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鼓笙笙
终是推门而出。
……
后来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虽然没有一出门便被发现,可过了一条抄手游廊,便立时被顾昀派来找她的人抓住了。
顾昀在见到她的一瞬,脸上的欣喜顷刻间荡然无存,双目变得通红。
她身上的衣衫皱巴巴的,走路也不稳当,脸上还带着异样的潮红,抬眸望他时,多了些从前没有妩媚意味。
被男人疼过的女孩儿,哪儿哪儿都是与以前不同的。
顾昀一瞧就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嫉妒几乎将他的理智冲垮——他们成亲三年不曾圆房,后来他为了仕途想劝她忍让一二,她不同意,他便使了手段逼迫她留在身边,可自此她就彻底恼了他,见到他连个笑模样都没有,他一靠近,她就像个警惕的兔子一般咧得老远。
他心存愧疚,又怕她彻底不再在意他,只好事事顺着她来,这种情况下,想与她圆房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没想到,如今竟然被旁的人摘了果子去!
外人眼中风度翩翩的小顾大人顿时风度全无,不顾她的挣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扔在了床榻之上,便要上手撕她的衣服。
此时的晏安宁外表宛如待宰的羔羊,如弱柳般一推就倒,毫无反抗之力,但很可惜,清醒时的她意识并非如此。
她因为魏永嫣的陷害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他明明心知肚明,为何却来朝她发泄心头的怒火?她若同时委身于他二人,那她算什么,他们叔侄俩共享的妓娘吗?
她出离的愤怒,但外表却愈发平静,只在他满面怒气地垂下首来咬她的颈子时不动声色地抽下了他玉冠上的发簪,待他起开些距离看她时,毫不犹豫地冲着自己咽喉而去。
顾昀大惊,眼疾手快地去拦,簪子便刺入他的左手手背,留下一个血洞。
他痛得咬牙,但更是心惊:她被自己这般对待,竟然真是存了死志!
理智回笼,顾昀夺去她手里的簪子,草草给自己包扎了两下,见她眸光暗淡,丝毫不看自己,咬牙切齿地问:“怎么?旁人能碰的你,我碰你,你便要去死么?”
闻言,床榻上犹如木头一般躺着的美人微微转眸过来,看他一眼,淡漠道:“是。”
她笑了笑,那可笑容里却全是冷意:“你与魏永嫣苟且三年有余,你的身上全是她的味道,你太脏了,被你碰,我宁愿去死。”
顾昀微怔,旋即怒极反笑,捏着她的下巴问:“那你呢?你的奸.夫又是什么高贵的人物?你现下就不脏么?”
晏安宁勾了勾唇,看出他在试探对方究竟是谁,似乎想给他自己一个原谅她的理由。
可她凭什么需要他原谅?
她早就拿了他的放妻书,两人之间已然没有半分联系了。
不过是他执迷不悟地要抓住她,而她,自打被关进那小院以后,日日夜夜想的都是远离这个令她作呕的男人。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像说一件随意的小事:“我哪里知道是谁?不过是在路上随便拉了个男人颠鸾倒凤了一回,解了那药性便罢,或许是家里的家丁护卫之流吧?这不是随了魏永嫣的心意么?你们夫妻一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脏不脏的,又关你什么事?”
这话气得顾昀头发晕,可想起此事的始作俑者,他满脑子关于对方是谁的愤怒瞬时转化为了对魏永嫣的不满。
她怎么敢在他的新婚之夜灌醉了他,背地里干出这样荒唐的事?
