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盏子
司机这变脸速度引起宋瑜的注意,她轻轻“啧”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有两幅面孔嘛。”
司机:“……我何止两幅面孔,我有四幅面孔。”
对人两幅,对鬼怪两幅,整整四幅呢!
“什么?”
宋瑜没听清它几乎低语般的声音,司机立刻回神,笑容谄媚:“我说您还是找个位置坐下来吧,等会儿车要加速,您可得坐稳了。”
它是发了疯才会大声重复这句话!
宋瑜没再刁难它,走到秦濯所在那排的空位上坐下。
她刚刚坐稳,车辆陡然启动加速,强烈的推背感差点把她撞出去。
宋瑜:“!”
靠,她原以为自己开车已经够莽了,没想到这怪诞游乐场的班车司机比她莽多了。
车窗外的景象化作一道道灰白色的虚影,不仅仅是侧边车窗,就连前挡风玻璃看到的景象也在迅速向后退。
整整两个小时的车程,宋瑜盯着车窗看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无聊,她单手撑着下颚,开始打量大巴车上的其他鬼怪。
这一扭头就正好对上其他鬼怪暗戳戳的目光。
面对这群鬼怪警惕又垂涎的眼神,宋瑜大方地笑了笑,“你们也是去怪诞游乐场啊。”
这句话说得一众鬼怪小小的沉默了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辆其实是怪诞游乐场的班车?
宋瑜慢了半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点歧义,顺口说到:“我只是觉得游乐场里的项目挺少的,尤其是适合你们玩的更少,我过去都要两个小时车程,你们在我前面上车,肯定更远。”
“你们大老远跑去游乐场,是有什么特别吸引你们的吗?”
她是真的很好奇这件事,游乐场的招牌项目只有两个,更吸引鬼怪的可能是怪诞餐厅。
问题是怪诞餐厅里一楼客人经常吃不到游客,它们跑这么远,到底图什么呢?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一位斜后方靠走道位置的鬼怪开了口,它的脑袋被绷带绑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猩红的眼睛。
那颗眼睛轻蔑地往上转了转,“这只有鬼才能明白。”
宋瑜:“?”
她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说说看呢,兴许我能懂呢?”
“呵。”
一声冷笑声插了进来。
发出声音的是坐在右边第二排靠走道的鬼怪,除了过于惨白铁青的面色,它看上去没有任何鬼怪的特点,只是眼神过于阴冷暴戾。
它盯着宋瑜看了几秒,不屑地移开眼,“小小活人怎么可能懂得那一位的魅力?”
那一位?
这句话就像是滴入热油里的一滴水,炸得一大巴车的鬼怪都兴奋起来:
“没错!只有鬼怪才能真切领悟到那位的魅力。”
“活人听完那一位的事迹,怕是会吓得屁滚尿流!”
“原来你们也是为了那一位才去的游乐场吗?”
“难道还有鬼是冲着过山车去吗?拜托,有那一位在,谁在意那些游乐项目啊!”
“我本来有机会能够见到的,可惜那天我去医院做装头手术,刚接完就收到朋友烧给我的纸,当场我就让医生帮我把装好的头锯了。”
“……”
宋瑜:“……”
这些词怎么听起来这么微妙呢?
啥啥啥?
那位?
一串激动的话语让张静雅心生好奇,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外面看,“抱歉,那个,‘那位’是你们的偶像吗?”
原来鬼怪们也喜欢追星啊!
“——混账!你怎么能用‘偶像’这种词来侮辱那位大人!”
这句话遭到了一名浑身焦黑、如同焦尸的鬼怪的激烈反对,“只有你们活人才会需要粉丝这种东西,那一位什么都不在乎!我不配追随那位,我只能匍匐在那位大人的脚下!”
宋瑜欲言又止,这激进的态度也好熟悉啊。
“狗屁!”
坐在它前面的鬼怪气愤地回头瞪它,“你也配匍匐在那位大人的脚下?就你这种小垃圾,你也敢阴天做梦?我告诉你,我至少吞噬过四名同类,连我都不敢妄想匍匐在那位大人的脚下!”
眼见着两只鬼怪居然要为此打起来,灵突然觉得自己落伍了,它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小瑜啊,它们在吵什么呢,‘那位大人’到底是谁啊?”
宋瑜嘴巴微动,她正想着该如何向灵解释“那位大人”,就听那个绷带鬼轻蔑道:“你连‘那位大人’都不知道,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
对方头颅高高昂起,用眼角暼着灵,几乎连它脸上的绷带都在透露出鄙夷不屑的气息。
灵:“???”
