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鼓笙笙
只要不在婚约期内身亡,让她沾染上克夫的名声,那便无碍。在长公主府看了那么一场,纵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也是十足十的侮辱,一颗心经此一事,也是冷硬如铁了。
*
晏安宁的生辰,是腊月二十二,过小年的前一天。
往年里这个时候,一般只有姨母陪着她过,府里年节将至,都在为置办年货和过年的团圆宴做准备,对于一个小辈的生辰无暇他顾。
但今年,似乎有些不一样。
一大早,绿鹦鹉宝器便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叽叽喳喳地说着吉祥话,硬生生地将晏安宁吵醒了。
不过她倒也不生气,毕竟想起这是谁送的,便有几分动容。招儿又悉心教了这么一场,便也笑眯眯地赏了几个丫鬟一些银子,便沐浴更衣去了怡然居,吃了一碗姨母亲自下的长寿面。
实然晏安宁见她不方便,是不想让她下这面的,但拗不过她非要如此,还说什么不能让家里的大孩子觉得有了弟弟妹妹就不疼她了,非要亲自去厨房上阵。
晏安宁被这话弄得又哭又笑的,不忍拂江氏的好意,便将那一大碗长寿面都吃完了。
饭后有不少人送东西到卿云小院去,她便又起身告辞,江氏爱怜地摸摸她的头,送给她一对十分精致好看的梳蓖,便放她回去了。
太夫人先叫了她去,送了她一套红珊瑚的簪钗,颜色瞧着格外的出彩,晏安宁很喜欢,谢了又谢才收下。
回了院子,顾昀口中许诺已久的东珠头面也被人送来了,莲子米大小的东珠光润圆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睛。
一边服侍的婢女们除了招儿,各个都不由惊叹赞扬顾昀的用心,有嘴巴快的,已经凑趣地喊起了五少奶奶。
晏安宁并未当着外人的面反驳,客气地收下,蹙着一弯蛾眉轻声问:“不知五表哥病可好了?”
婢女摇头苦笑:“少爷还在床上躺着呢,只是这礼是一早就备好的,便是在病中,少爷也没忘了这事,这不一大早便遣我来给姑娘过目吗?”
她倒是觉得,少爷在病中都不时念叨着表姑娘的名字,倘若表姑娘去一趟,大概少爷真能好得快些。可太夫人刚说过不许表姑娘去,连侯夫人都没能吃到好果子,婢女还是没敢提,只能尽力在表姑娘面前为少爷涨涨好感了。
“那你应悉心照料,望五表哥早些好起来。”她温和有礼,带着恰到好处的忧心,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而招儿听着旁的婢女不明内里地喊着五少奶奶,已经开始握拳了——才出了那样的事,可府里人谁都不知晓,只有姑娘一个闷着在肚子里。姑娘一大早便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装出来的,偏偏五少爷还恬不知耻地派人来送礼,表演什么一派深情,真是令人作呕!
晏安宁看着那漂亮至极的东珠,心里也是有些膈应。这些东西,大抵都是从魏永嫣手里买来的,她瞧见的那一回是干柴烈火难舍难分,没瞧见的也不知有多少回香艳情.事,回头得想个法子把这些东西都转赠出去,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太碍眼。
心里还在随意地转呢,忽听院子里的下人齐刷刷地行礼道:“相爷安好。”
她回过神,便见顾文堂阔步走了进来。他披一身玄色大氅,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见着晏安宁,扬了扬手里的匣子,道:“明钰托我给你送来的,对了,她还要求一幅花样子,若是有时间,现在便进去为她画一幅吧。”
晏安宁便知,他又在拿顾明钰做幌子。
她也不戳穿,只轻轻点头道:“倒是没有现成的了,外头冷,三叔进内堂等着吧,我现给七姑娘画一幅。”
顾文堂微微颔首,跟在她后头,负手信步进了内室。
姑娘弹琴作画时一向都不许人打扰,怕乱了心境,因而倒是没人敢跟进去。
至于礼仪大防,因顾文堂是长辈,倒也没人往旁处想。
唯有招儿,抬眼看着内室,心里暗暗忖度,难道姑娘一早起来心情好,是因为在等相爷吗?
……
厚厚的毡帘早就取代了夏日里半遮半掩的珠帘,内室里烧着极旺的地龙,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晏安宁被他按在软褥里,朱红的唇不多时就被他吻得发红发肿,这人的手还在不停作乱,搅得她眸中一汪春水乱颤,好几回差点忍不住发出声响来。
内室的门并未关,服侍的婢女婆子只需进了门,掀开毡帘,再绕过一道屏风,就能看见这春情潋滟的一幕。
她见他亲了快一盏茶的功夫还不停手,反倒像是越发来了兴致,气急败坏地去推他:“三叔……大白日的,下人们都在外头呢!”
