷,处理家庭矛盾……现在要去给她炒豆子吃。

她不累吗?她不可能不累。陈宝音心里涌动着热流,只觉胸腔里灌得满满的,她眨眨眼睛,温柔得体的微笑从脸上撤下,变为乖巧安静:“好。”

在杜金花的注视下,陈宝音脱鞋上床。

杜金花为她拉开被子,看着她把自己盖得严实,才放下心,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掩上了门。

“吱呀”一声,随着屋门被掩上。

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昏暗下来。陈宝音眨着眼睛,看着寒酸的屋顶,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还好。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好。

会更好下去的。她闭上眼睛,驱散涌到眼前的纷杂念头。

光影和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远去,脸颊瓷白的少女陷入了沉睡。浓密长睫像是两道防卫线,守护在眼睑下方。睡着的她,脸颊奇异的静凝,又显出一丝纯稚的脆弱。

离陈家庄最近的梨花镇上。

顾亭远猛地睁眼。

意识消失前的记忆迅速回笼,眼神瞬间转为警惕,他迅速掀被坐起。

在看清四周的一瞬间,不禁愣住了。空荡荡的房间,单调简陋的陈设,是他……是他成婚前的布置。

怎么回事?谁布置的?

顾亭远身躯紧绷,眼含警惕。自五年前他与宝音成婚,这间屋子就变成了他们的婚房。他清楚记得每一处细节,他的书架、书桌都挪去了隔壁,书架的位置,摆上了宝音的衣橱,书桌的位置,摆上了宝音的梳妆台。

宝音性格活泼明媚,常常折花插在瓶子里,摆在窗台上,点缀屋子。

但现在,窗户紧闭,窗台空空。

不可能是别人布局陷害他。五年前的他,还未考出功名,没有进入那些人的眼,他们不会知道现在的他过着怎样的日子。

头疼脑胀,身上发热乏力,像是染了风寒。顾亭远揉动太阳穴,发凉的指尖带来一丝清明。

掀被下床,走到窗边,十指抵住窗棱。即将发力的一瞬间,微微愣住。

他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指。细嫩了很多,没有常年烧火做饭的粗糙痕迹。肌肤光滑,有次悄悄给宝音雕妆奁盒时不小心割出的月牙状伤疤,也不见了。

心里咚咚跳起来,猛地推开窗户,霎时间,夺目白光涌入,他被直射得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就见院子里背对着他坐着一名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眼泪瞬间积聚,他猛地转身,拔腿往屋外跑:“姐!”曾经单薄的身躯,他不太适应,甚至踉跄了下。

院子里,顾舒容正在做鞋。

听到声音,她转头看来,惊讶道:“怎么了?别跑,别跑,你还染着风寒呢,之前不是说头痛?”

顾亭远已经跑到她跟前。袍角还没平息,他迅速擦净眼眶,直直盯着面前仍会笑、会动的人。

“做噩梦了?”顾舒容好笑,针尖在头皮上划了划,低头纳鞋底,“多大的人了,做噩梦还会哭,你要笑死我?快回屋,添件衣裳再出来。”

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了,顾亭远捏拳,再次张口:“姐。”

“怎么了?”顾舒容抬头。

顾亭远看着还活着的姐姐,惊喜,悔恨,又叫道:“姐!”

“干什么?”顾舒容警惕起来,“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人人都知道她弟弟温柔斯文,都觉着他心软好性儿,只有顾舒容知道,她这个弟弟是个臭脾气、硬骨头、犟种。

这会儿含着泡泪,连叫她三声姐,让顾舒容感觉不妙:“不许抄书,咱家有银子。不许借钱给人,咱家没那么多银子。”

顾亭远有个家境贫寒的同窗,上有老母、下有幼妹,咬牙非要读出功名来。想着弟弟借出去的钱,顾舒容低下头,继续纳鞋底:“之前你借他的,顶多不要他还了。再借出去,门儿也没有。”

想到弟弟的执着,她又道:“王员外相中他做女婿,他低个头,什么都有了。阿远我告诉你,连头都不肯低的男人,做了官也不长久。你离他远些!”