看见晏安宁的目光还落在他手上的簪子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同她计较这些——总归不是她的错,纵然她失了贞洁,也不足以让他放手。
“你消停些,不许再寻死,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晏安宁木然地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耳边是顾昀吩咐下人将屋里的尖锐东西全都收起来的声音。
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只要他不来碰她,她才不要死呢。
天道好轮回,她就冷眼看着,这对狗男女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
晏安宁紧紧闭着双眼,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幔帐低垂,屋子里昏暗一片,她抓着朱红的褥子,缓缓地掀开了眼睛。
她只穿着贴身衣物,却是连薄薄的一件都摇摇欲坠,入眼处几乎都是星星点点的痕迹,晏安宁犹如被困在梦魇中,呆愣愣地看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果真只是黄粱一梦,她仍旧过得那般荒唐而无望,往日里因着些缘故唯一还算瞧得上她的人,掀开这道帷帐,便会用那般强忍着厌恶,被逼无奈的声音试图向她伸出援手。
却是她最不能接受的援手。
外头忽地传来些动静,她下意识地想闪躲,可床榻就这么大,又能躲到哪里去?抽了抽气,睁着一双眼睛强行止住眼泪,意料之中的一张面容出现在眼前,可他并没有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也没有离她相隔几米,而是毫不迟疑地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拥入怀里,温软的唇在她额头上印了印,低声道:“……没事了,现下已经没事了。”
她愣了愣,意识这才一点点清醒下来。
垂眸一瞧,却见她下身的衣裙虽有些褶皱,却还是完好的,也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原来,是不一样的。
眼神慢慢变得清明的同时,却有更多陌生的记忆向她也涌过来,将她撑得甚至有些头痛。
强撑着的眼泪又开始汹涌了。
顾文堂见她呆呆地望着身上流泪,心下也是微叹了口气:为了解这药性,虽然没行周公之礼,可到底解了衣衫,女儿家的清白也毁得差不多了。安宁再聪明,到底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现下心底一定很害怕吧?
他一时心里更为怜爱,替她擦了擦眼泪,温声道:“别担心,等一回去,我就同娘提与你的事情。安宁,你注定是我的妻子,现下,也不过是将一些事情迫不得已地提前了一些。这不是你的过错,是我没护好你。”
晏安宁怔怔地抬眸看他,忽地开口。
“你怎么这般的傻?”她呜呜地哭了起来,“还是做首辅的人呢,怎么能这般的傻?我的事情,又与你何干,你为何要将自己牵连进来……这明明不是你的责任,你为何都要往自己身上揽?”
这脾气发得有些无理取闹,逻辑也是站不住脚,一样样的都难以联系起来理解,可顾文堂的眸光仍然很柔和。
“你的事情自然就是我的事情。”他扬眉笑了笑,“安宁,我心悦于你,心悦一个人,本身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晏安宁红着眼睛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这个傻子。
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还要回应。
她说的是——
原来前世,他也娶了她啊。
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了那个做过他侄媳妇,为人妇三年,被人害得声名狼藉的晏安宁。
作者有话说:
大家依稀可以看出,前世的某人白长了一张嘴
第61章
当今太后娘娘的祖母陈家太夫人做寿辰,来者自然是富贵如云,众人闲话了些功夫,陈家的人便忙忙碌碌地准备开席了。
眼瞧着快要开席了,晏安宁同她身边带着的婢女们却没个踪影,本来随意坐着接受众人不动声色的奉承的太夫人微微敛了眉头,心里嘀咕着安宁丫头别是被方才的场面吓坏了,先行家去了吧。
这样想着,心里却是摇头。
她不是那等不识礼数的孩子。
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扶着身边嬷嬷的手出了厅堂。
陈家太夫人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同众宾们告罪一声,便也拄着拐杖追了出来:“……这是做什么去?”
太夫人只好据实相告。
陈家太夫人便笑了:“……说不定是在园子里迷路了,这小姑娘家家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很正常。我们陈家这地儿,也是挺大的。”
秦太夫人面色却并未松缓。
她心知以安宁丫头的性子,不会在旁人家的府邸乱走动以至于迷路找不回来,况且她在外头也有生意,经常也是要出门对账的,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岂会如同普通的闺秀那般进个园子便找不到路了?