提起下人,顾文堂眯了眯眼睛,深邃瞳眸里的幽光更甚。
方才他一到,便听见外头的下人在唤她五少奶奶,而她手里捧着顾昀送过来的生辰礼,正在怔怔出神……
哪里还管得这许多,勉强维持镇定随着人进了屋,便揉她在怀里,意图宣示主权一般地肆意欺负着。
“怎么,你很愿意当这个五少奶奶么?”他捏着她光滑莹白的下颌,绷紧的唇角里写满了不悦。
晏安宁这才知道他发的哪门子的疯。
她索性背过身不理他,咬牙切齿道:“三叔若是心里不舒服,便该想法子驳了我这门婚事,让旁人叫我三夫人,而不是在这里欺辱你侄子的未婚妻。”
口无遮拦的小丫头,一字一句都在挑战他的底线。
顾文堂将人揽回来,笑了:“这么迫不及待想嫁我么?快的法子自然是有,横冲直撞地让昀哥儿迫于压力同你退亲,我再上门来求娶,只是这样一来,一应的恶名便该你我来承担了。以世人的秉性,大概最终会说是你不知廉耻,和府里的少爷定了亲还勾引府里的老爷……”
“那自然不行!”她一口驳了,气呼呼的样子,“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所以,那你便再等等,我自有法子,让旁人不能说嘴你半句。”
若是旁的男子说这些,晏安宁或许还会怀疑他花言巧语哄骗自己,但顾文堂没这个闲心也没这个必要,她信他。
像是奖赏一般,姑娘家的朱唇落在他的面颊上,温热又柔软。
顾文堂的呼吸骤然重了几分,捧着她的脸,又动情地咬住了那柔嫩的唇瓣,霸道又急切地撬开,仔细地研磨吮吸,像是要攫取她所有仅存的呼吸。
他的声音温柔而缱绻,带着浓浓的笑意:“……安宁,现下你的婢女婆子都在外头守着,可是却没人知道,她们眼里的五少奶奶,正在被她口中的三叔这般对待着……”
她无心说出的一句话,倒烧得他一颗心都在滚烫。
眼前这被他吻得软倒在他怀里,青丝散乱,眸中水光潋滟的美人,恍若在这一瞬,真成了他的侄媳妇。然而,却在他的身下,背着丈夫水雾盈盈地望着他,任他如何欺凌都乖顺听话,他肆意挑动的指尖想她变成火就变成火,变成水就成了水,多么令人心神荡漾!
不过这香艳的念头仅仅是一瞬,旋即便被浓浓的失落替代。
倘若她真成了顾昀的妻,她定然是不会再和自己做半点逾矩的事情了,要她用一种全然陌生的,或是崇敬着长辈的目光望着他,与他形同陌路,倒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些。
她不能是顾昀的妻子,今生今世,她只能是他的私有。
吻至最动情之时,他听见自己哑着声音问:“……安宁,你是什么五少奶奶么?”
怎么还在问这个问题?
晏安宁不知他在想什么,被他撩拨得整个身子都在发烫,迷迷糊糊地揽紧了他的颈子,道:“不是……三叔,我想嫁给你,我要做三夫人。”
被莫名攥着一颗心的顾相爷忽地就像松了一口气,爱怜地在她出了些细汗的鼻尖上吻了吻,嗯了一声。
“……你是我的。”
……
两人歪在软塌上温存了一会儿,顾文堂算是时间,知晓若再不出去恐要惹人疑心了,这才扶着她起来,替她整理好衣襟。
红漆描金的匣子在她面前被打开。
被顾文堂说是明钰送来的生辰礼的匣子里,却摆着一副祖母绿的头面。
晏安宁是经商的,手里头也有银楼,一瞧这水头便知成色极好,不花个七八千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
她有些受宠若惊,推拒道:“这太贵重了,放在公侯家里,也是能当传家宝的。”
她和顾文堂的事情说到底还没有定下来,她还没嫁过去便接受他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心里会不安稳。
顾文堂修长如竹的手指将她额前的碎发一一拢好,闻言笑了笑,揽着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道:“在国公府也可以当传家宝,待你嫁过来,可以传给我们的儿媳妇或是女儿,有什么不可?”
