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塔篱
他的手臂、腹部、背部,皆是被褚菁遥用血莲刺出的伤。
宛陵霄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解开了外袍,血流了满地,也染红了盆。
他一声不吭地换药。
“少君,慕姑娘到底……”
却是楚衡走来。
宛陵霄看去,楚衡一脸担忧。
话说楚衡和慕槿一向交好。在看见宛陵霄没带回慕槿时,便十分焦急。
慕槿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哪怕触怒了少君,被丢在兵荒马乱的行荒,又怎么活得下去?
楚衡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东走西走,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宛陵霄。
宛陵霄见楚衡的神色,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心头火大了七八分。
她害他,但所有人都以为他害她。
他道:“她不会再出现了。”
“……怎么了??”
“此女是黄金台细作。”宛陵霄道。
“……什么??怎么可能??”
宛陵霄未再言。
只因他深思熟虑一番,认为如今不适合把慕槿的身份告知旁人。
天道之核未定。
如果说慕槿是褚菁遥,她为什么屈尊来当情人恐怕说不清。一些高位者听到风声,只怕能立刻明白其中有大利。
宛陵霄知道,一旦流出,这个世界可能会出现更多的A801,来自本界,来自他界都有可能。
他得在定下之前瞒住。
二来,他也不想在未厘清前让人知道……他有过如此弱点。
宛陵霄冷眸。
但听远方传来洪厚肃杀的箫声。
“少君,那……似乎是上极殿之箫。”
上极殿,正是黄金台人皇,龙女之父龙主褚拓年的大殿。
其喜艺,名下内臣,善吹箫。
宛陵霄皱眉。
……人皇的人到行荒了。
行荒恐怕要乱了。
……
荒山北部,崎岖长道,可望山巅葱茏。但诸人皆围荒山,面目冷肃。
其中一人,正是胥嬷嬷。
她是胥影的奶娘,当年被胥影带来黄金台的女官。此时却是在暗自焦急。
不好了。上极殿的人来了!来的还是苍鳌台的使者。影主遇见,恐怕讨不了好。
只见来人身穿赤袍,其上皆纹着巨鳌,振金环,吞虎豹吐残涎。这些人也似乎正如图腾所演一般凶残,他们提着一把碎刀而来。正是孟俦的“凤鸣”。
除此外,他们手下皆骑妖兽,正踩向了那苍茫大地,那渺渺禾田,那青葱大树。他们正在清洗行荒。
“住手啊!”被俘虏的游走民正在痛哭大吼,因为草木是行荒的根。
但胥嬷嬷身为行荒人,却来不及焦急眼前。只因这群人,不仅手段凶残,还有狗一样的嗅觉。过往,胥影都吃过亏,幸好被菁主圆回去了。
“我们要见太女。为何龙阁拦着其他人入荒山?”一副使上前问。
胥婶作为大女官,先迟疑拦着:“从未拦过。只是那北方,我们方才听到了山魅声响,要来堵住。”
这也是褚菁遥方才为影女想的法子,山魅是行荒精怪,她让影女激出,打草惊蛇。
但对方却冷冷道:“山魅,众人不知,为夜妖。辰时便散退灵力。按理说,小小山魅,绝不会拖你们这么久。而山魅居南,你们此时却朝北走。”
这人一下抓住关窍,胥嬷嬷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心中焦急。
但听一道女声倏然从乘撵中传来,轻柔宛转,仿若水面细风生。
“诸位,山魅是除了,但是,你们有所不知,谷相派人入了荒山。入之前,我倏然察觉到藏脉山异动,便派人来到了此处等待。”
只见一朱红身影走出,出来的女子姿容清丽如莲,端庄尔雅,背上是一干净雪白的长剑,剑如其人,名“上善”。唯一不完美的,是一长袖下空空。那与不久前遇西岭袭击有关。
官员们对视一眼,当即对女子行礼,唤了声“见过太女殿下”。
女子又轻柔笑着,似乎丝毫不责怪他们之前对女官的无礼,耐心地道:“你们看,此处可与其他地方不同。你们可施展探天法。”
探天法,正是繁阳一脉下法术之一,通过天空设眼,探知灵气。
而果然,此处本似乎对北视角闭塞,但一用探天法,便能清清楚楚地看清楚藏脉山山脚的状况。
“方才,我察觉藏脉山异动,便立刻带人来看,不想,几位下属遇袭死亡。我便守在这两望之地,以防此处被奸人通过。果然,我抓到了几人。”
只见被缚的一群人被推了出来。正是宛陵霄的下属和孟家的人。
女子道:“这是中荒金家的人和今日反叛的孟家的人。他们在一起鬼鬼祟祟朝此处涌来。我看,事情不简单。我会好生审审。”
来者苍鳌台的头目脸色微变,因为知道褚菁遥的处置的确毫无问题。相反,能找到这微妙之处埋伏,也说明了她对战局、对地形的熟悉之快。
但见褚菁遥抓到人,可谓反过来立功,他们想把人抢去,获得信息源。
褚菁遥软软绵绵地和他们来回博弈,最后,她“为难”地留下了一二孟家家丁和金家下属,其他人都给了苍鳌台。
胥嬷嬷听着,心中却咯噔一声,因为听到褚菁遥言辞间出了小错误。
……但此错,无伤大雅。
却因犯了,多少可让对方放下心防。
影女过去能滴水不漏说谎就不错,从不会说谎时还悠哉悠哉地抛一二破绽。
……是菁主回来了??