陈家太夫人虽与她有多年的交情,可陈家嫡庶各房都住在这宅子里,人员复杂,她此刻也是不免担心,她这样贸然地将安宁丫头带出来,反倒害得她出了什么差池,那便是天大的罪过了。
说话间,有一位身穿朱红折枝纹褙子,梳着牡丹髻的妇人走过来,蹲下身给陈家太夫人行了礼唤母亲,然后看向秦太夫人:“……您在找今日您带在身边的那位小姑娘吗?”
太夫人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陈家太夫人便开口介绍,原来这人是陈家四房的太太苏氏——陈家四房并非陈家太夫人所出,但陈家老太爷早年因丧子之痛不愿再骨肉分离,便一直没有分家,临终前还撂下话来让陈大老爷好好帮扶几位兄弟,是以四房虽是庶房,如今却仍旧还住在陈府,并未外出分家。
对着苏氏,陈家太夫人的神情淡淡的,只道:“你见过晏家小姑娘?”
陈老太爷生性风流,收了不少通房妾室,陈太夫人早就看开了,并没有要拿嫡母的身份刻意打压一个庶子的媳妇的意思。只是这四房的人实在眼皮子浅,整日里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同其他几房争个不休,到外头倒是不顾陈家乃天子母家的身份四处巴结当权的官员,这般行径,没少给陈太夫人心里添堵。
因而见了苏氏,她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面子情,连在秦太夫人跟前说两句夸赞苏氏的场面话都懒得提。
苏氏则早已习惯了,她笑吟吟地看着陈太夫人道:“……方才路过厢房的时候,听小丫鬟说了一嘴,好像是那晏姑娘在亭子里吹风吹得头疼,便进去歇了。毕竟是头一回来的客人,儿媳怕闯进去吓着了,也没敢惊扰。不过这头疼可不是小事,儿媳想着,是否得给晏姑娘请个大夫去?”
话是对着陈太夫人说的,可余光一直有意无意地放在秦太夫人身上。
她的声音尖细,穿透力极强,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厅堂门口及附近的客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有方才对着秦太夫人夸赞晏安宁的夫人就一脸忧心地道:“哟,这是怎么了?得赶紧找个大夫去瞧瞧才是正理……我陪您一起去罢。”
闻言,亦有好几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七嘴八舌地要陪伴秦太夫人一道去看看。
秦太夫人瞬时反应过来,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扫向苏氏。
真是好心,为何要故意嚷得人尽皆知?且即便没什么事情,平白地说安宁丫头吹了些风就病倒了这种话,岂不是也是让这些夫人心里埋一根刺?
靠山是一回事,但女子若是传出体弱不好生养的名声,多半也是要惹得一些求亲的人家望而却步的。
霎时间,她对这位笑吟吟的陈家四太太的好感降至冰点。
一副古道热肠模样的苏氏被这丝毫不亚于自己婆婆的威势刺得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但握在广袖里的手悄然紧了紧,再度抬头又是满脸笑意:“……真没想到这晏姑娘这么得几位夫人喜欢。”
儿子落了把柄在人家手上,已然帮了一回,总归是要得罪的,得罪死了应也无碍,她已经没得选择了。
这般想着,她在心里宽慰自己:不过是顾家一个家世不显的远房表亲,长得漂亮了些,秦太夫人巴巴地把人推出来,说不定是不想让她勾搭自己金贵的孙辈们……
越是高门出身越是爱面子,哪里就会真对那小姑娘有多喜欢呢?她们房头那几个妖妖娆娆一心想勾搭她儿子的表姑娘,她就很看不顺眼。
于是越发一副闲适随意的样子。
见她这般,秦太夫人蹙了蹙眉,倒是一时拿不准她的想法了。
迟疑间,忽见北边的墙根处立了个人影,她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看,忽地心头便卸下了重担。
“罢了,既然陈三太太一片好心,便劳动诸位同我一道去瞧瞧我家安宁。”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应该的,陈太夫人见状暗暗看了四儿媳一眼,不知缘何,心间竟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这个蠢货,不会又在这么多人面前坑她吧?
到底还是携着秦太夫人的手,往苏氏口中的厢房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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