她臊红了一张脸,瞪了他一眼:“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你说什么呢……”
心里却在暗暗犯嘀咕,这人大概是在跟顾昀较劲呢,当日听说他在为她的生辰礼煞费苦心地找东珠做头面,他为了压过他,便送了这么贵重的祖母绿头面。
堂堂顾相爷,在争风吃醋的事情上,倒真是比少年郎成熟不到哪里去。
“八字有没有一撇,你也注定是我的妻了。”
他握住她柔嫩纤细的手,在唇边郑重其事地压了压,像是在许下承诺似的。
晏安宁在他灼热的吻下也能保持平静的心,便被烫了烫。
半晌,她点了点头,收下了他精心准备的生辰礼。
第38章
方下过一场冬雨,青霭的天,街上人声喧嚣,车马不息,四处都有行色匆匆的百姓购置家中尚缺的年货,热闹非凡。
每每这时晏安宁出门心间都会有些感慨,若此时在江陵,恐怕街上早没什么铺子开张了,年关将近,进城做生意的百姓这时候都该回附近的村落上去了。
但京城却是大为不同,再过五日便要到除夕,各衙门还没封印,街上也是一家胜一家的热闹。
晏安宁查完帐,马车路过西街时,意外地瞧见了一家小店面。
白记糕铺。
她掀起车帘子,眸中隐隐有思索之色。
前世,这家糕点铺子在京城很是火了一阵,据说当时每日买糕点的人能从西街排到东街去,只是不知缘何,忽地有一日,这铺子的东家便关门不干了,后来也不曾在旁的什么地界重开,倒是成了许多人心头的憾事。
既如此,她巧合地到了此处,不免便让招儿下马车替她买些来尝尝。
前世那时候她刚出嫁,为侯府和顾昀房里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别说是有闲情逸致品尝时兴的糕点了,便是出门查账,也是许久都不能够,只能让掌柜将账本送到府里去。
招儿不多时便回来,揣着一个发烫的油纸包,打开一瞧,一样是马蹄糕,一样是一道新奇的糕点——四四方方,雪白模样,里头的馅儿是用羊奶揉出来的,入口即化,甘甜软糯。
便是马蹄糕,味道与旁人家的也是大有不同,晶莹剔透的模样更是平添几分食欲。
入了冬晏安宁便有些困乏,但今日倒是来了兴致,听招儿说排队买糕点的人并不算多,便撑着青绸伞,扶着婢女的手下了马车,欲要一睹前世那令世人称奇的巧手厨娘的风华。
白记糕铺店面不大,却是五脏俱全,摆着的几张桌椅也被擦得干干净净,瞧着便让人觉得干净放心。
问过女伙计,才知老板正在后头院子里做点心,晏安宁也不着急,坐下来等了一会儿。
恰这时,靓蓝色的帘子掀起,身形窈窕婀娜的年轻姑娘一身桃红的素色衣衫,抱着个大食盒进来交递给女伙计嘱咐她好生包起来,听闻有人寻她,便有几分诧异地转头来瞧,望见晏安宁时,眸光微微一顿,显出些兴味儿来。
晏安宁戴着面纱,对方却没有这些避讳,因而她一眼就认出了这白记糕铺的老板,正是那日在山上扶了她一把的采药姑娘。
“原来姑娘姓白?”她笑吟吟地主动见了礼,颇感命运的巧妙。
白九娘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纵然面纱掩去了大半容颜,但那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是她见过的姑娘中最漂亮的,一见就很难忘记。
瞧她披着白狐皮的斗篷,海棠红的衣裙上绣着繁复精致的花样,低头见礼时宛若扶疏之柳,这样的美人,她只在戏折子上听过,想象过,却不想竟能结识,对方还踏足了她这小小的店面。
“姑娘可尝过我家的糕点了?”白九娘于是点头笑问。
“尝过了,正是因为觉得味道极好,这才心生好奇,也瞧瞧糕铺的老板是什么神仙人物。”
被这样身份尊贵又生得漂亮的美人称赞,豪爽大方如白九娘,也不由有些脸红:“姑娘谬赞了,一瞧姑娘便家世不凡,家中定然什么山珍海味都尝过,您来我这儿,也就是尝个鲜。”
晏安宁却摇头,真诚道:“白姑娘,你的手艺真是好,若是店面再大些,装糕点的匣子再精致些,便能卖出更好的价钱,生意也会更好。”
白九娘没想到她会指点自己做生意,她怔了怔,旋即有些无奈:“这道理我也知道,只是京城居,大不易,能租到这小小的铺子,于我而言,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姑娘说的法子自然是好,可惜我用不了。”
原来这铺子是租的。
上一篇: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下一篇:穿成男主早死的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