五年前的顾亭远,听了姐姐的话。而他那个同窗,也的确做了王员外家的女婿。后来,同窗考中了功名,王家小姐当年就没了,王员外一家失火,差点灭了满门。

“我听姐姐的。”即使是梦,顾亭远也想听姐姐的话。

“姐,请个大夫来吧。”他又说,“我不舒服。”

“什么?又不舒服了?”顾舒容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箩筐,“你等庡?着,我这就去请大夫。”

擦了擦手,匆匆取了银子,走出来:“你别在外头站着,快回屋里躺下。”说完,出了门。

顾亭远看着姐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擦掉的泪水又涌上来,他低头又擦了擦。

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想填补心中的悔恨。

他和姐姐相依为命。父母去世早,姐姐十二岁,他七岁。姐姐已经说了亲,婆家是户好人家,护着他们姐弟,以至于虽小有薄产,但没人欺负,他还得以读书。

但姐夫进京赶考,一去没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姐姐等他八年,不管别人说什么,咬死不松口再嫁。守着他,过日子。

顾亭远要读书,姐姐管着家。他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银子,只听姐姐说“家里还有银子,不用你操心”,于是什么也不操心。

他不知道,姐姐病了。直到有次看到她扶墙晕眩,脸色惨白,站立不稳,吓得赶紧请大夫。

吃了几服药,她就不吃了,说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他知道姐姐心疼钱,于是更加用功读书,想早日考取功名,让姐姐过上好日子。

可是,姐姐没等到那一天。约莫就是今年了,她没熬过腊月,倒下就没起来,撑了两日就去了。

“快,快给我弟弟瞧瞧。”很快,大夫背着药箱迈进院子,顾舒容紧张地催促。

顾亭远坐在桌边,伸出手。

“原先开的方子,再吃几副。”大夫收回诊脉的手,起身背上药箱,就要离开。

他只是身体单薄,染了风寒。

顾亭远拦住大夫:“稍等。劳烦先生给我姐姐也瞧瞧。”

第9章 授课

嗤啦!嗤啦!

厨房里,杜金花站在灶边,一手擦着额头的汗,一手挥舞着锅铲。

她眼皮发沉,忙碌到现在已经很疲乏,但是不能歇息。宝丫儿刚回来,那边不要她,把她赶出来,她心里一定难受。她是宝丫儿的娘,她得让闺女好受些。

绫罗绸缎,仆婢成群,杜金花自认这辈子也给不了闺女。但一碗炒豆子,她给得起。

一粒粒黄豆在铁锅里翻滚,渐渐变色,散发出熟香气。

东屋。

陈大郎躺在床上,枕着一条胳膊,老实的脸上有一丝笑意:“宝丫儿回来了,也不赖。”

家里多个人,就多张嘴吃饭,本来是个压力。但谁让宝丫儿是他亲妹子呢?只要她别骄纵,作得人受不了,陈大郎就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看着,宝丫儿并不是骄纵的大小姐脾气,还会教孩子们识字,真是意外之喜。

“兰兰,上床歇息了。”他看一眼扫地的兰兰,说道。

兰兰看了一眼拿着抹布擦桌子的娘亲,摇摇头,低下头继续扫地。

陈大郎喊不动她,也就算了。虽然宝丫儿说,让兰兰歇息一会儿,但识字么,又是头一天,不打紧。

“不知道金来有多少天分。”陈大郎收回视线,枕着两只手,望着屋顶上的蛛网感慨。

家里没有读书人,往上数几代都没有,骨子里就没有读书人的血。

但陈大郎还是有些心潮澎湃,万一呢?万一金来就是脑瓜子聪明,他就是能读出来呢?

金来当了官,肯定要提携家里人。他,可是金来的亲大伯!

就算金来什么也不做,作为官员的眷属,邻里邻居的也会敬着他们。陈大郎越想,心里越激动,只觉得老陈家明天就要发达了。

擦完桌子的钱碧荷,神色毫无波动,漠然弯腰擦板凳。

“头些年是会苦些。”陈大郎转头看向妻子,“等他读出来就好了。”

他们家不是大户人家,供个读书人,少不得要辛苦好些年。陈大郎愿意,以前是没机会,现在大好的机会在眼前,叫人怎么甘心?

他声音沉着坚定:“日后金来读出来,也是咱们兰兰的靠山。”

妻子的表现,陈大郎看在眼里。作为枕边人,他知道妻子的心病是什么。可他思来想去,金来应该供。

“我们得为兰兰想一想。”陈大郎加重语气。

两人成婚九年,膝下只有一个兰兰。陈大郎心里盼望着再来几个孩子,但……也有准备。

如果兰兰注定没有弟弟妹妹,那金来越出息、陈家越坚实,兰兰在婆家就越不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