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塔篱
“罪、什么罪……”罗阀的汗扑扑而落。
却听台上一道冰冷的下令声。
一份折子丢到了罗阀的面前。
“看看上面所写吧,罗阀。想想还有什么话说。”
罗阀爬过去,看到了折子上的字字句句,蓦地瞪大眼,脸刷地失去了血色。
他如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话。
……
“什么,罗大人出事了?!”
黄金台的另一处幽暗宫殿,龙女满脸浮肿和苍白,另一处袖口空空,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对面。
那正是人皇的下属,派来为龙女传讯的。
龙女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道:“听说罗大人被罚,我要去求情,我得去啊。”
“不行。”对方却冷冷道,“恐怕,这次保不住了。”
龙女脸色变了:“为什么?”
“殿下应该知道外面的事了吧。”
龙女咬唇:“是,知道了。”
“都怪那西岭人,竟查出了那两桩事。繁阳祭司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但却全信了。下了给罗阀上刑的死命令。陛下就是想保,也无法保。而府衙去查抄罗阀府邸时,他受了伤……也无法抵抗。”
龙女凝眉。
这件事,她也听说了。
因为宛陵霄查出后,用了讯鸟,买了商人,把证据两日内传得黄金台人尽皆知,更是通过灵珠传到了皇宫。
而这两个证据,都与百年前的一事相关。
正是樊昉中毒案。
其中一个证据为,罗阀贿百金派南山巡捕前往明花镇送垩平接近太上的收据结契;
另一个证据为,罗阀耳目与楚凤交易时被套走信物时的记录。
而这些证据,宛陵霄是抓准了时机,以雷霆之势出手得到的。
他过目不忘,清晰地记得当日在三溯中龙女宫殿里找到的重要线索:
——“三月二十记。楚凤之女葬礼,我亲见,其收买罗阀手下耳目。有罗阀信物如下……”
——“四月十九记。罗阀贿百银,派南山亭巡铺前往明花镇,送垩平入京。已知其收据结契存于南山亭。地址如下……”
有了这些清晰记录,再加上宛陵霄的“献长生”和“击壤”之法,他一天内便找到了旧人,要么审讯,要么套话。
普通人自然无力抵抗他那一套阴损、敏锐的讯问法,宛陵霄一天内找齐了这两处线索。
而宛陵霄还自由发挥,去了趟楚凤旧址,调查了其可接触藤成圣的时机,以及找到了其伪装入法会的线索。
这里不用调查得太清楚,只用轻轻一点,甚至编造几分,再结合之前的确切证据递给黄金台,构陷太女、谋害少祭司的罪名便可安死在罗阀头上。
而宛陵霄一向秉持着,杀敌方大将要么打中,要么就不出手,转而打死旁边的鬼怪削弱其实力也好。
所以,他未动其他证据不充分之人,如人皇,如龙女。
但能把罗阀拉下,他也满足。
被折了左右翼的鸟,怎么能继续惬意翱翔呢?
失了镇西指挥使,黄金台西部边境只会乱作一团,自是有利西岭。
这一切心理,黄金台之人不可得知,只能猜测。
而龙女再闻此事,也是睫毛颤了颤,脸色苍白,手握成拳头:“真的保不住罗伯伯了么?我,我好生无用。”
“殿下无需担心。还望殿下好好养病。”女官告退了。
黄金台,再度陷入不眠夜。
也是黑夜。
然而,一颗血珠倏然凭空出现,滚到了龙女脚下。
上面流出一串诡谲的文字。
龙女抬起来,上面写道:“一日后,中荒易山山脚见。”
易山。
那正是中荒和西岭的交界处。
龙女放下了血珠,抿唇,眼中的惋惜、遗憾、害怕荡然无存。
她抬眸,重新看向桌上的铜镜。
里面的女子端庄柔媚,如小雨般清丽。
只不过那人影四周,裹上了一层浓浓黑影。
“该准备了。”她道。
……
黄金台的夜,是不眠夜。
但西岭的夜,却有着一轮如雪般纯净的月亮,挂在天幕上。
星辰灿烂,如点灯煌煌。
不久后,月又被金轮取代。朱辉散射,朝阳昕昕,照亮了那如雪的环形长道,那密密麻麻的雪白帐篷。
数辆狼车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寒城外。
“可是少君回来了?”
“是啊,少君回来了!”
“哈哈,我们少君大败那群繁阳人,真是好生解气!繁阴大败繁阳!!”
宛陵霄出西岭时,自然没有说目的。
但他在黄金台两次刺杀太女,在黄金台搅动大风大雨,掀起叛乱、混乱……宛陵霄的战绩早在西岭传得满天飞。
在此附近的民众、军官都挤出来,小心翼翼地试图看清宛陵霄回城的队伍。
而不在这附近、听闻了消息的人,也传话的传话,吃惊的吃惊,欢迎的欢迎。
不过,也不乏说闲话的。
慕槿的小帐在寒城平平无奇的一个角落中。
但许多人都围过来看。
最近慕槿不在,这里成为了一个隐秘的祭拜点,四周的树挂满了彩绸。
很多爱慕宛陵霄的女子都来此地祭拜,希望能沾沾慕槿的喜气。
“哼,真没意思,沾喜气?沾晦气还差不多。”
一位大小姐打扮的女子站在一棵树下,正是寒城之人。
她的婢女转了转眼睛,也阴阳怪气地道:“是啊,这位慕槿……不过少君的宠物,还真以为是心尖尖吗?听说,他们快回来了。我刚刚和旁人打赌,那位南陵村女,必定和过去一样被狼狈地押着回来的。”
那小姐嘻嘻笑道:“那还用说?肯定是。要么就一个人灰扑扑地走回来。等她回来,我们就去寻那狐媚晦气,我都备了几张符了,和从前一样治治她,反正也没人管。”
“是啊是啊。”婢女看见那藏在绸带里的符,冷冷笑道,“只要这慕姑娘踩过家门,这黄土符便能活活埋她半个身子,任她怎么扑腾,都出不来。”
那小姐嘻嘻轻笑。
此女姓甚名谁并不重要。可确凿的是,她是来自旧族的一位大小姐,算是霍烟的复刻之一。
过去,慕槿来了这里,她便常和其他旧族小姐一起想法子折腾慕槿。
慕槿当时被欺负,却因身份低微,一句话都不敢说。
而因为众人皆知,宛陵霄根本不管她。
一个小宠物……大小姐冷冷笑着,她就等着慕槿灰扑扑地过来,看其笑话。
她正笑着,却倏然发现不对。
只听数道狼啸。
宛陵霄手下五部的修士,身着黑甲,气势如冷刀,在此处开了道。
而一辆萦绕黑影、刻着无数高阶法印、散发摄人威压的巨大狼车缓缓驶了过来。
自然许多人都认出是谁来了。
不知是谁高喊:“恭迎少君!”
“少君!!”
众人皆跪。
大小姐脸色一青,也震惊地跪下。
只见车上走下一位青年。
他面容冷峻,身姿挺然,气度如高山上的月,冰冷摄人。
而只看一眼,便觉威压遍地,众人不敢抬头。
这人正是西岭少君宛陵霄。
“下来。”他回头道。
“好。”一只素白的手掀起了幕帘。
越过了闲邪血红的剑鞘,搭上了宛陵霄的手。
再一转,两只手十指相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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