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我的菟丝花是反派 第243章

第170章 觉今是而昨非（二）

　　卿澜兮咬牙。因褚菁遥拉着他, 他才坐定。

　　“……卿澜兮。”宛陵霄却突然抬眸，冷冷瞪他，哑声道, “你是不是, 这件事发后，就没想过信我？从没有。”

　　卿澜兮：“……”

　　或许是那宛陵霄的目光直入人心，也或许是这件事触及了两位兄弟心□□同的伤痕, 他竟一时未语。

　　“信你？我怎么信？”卿澜兮却倏然落泪，眼神怨懑, “事事都指向你, 曾经祖母、都让我不要信你这个私生子，我信了！结果呢……我咎由自取！”

　　褚菁遥：“澜兮，你怎可如此说话！ 卿叔叔当年与陵霄阿娘行的可是天地婚契, 断婚也是在宗庙行的世礼, 断不可胡说。而且, 如今立刻就看, 你为何还妄下论断？！”

　　她知，卿澜兮分明就是想逃避。

　　宛陵霄听后，却又沉默，似不再想和卿澜兮费口舌，只看向褚菁遥：“开始吧。”

　　……卿澜兮盯着他二人, 却倏然心中再次感到恐惧, 像是有什么将就此崩塌。他挪开目光, 手亦微颤。

　　“陵霄, 躺下吧。”褚菁遥道。

　　宛陵霄扫了眼她, 点头, 闭眼躺下了。

　　卿澜兮这才抬眸。

　　褚菁遥带着他, 一起进入了宛陵霄的记忆。

　　——

　　宛陵霄的记忆，开始与卿澜兮的回忆大同小异。

　　兄弟二人入山拜神遇指引，兄弟二人遇毒蜈蚣袭击，卿澜兮推他逃跑，卿澜兮被袭击后陷入昏迷，这都与卿澜兮记忆无二。

　　但也是在宛陵霄被卿澜兮推走后，错愕地看着那满地凶狠的毒蜈蚣。在乱石飞溅，火星乱飞之势下，宛陵霄喊了声：“兄长！”

　　幻幕外，卿澜兮沉神看着，满眼幽怨。

　　却见宛陵霄蓦地起身，一双本如点漆的眼眸中散出了狠戾的光，召出一把匕首，一枚邪气四溢的骨哨，便朝卿澜兮走来，竟神态极为凶神恶煞。

　　卿澜兮看到此处，瞳孔一缩，却冷笑着垂眸：“遥遥，看见了么……”

　　然而，却见宛陵霄冲到毒蜈蚣群前，持起一枚骨哨，大喝一声“走”，便吹了起来。他似想以此引走毒蜈蚣，但无效，他不由蹙眉颦锁，盯着卿澜兮的目光满是紧张。

　　宛陵霄又垂眸：“娘说，可用药融血引走这恶虫。”

　　说罢，他竟以蜈蚣划开手掌，撒了药粉于其中，撒的途中，他身形动，已转眼飞将出数十尺。

　　而这药粉，便大概是毒蜈蚣所喜之物。落血的瞬间，那卿澜兮身上的蜈蚣仿若嗅到了人间极致的美味，稍有停歇，便立刻掉头，赤目晃动，猎犬般追向了宛陵霄。

　　卿澜兮身上，竟再无毒蜈蚣。

　　而宛陵霄的思路，褚菁遥也看出来了。这明月山前，红蓼花丛，花可生火，宛陵霄想以火灼烧这毒蜈蚣。

　　然而，此虫穷追不舍，宛陵霄落至山崖，却也头脑嗡地一声，像是有人用暗符击中他的头脑，他也晕了去，昏迷了。

　　“……”卿澜兮见到此景，却已如木头般没了声。

　　宛陵霄的记忆再次有声音时，他身边脚步繁杂，发声之人已是卿澜兮熟悉的明月台之人：“宛陵霄在此处！找到了，找到了！两位公子，都出事了！”

　　记忆在此终结。褚菁遥舒了口气，停下了幻境的营造。

　　之后，她缓缓地看向卿澜兮。

　　“没有挖金丹，兄长。”她轻声道，“他也未用毒蜈蚣害你，他是救你啊。”

　　卿澜兮并不眼瞎目盲，但见到此景，他却浑身都在颤抖。

　　的确，的确。

　　他以为的所有场景，都未出现。

　　他仿若突然被拉入寒风，刺骨生寒，嘴唇嗫喏，目光只落到了昏迷的宛陵霄。

　　褚菁遥也握紧宛陵霄的手，为他注入灵力，如此通过献长生探近乎心魔的过去，他也心神翻涌。

　　卿澜兮再度抬眸，却摇头：“……不可能。”

　　褚菁遥：“没什么不可能。兄长，你错了，你得认错。”

　　卿澜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冷汗从额顶渗出，如黄豆般落下，却还是方才那句话：“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错？当年不是我一人如此认定！整个明月台，世家会审，证据确凿，这绝不会错……定是，定是……西岭在做什么名堂！”

　　“但我并非西岭人啊。”褚菁遥道。

　　她却话止于此。因为她听到，卿澜兮的声音愈发地弱。他似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只不过在说服自己沉在那让他舒适的真相中。

