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心菜
蛊雕不禁怀念起曾经的主人。
黎殊都回来了,黎不辞又何时才能归来?
它好似叹了口气,蹭了蹭新主人温暖的脖颈,又转头望了一眼南宫导。
他已经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就如同那连绵不绝的细雨,来时骤然,去时却无声无息。
*
黎谆谆是被疼醒的,她蹙着眉,浑身似是散了架,从齿间哼出一声来:“啧……”
她昏睡了一夜,蛊雕便寸步不离守着她,待她睁开眼,迷茫的视线渐渐聚焦,抬头便看到了一张骇人的脸。
黎谆谆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再看那张布满黑色蛛丝,连唇都透着乌青死气的熟悉面容,她伸手去摸了摸,唇瓣微微翕动:“南宫导……”
犹如低喃般的自语,在指尖触碰到那张冰冷僵硬的脸庞时,戛然而止。
他……死了?
一眼睁着,一眼闭着的蛊雕,察觉到黎谆谆醒来,它转过睡僵的脑袋,朝着她‘呷呷’叫了起来。
蛊雕虽是凶兽,却是一种极为懒惰的兽类,它最大的爱好除了吃人,便是睡觉。虽然守在黎谆谆身边守了一夜,也丝毫不耽误它的睡眠。
它一连叫了好几声,像是在诉说自己昨夜的辛勤和劳苦。
黎谆谆一句都没听进去,敷衍地拍了拍它的脑袋以示嘉奖,扶着陈旧的墙壁,从已经僵冷的尸体怀中爬了出去。
她身上披着南宫导的外袍,锁骨下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黎谆谆解开衣襟,低着头看了一眼身前的伤势,皙白的皮肤周围渗着薄薄的血色,不再是乌黑一片,而是鲜红的颜色。
她将衣襟掩好,看向早已失去声息的南宫导。
昨夜他将她抱到庙外时,她便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听见26在她识海里哭嚎着,不知道在叫什么。
后来她干脆失去了意识,陷入一片漆黑中,像是做了一场全麻手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此时看来,她身前的伤口显然是被他处理过了,大抵是听信了刘凯涛的话,将毒血都吸了出来。
然而黎谆谆陷入昏迷的时候,毒素已是侵进了她的各个脏器中,单是将毒血吸出来,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南宫导昨夜到底做了什么?
她现在除了觉得伤口有些作痛外,再没有昨日那般反胃,晕厥,无法喘息等中毒带来的不良反应了。
黎谆谆垂下眸,视线落在了他身侧半敞着的那本秘籍上。她弯腰拾起那本秘籍,一目三行扫了过去,当看到‘桃代李僵’这几个字时,目光一顿。
她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无甚大碍,而南宫导却以这般骇人的模样死去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黎谆谆只被淬了毒的箭簇擦伤,便是煎熬不已,那他用了桃代李僵的术法,遭到反噬后,又是如何生生熬到了断气那一刻?
她攥住秘籍的指尖微微收紧,抿着唇,蓦地将秘籍合上。
黎谆谆记得她上次询问南宫导,为什么每个月给她弟弟打钱,供她在ICU里躺了八年。
他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慈善家。
她又问,为什么给她爸请律师,给她妈从国外请来专家会诊。
他说,她必须要搞清楚一点,他从来没喜欢过她,做这些事情只是因为他外祖父从小教育他,做人要有良心。
南宫导总是这样,一边做着一些模棱两可对她好的事情,让她误以为他喜欢她。一边又用冷淡的言语刺痛她,告诉她不要自作多情。
黎谆谆将他身上的个人物品摘下来收好,从庆阴庙荒废的院子里找了一把铁锨,在姻缘树旁边挖了个坑。
正当她要去拖南宫导的尸体时,刘凯涛从寺庙里走了出来,他似乎是酒醒了,脸颊边飞起的醺红已是褪去。
“导哥……”他的嗓音戛然而止,视线对上左手拿着铁锨,右手拖着南宫导一条腿的黎谆谆,忍不住瞪大了眼。
“你来得正好,过来帮把手。”她一个人拽着尸体费劲,又不想再浪费三十万去买大力丸。
“你,你……”刘凯涛牙齿都在打颤,“你把导哥……杀了?”
他就说,这果然是噩梦!!
“你导哥没死。”黎谆谆本是想将尸体先埋了,再将南宫导召唤过来。见刘凯涛一脸惊悚的模样,她叹了口气,抬脚在地上画了个圈。
潮湿的空气中骤然多出一道刺眼的白窟窿,南宫导从中掉落,熟稔地翻滚落地。
“还难受吗?”他站稳之后,下意识看向黎谆谆。
她道:“胸口有点疼。”
南宫导昨夜死得早,他回到现代过了后半夜。先去酒店开了个总统套房,在浴缸里泡了个澡,打电话让人连夜请来了专业造型师,接了发,换了古装妆造。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给黎谆谆银行卡里转了一百万,并将转账记录截图,用打印机打印了出来。
他估摸着她快要召唤他了,将打印好的转账记录攥好,却足足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她的召唤。
没等南宫导再多说什么,目睹这一切的刘凯涛,两眼一翻,只听见哐当一声,竟是硬挺挺向后栽了过去。
南宫导往刘凯涛腿上踢了一脚,视线落在黎谆谆手里的铁锨,以及她另一只手里攥着的尸体上。
“你这是要……”他挑起眉梢,见她手指了指姻缘树边的大坑,一下明白过来。
黎谆谆要埋了他的尸体。
南宫导从她手里接过铁锨和尸体:“我来。”磁性低沉的嗓音中竟是隐隐带着些愉色。
黎谆谆疑惑地看着他:“你心情很好吗?”