它很困惑,“不知道那位大人……很奇怪吗?”
它必须知道“那位大人”吗?
“当然!那可是响彻鬼怪届的——”
绷带鬼正要脱口而出,它陡然意识到说出名讳是对那位大人的不敬,硬生生改口道:“响当当的鬼雄啊!”
什么叫做“响彻鬼怪届的响当当的鬼雄”?
这话听得灵更加摸不着头脑,“你说的是不是病句?”
没等绷带鬼回答灵,那位面色青白、眼神暴戾的鬼怪便嚷嚷起来:“你他娘的净放屁,鬼雄也配形容那位大人?”
然而被吼的绷带鬼丝毫没有生气,它恼到给了自己的嘴巴一巴掌,“是我不敬了!”
它怎么能用“鬼雄”这种词汇侮辱那位大人!
它真该死!
看到它这样卑微地崇拜着对方,灵心底不由得生出好奇,“从你们的描述中,我能听出那位大人应该非常可怕。”
“何止啊!那是相当的可怕!手段残忍到令鬼发指!”
一听这话,灵更好奇了,“那到底有多残忍?”
“那位大人喜欢折磨对手,直到对方彻底魂飞魄散!”
“哇!!!”
宋瑜:“……”
这句话怎么越听越熟悉?
“噗——”
这声轻笑立刻引起宋瑜的死亡瞪视,秦濯投降似地举起双手,“我只是打个喷嚏。”
宋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就把羽绒服穿上。”
“……咳。”
秦濯轻轻咳了声,扬起温柔无害的笑容,“我没有那么弱,一点寒意还是扛得住的。”
宋瑜只是斜了他一眼。
而坐在后排的张静雅和灵已经完全融入到那些鬼怪们谈论的话题中,总而言之,就是把宋瑜自桃园镇副本以来的所有事迹统统描述了一遍。
经过这群鬼怪的润色,“那位大人”集残忍、贪婪、暴戾与恶劣于一身,不仅喜欢折磨对手,还喜欢玩弄对方。
据说灵佛曾经被那位大人又抓又放,如同猫抓老鼠般玩弄,玩得灵佛生生崩溃、跪地求饶。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宋瑜就要被它们骗了。
好家伙,明明是灵佛对她又追又打,怎么就成她把灵佛又抓又放,她要能那么潇洒,何必到鬼怪届横行霸道,直接成神不好吗?
然而宋瑜不能说话,倒是听得灵和张静雅时不时发出惊叹,极大满足了这些鬼怪的显摆欲。
整整听了两个小时“那位大人”折磨对手的残暴行为,宋瑜已经麻木了,她甚至想堵住耳朵睡一觉。
还是秦濯体贴地不断给她拿零食,让宋瑜能不那么无聊地渡过这段令人坐立不安、如坐针毡的尴尬时光。
……
“终点站——怪诞游乐场,请各位游客依次下车,祝大家在怪诞游乐场渡过快乐的时光……”
大巴车停在熟悉的游乐场门口,车门刚开,宋瑜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秦濯跟在她身后,还能听到那些鬼怪对“那位大人”的赞美以及灵的感叹声。
为了离那辆大巴车远一点,宋瑜特意往游乐场大门的侧边走了好几步,等到“那位大人”等词汇终于从耳边消失,她整个人都精神了。
看她一副受不了的模样,秦濯眉眼含笑,“它们如果知道你在讨厌它们的追捧,只怕会更小心翼翼,下次就不是‘那位大人’,而是‘你知道的’——”
说到这里,秦濯自己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宋瑜翻了个白眼,“它们追捧的根本不是我,是它们想象中的‘那位大人’,关我什么事。”
两人说话间,灵和张静雅已经告别那些鬼怪,过来和他们汇合。
灵刚过来,第一个问题就是,“诶,刚才它们说的‘那位大人’在完美医院杀死了黑月牙,我怎么记得小瑜在完美医院——”
宋瑜:“!!!”
不等宋瑜开口,一旁的秦濯便笑着打断了它,“那个不是,鬼怪届的名号想一出是一出,而且你看,小瑜和它们描述的‘那位大人’像吗?”
宋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后者却朝她眨了眨眼。
灵仔细想了想,“除了小瑜惩罚那些鬼怪的手法相似,其他的完全不一样。”
那位大人残忍暴戾,但小瑜可是一位好姑娘!
相比灵,张静雅就要兴奋得多,“我还是头一次知道鬼怪也会追星,虽然它们不承认,但这种行为就是追星嘛!”
而且还是比她们活人更加疯狂的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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