　　他的一双黄金瞳也染上血雾，但却盯着地面，根本不敢看宛陵霄一眼。

　　褚菁遥怀中人却一动。她低头，正对上宛陵霄那凛凛的眼。他也醒了。

　　他无声地望着卿澜兮。

　　而卿澜兮也是在这一刻，如遭雷击。

　　傲然的公子身体晃动了一瞬。那一刻，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

　　或许，他真的错了。

　　但若错了，他又到底是谁？

　　过去的一百年，卿澜兮理所当然地用着这颗他夺回的金丹，他认为这属于他自己，助他成为南陵的天之骄子，但如今，若这本不该属于他，那他到底是谁呢？

　　但当这个念头如利刃般穿过他的头脑时，卿澜兮又不敢听从。

　　似乎听从后，他过去的一切，便都会变成笑话。

　　“我不信，我不信……”

　　卿澜兮大笑着，一双如明月般的黄金瞳流下血泪来。

　　褚菁遥道：“兄长，你不是真正的罪人，真正的罪人，是后面的人。”

　　宛陵霄猛地凝眉看她，似不喜她这说的话。

　　褚菁遥也知道她的确不该是替卿澜兮洗罪的人，但她心中亦有要事，便继续安抚卿澜兮：“但为时不晚，你还有机会弥补这一切。这符，你认识么？”

　　她拿出的正是宛陵霄方才“拏丝”出的木符。

　　这才知道褚菁遥目的，宛陵霄扭头，抿唇，眸光却黯然神伤。

　　不想，卿澜兮拿起此符，不过一看，竟似真的回忆起什么，他咆哮一声，猛地落地，突然吐血，竟似癫狂。

　　“不，不……哈哈哈……”

　　“这到底是何物？”褚菁遥又逼了一步。

　　卿澜兮却不再言语。只见他那灵玉般的黄金瞳，飘出淋漓鲜血。褚菁遥大愕。只见卿澜兮竟似已陷入心魔，自毁灵脉，裹着雄浑灵力的白雾攻向四周天地，天地撼动。

　　卿澜兮又捏着那符，化风而走，竟似乎急急地朝外掠去。

　　宛陵霄见状，却是突然发难，起了身。

　　他手挽明月弓，九支长箭直指那卿澜兮消失的方向，道：“卿澜兮，你挖我金丹，如今知道错了，便想一走了之么？恩怨未了，没那般简单！”

　　褚菁遥变色，如今这状况，怎么还要打？

　　她一把按住宛陵霄的手，也冲前面喊道：“澜兮兄长！”

　　她射出血莲击去。宛陵霄却瞪着她。此时，他的目光却仿若能穿透人心，让褚菁遥一怔。

　　其中的伤心，竟是她从未见过。

　　宛陵霄：“这种事……你都站在他那边么？”

　　“不。你真的想杀他么？”褚菁遥咬唇问。

　　也是褚菁遥这句话，让宛陵霄全身一震。他竟似突然陷入了无法拔除的痛苦，紧锁眉头，瞪着前方，如一只濒死的倔狼。

　　弓紧绷！

　　但却是那箭在弦上之际，宛陵霄放下了手。

　　“是。不当现下算账，但金丹我会夺回来的。”他垂眸，“该是我的，便是我的。”

　　说罢，宛陵霄也吐出了一口血，竟似心魔攻神，他的额心副眼浮现，不祥的紫晕生。

　　褚菁遥一把抱住他：“霄儿！”

　　她忙把灵力送入宛陵霄体内探，只见他心神皆乱，不由又为他推了灵稳住。

　　然而，也是推了灵后，褚菁遥才蓦地发现不太对劲。

　　按照过去的计划……她当想也不想地去追卿澜兮。毕竟，她来南陵的究极目的便是此人。

　　但此时，她却似乎被宛陵霄影响得过头了。

　　生幻境洗冤若还有理由可寻，此时想也不想救他，忘了卿澜兮，着实不太对劲。

　　她对宛陵霄的关注……过深了。万不可再如此。

　　褚菁遥抿唇。

　　她打定主意，当即把宛陵霄推倒，打算放他自己休养她自己去追卿澜兮，却突然发现四周乾坤再次剧烈晃动，竟是这洞天的空间又落入了不稳定之态，颠簸刺人。

　　难道是卿澜兮做了什么？

　　还是疑似褚竞翡的卫明珠在试图破大山之境？

　　一片晃动中，褚菁遥别无他法，无法抛下宛陵霄，只有重做决定：

　　背着宛陵霄，去找卿澜兮。

　　——

　　晃动的时空，乱得如同地狱魔象再生。

　　若是三品以下的修者来，恐怕只会头晕目眩，甚至魄裂魂飞。而宛陵霄醒来时，便正好望见此景，虚空之门在发狂般地摇颤，毒烟在身旁飞舞追寻，却被血莲隔开。

　　宛陵霄只觉头疼欲绝，却突然听到了119的声音：【宛陵霄，恭喜你洗冤啊！！这是我十次攻略都没看见的事，恭喜你得偿所愿！】

　　【还有，你攻略褚菁遥的进度也极为喜人。她入南陵后，整整加了16%的善念值啊，并没有后退，对你也算态度好了许多。刚才为你洗冤，也并未扣减善念值，想必她方才未生坏心思。史诗级进步！真是双喜临门！】

　　【你回来了？】宛陵霄蹙眉。

　　说来奇怪，119见到卫明珠后，那状态就极其不好，二人也总是失联。开始，宛陵霄还担心是奚沉之或褚菁遥在捣乱，但119排除故障后，只说自己是残魂所以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以及系统能量着实不够，才会这般。

　　【部长帮我治疗了，我能坚持会儿。能量我又申请了少部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以维持的，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