胥嬷嬷当即看向褚菁遥。
而因为和胥影相熟,她大概可识别出二人微妙的差别。
影女似影,影的尽头是些锐利的地方。但褚菁遥气质似雾,极为柔软,但柔软的尽头,让人看不清。
胥嬷嬷几乎确认了褚菁遥的身份。
却疑惑,菁主,什么时候换回来的??不是在为那西岭少君当情人么??
察觉到胥嬷嬷的目光,褚菁遥温柔地对她笑了笑,随即又是对来人一番笼络。
但看见被她推出来之人,她眼中却闪过一丝毒辣。
其中,有孟家人,不少是谷家上线断了的暗桩,这可以死。她丢了部分给苍鳌台。但也的确有孟家下属,褚菁遥经过斟酌,认为护所有人引起猜忌的风险太大,只留了她看见和孟俦关系极好的一人;除此外,还有一位宛陵霄的人,还有二三她自己的混进去装成他们之人的死士。
她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
把谷家案钉死在宛陵霄身上。
她来前,把谷澄许的一只手砍下,此时已让影女赶去复制献长生在其上。她又假意漏了些线索给这些被俘获之人,其中一件,是慕槿的发丝。介时,来者审讯他们,她再刺激一个参与了西山行刺案的官员去理理线索,便能拼凑出是宛陵霄动了谷家的“真相”了。
宛陵霄。褚菁遥心中冷笑,我定要把你扯进这件事。
你跑得快,那便帮我背锅吧。
若连锅都背不稳,你对我真是再毫无用处了……褚菁遥心里想着,又生起气,她还想着天道之核的事,但不得不把眼前的事处理了。
她又笑眯眯地暗示了这藏脉山中有不少灵石可供上极殿苍鳌台之人摘取,她的人可陪着处理,当即惹了那些人欢心。
她借机提出:“至于这荒山的平民,诸位还是别伤了,毕竟是我黄金台日后的子民。此时手法过烈,日后难降服啊。黄金台此时当让他们身服从,也心服从。”
若是褚菁遥直接提出这些要求,苍鳌台断不会答应。但她方才让的好处的确不少,苍鳌台虽心中不满,但还是压下了。之后反悔再说,反正这太女脾气也软。
他们停下了摧毁行荒草木的行动,却是围向了藏脉山。
褚菁遥看着他们反身走向藏脉山,心中冷笑一声。
一群蠢货。
但想起孟俦,她头疼起来。
她知道,宛陵霄定不会把孟俦送回来。
但实际上,此时的黄金台也的确不适合孟俦,不说褚拓年出关,就说她手下,影女作为胥二房和孟俦之母胥谷鹂便有血海生仇。孟俦来,只怕四面环敌。
小俦……你先在西岭待一阵。以你的价值,宛陵霄定不会伤你。我处理好一切,再把你从西岭骗回来。
褚菁遥垂眸一阵,便温柔地吩咐宫人,与他们一起朝藏脉山去。
她又要扮屠行荒的恶人了。
……
狼车驶入雪山。
冰峰撑空,云凝水冻。
宛陵霄闭眸,沉入梦境中。这梦与西岭的光景不曾相同,疏篱曲径,田家鸡鸣。正是百年前。
“霄霄,你做的面好好吃哦!”
他对面的少女正是百年前的褚菁遥。她和慕槿、褚菁遥气质都略有不同,形容清秀,身着布袍,举止清雅。那会儿,她有假名,但让宛陵霄在此处只称她真名“褚菁遥”。
自宛笑笑去世后,便是褚菁遥带着他东奔西走,宛陵霄清晨起来负责他们的吃食。他本就小镇长大,被父母教着,会做南陵的各种名吃,如桐脍面。
见对方吃得高兴,宛陵霄冷眸道:“你若喜欢,我每日与你做。但不可日日一样。会腻。”
“好。”他的脸却倏然布满薄茧的手捧住。
是对面的少女,似乎很高兴,温柔地捏了捏他的脸。
……宛陵霄心中一时澎湃,也有不满,真想问她可有成亲,行事总是如此冒昧。
“阿姐。”他却压下不自在的感觉,转眸,此时他的眼珠还很干净,尚未妖化,同时有着少年的意气和后来的沉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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