他道:“这是你第一次安葬我的尸体。”
往日她通常都是直接贴个火符,一把火烧掉。要不然就让他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安葬他留下的尸体。
黎谆谆:“……”
她竟不知道,这原来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昨天谢谢你。”黎谆谆跟着他走到姻缘树旁,将替他保管的个人物品都拿了出来,“这是你的储物戒,秘籍,还有手机。”
南宫导没说话,似是在等什么。
她却没了下文,撂下他的东西,放在半截姻缘树干上,转身就往庙里走去。
他将铁锨往湿润的泥地里一铲,两步追上了她,攥住她的手腕:“黎谆谆,你眼里就只有张淮之吗?”
方才还透着一丝欢愉的嗓音,此刻却像是结了冰,冷得渗人。
黎谆谆搞不懂他情绪的骤然变化,转过身看向他:“我就是去看看他伤势如何……”
“那我呢?”南宫导黑眸盯着她,寒着一张脸,“你怎么不看看我?”
张淮之为她挡了箭,她拿出十几颗丹药喂给他,又是拔箭镞,又是拿出贴身衣物帮他止血,甚至连自己受伤中了毒都没注意到。
她差点就死了,他用一条命换她活着,可她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谢谢”,便又急着去照顾张淮之了。
他的命在她眼中,便如此轻贱不值钱吗?
南宫导将攥了一路的转账记录扔给了她,他松开手,转身走到姻缘树旁,戴好储物戒,将秘籍和手机放回储物戒中。
“多给你转了三十万,够买我几天的清净吗?”他走至屋檐下,扶起吓晕过去的刘凯涛,嗓音冷淡,“你身边有张淮之和蛊雕相护,我在这留着也没意义,送我们走吧。”
说是这样说,南宫导视线却停留在她身上,薄唇抿成一条线,心中忐忑着,似是在等她挽留。
他来之前,单是接长发便用了两个多小时,再加上挑选古装,整理发型,足足折腾了大半夜。
本是做好了长期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准备,可她只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轻易让他破了防。
南宫导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他不清楚自己怎么变得这般陌生,仿佛朝夕之间换成了另一个人。
可气话说出口后,他又想起自己折腾了一夜,劳心劳神,费时费力,最后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这么付诸东流。
两种不同的情绪在心中翻滚,说不出谁压过了谁。明明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说完便又后悔了。
南宫导向来言出必行,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想要反悔的感觉。
黎谆谆朝他走了过来:“你真要走?”
他敛住眉眼,似是不经意道:“你现在又不需要我了,我留在这做什么。”
黎谆谆垂下眸,沉思片刻,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她暂时应该是用不到他了,如今张淮之受了伤,正是她表现的好机会,南宫导在她身边待着着实碍事。
“那行,你回去好好休息。”黎谆谆像是上司慰问下属那般拍了拍他的手臂,抬脚擦掉了地上的圈。
南宫导脸色沉下去,他在她擦干净圈之前,掐住她的下颌:“你这是过河拆桥?你到底……”
没等他说完,地上的圈已是擦完了。
飞翘的屋檐下时而嘀嗒着雨水,掐在她下颌上的大掌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黎谆谆看了一眼转账记录,走回到姻缘树前,将未填完的土填了进去,她问26:“你觉不觉得南宫导最近有点更年期的预兆?”
26昨晚上哭哑了嗓子,现在说话都嘶哑:“更年期?”
她总结了一下南宫导最近的症状:“暴躁易怒,反复无常,莫名其妙……”
“那好像是有点。”它想了想,“他昨天救了你,等下次他再来的时候,你应该礼尚往来,提醒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黎谆谆倒是头一次知道‘礼尚往来’可以这样用,她将尸体埋好之后,便回了庆阴庙内。
不知是主角光环的作用,还是她昨日从系统栏里兑换的十几颗丹药生了效,张淮之伤口并未像她那般,结出大片黑色蛛网纹来,脸色除了有些苍白外,心率和气息都稳定下来。
只是那淬了毒的箭镞贯穿了他的身体,又是擦着心口穿了过去,虽然在渐渐恢复,却还是昏迷不醒着。
“昨夜下雨了?”黎谆谆问蛊雕。
蛊雕昏昏欲睡,扑扇着翅膀回应:下了半宿,那个男人非让我守着你,我好困。
她摸了摸它的翅膀,以示安抚。
想到南宫导临走之际,那面色阴沉的模样,黎谆谆决定最近若是没什么大事,便先不要召唤他了。
之前鹿鸣山脚下常年阴雨,大约是跟君怀有关系。昨夜明明星空疏朗,今日该是个晴天才对,半夜时分却又下起了雨。
这雨怕是与君怀有关。
黎谆谆坐在张淮之身旁,将下山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从头至尾捋了一遍,其中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君怀在哪里,掌门之女又在何处,他到底留下了什么破绽?
她想了再想,倏而忆起那日他们徒步前去山洞时,曾路过一片无尽的野花丛。而她曾在漫山遍野的野花里,看到了独一枝的月季。
正值夏日,又时常阴雨,野山坡长满野花并不稀奇,可那月季是从哪里生长出来的?
上一篇:悔教夫君觅封侯
下一篇: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