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鱼
搭坐的是军用运输机,随机的有邓连长和十来个战士。苏禾禾也无心关注。
她被安排在机舱靠前的位置,一直蜷缩在座位上,哪怕根本睡不着,也尽力让自己闭目养会儿神。
四个小时的航程,她一动不动。邓连长他们也不敢惊动她,起身经过时,也都是轻手轻脚的。
飞机上的物资就是钟旅出事前提出要补充的。现在物资要送达了,人却没音讯了。
知道苏禾禾是钟旅爱人,这些人怎能不唏嘘难过。
两点钟准时到达苍南边境的军用机场。
早有人在机场等候,来接的是边境部队驻地的一名文职干事。
苏禾禾跟邓连长道谢后,又跟着刑干事上车离开。四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苍南一边境部队驻地,钟湛带着他的兵一直在这里集结休整。
连续的奔波,心一直在半空悬着落不到实处,下车时苏禾禾脚步都有些虚浮。
一声响亮的“敬礼!”
她凝目望去,凄黑的夜中,一排排的官兵正对她整齐划一地敬着军礼。
跟着下车的刑干事轻声跟她解释道,“都是钟旅的兵。大部队都在外面出任务,这些是回来休整的。为着钟旅的事儿,天天请战要求去找钟旅。”
苏禾禾强忍着鼻底的酸意,告诉自己要给钟枝枝长脸,不能有事儿就知道哭。
她上前两步,正视着前方的官兵们,深深鞠躬,“感谢你们一直没放弃,我做为钟湛的妻子会替他记住这份珍贵的情谊。
我坚信他会回来,我会和你们一起等。
现在请都回去休息,我想上面也一定在想最周详的办法。所以我们更要保持充沛的体力,才能随时领命出发不是吗?”
刑干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刺儿头官兵们,谁劝都不听的,就这么被钟旅爱人三言两语劝退了。再次敬礼后,默默列队往营房方向去了。
苏禾禾被安排在钟湛的房间里,劝着自己必须休息,她盖着钟湛留下的军大衣,合衣躺下。
在他的气息包裹中,断断续续地浅眠着。
朦朦胧胧中,忽然外面喧嚣起来,不知谁吼了一嗓门子,“钟旅回来啦!”
苏禾禾几乎是应声坐起。
作者有话说:
第179章 稀罕
晨曦微光中, 起床号还没响,外面却已经人声鼎沸。
不停的有人从营房中跑出来,很多人连鞋都来不及穿, 光着大脚板就这么出来了。
薄雾缭绕还没散尽,一支百来人的队伍昂扬地列队走来。
清一色的黑炭头,远看都辨不清五官了。可队伍走近, 打头带队的那位,凛冽英伟的气势,再不会错认,正是特种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钟湛。
一阵狼嚎后,一帮子彪悍的光脚大汉一起冲过去抱住他们的大头儿,哭唧唧地, “旅长, 你可回来了。”
“旅长,你不在,我们就完球了。”
“旅长, 你在,我们才有方向。”
“旅长,下次让我跟着你, 保证比他们顶用,肯定早回来了。”
“旅长,你可不能抛下我们。”
“对, 我们没同意,谁也不能让我们旅长壮烈。”
平时还很怕自家旅长的人,这会儿欢喜激动地全抛脑后了。忘乎所以地拥上来, 又拽又摸又拉手地哭诉着, 不知该咋稀罕才好的样子。
这能忍?钟湛几脚给踹开, “都滚蛋,老子好着呢,哪来的壮烈。”热带雨林里来去钻了一个月,高岭之花已下凡尘,改走粗犷匪气路线了。
有什么头儿,就有什么兵,黑炭头们咧着大白牙笑得放肆,“老子们得剩归来,你们哭什么丧呢。”
“旅长带咱们干了大票买卖,他们没份儿,准是妒忌了。”
……
跟旅长不敢太放肆,可战友们谁怕谁啊。
被钟湛踹开的这帮转而冲过去,挨个要给黑炭头们抡起来一圈。压抑担心这么多天,这些人急需抓住活生生的战友们表达一番。
不想,刚挨近,“妈呀,熏死个人,你们从茅坑里回来的吗?”
“咳咳,全是烂咸菜味儿,多久没洗了。”
闻味儿却步,再没人试图亲近了。
黑炭头们不乐意了,“懂个球,我们这是光荣的味儿。”
“就是,老子有味儿怎么了,还不是照样跟旅长捞大鱼。”
本就嫌弃死自己一身是味儿的钟湛,再不能忍耐,一把拔拉开挡路的,“都去给我洗了再出来,少给老子丢人。”说完,大步流星就往营房这边走。
这会有人才想起,忘提醒旅长,他媳妇来了。
嘴巴张开刚要喊,抬头间却发现,似乎已经不用了。
心有所感一样,钟湛望过去,朝思暮想的人,正在不远处浅笑盈立,凝眸处全是自己。
呆了一霎,几疑是梦中。
然后三两步急奔过去,抬手要抱人的刹那,仅剩的一丝理智让他记起,这是在部队,自己的一众下属在看着。
堪堪停下动作,可也只是这样。伸手捞过人,搂在怀里揽抱住。
软玉馨香满怀,他情不自禁地深嗅后,喑哑着嗓音,“苏禾禾,你来了真好。”
“嗯,钟枝枝,你没事儿真好。”
眼泪终没忍住,在他怀里肆虐滂沱,打湿了他的肩头。
钟湛心都拧疼了。想都知道,她这么千里迢迢地跑来,肯定是被自己吓到了。
单臂搂着她的腰,几乎是提抱着,掳着人快步进了营房大楼,再直上二楼自己房间。
后面闻讯赶来的边境部队的师团长们,善意理解地笑着,没谁会想这时候去打扰。
铁血军人,在枪林弹雨中杀出来,更需要家人的温情抚慰。
钟湛的归来,笼罩着驻地半月之久的阴霾终于散了。
驻地的各级领导都觉着压力骤减。天天被上面打电话轰炸询问,让拿出最快最稳妥的支援寻人方案,这些人也很久没回家了。
不过都丝毫没有怨言,只有满目的钦佩和服气。
被阻在境外近半个月,四处都是围追堵截。被认为几无生还可能的队伍,不仅大胜归来了,还一个不少,全员俱在。这是怎样的奇迹!
钟湛的强横彪炳的实力,再创辉煌。
家人不在,就领导们替代吧。跟黑炭头们一一握手,说热水已备好,大碗的肉管够,然后睡个饱觉,表彰和奖励一个也不会少。
这样,黑炭头们被战友们嘴上嫌弃,行动亲密地,勾肩搭背着也结伴休整去了。
——
房间里,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把人扣在门口,低头就是窒息绵长的研磨辗转。
熏然中,钟湛突兀地拉开距离,有些懊恼地低叹,“我半个月没洗澡了,臭到你了吧?我先去洗澡。等我,嗯?”仍旧不错眼地牢牢盯住人,一刻也不舍或离。
看着他黑得都有些发亮的面庞,似乎更英挺俊逸了。迎着他热烈的目光,心尖都在拧紧发颤,苏禾禾又怎么舍得呢。
娇软地依过去紧紧环住他,呢喃着,“一起臭吧,陪我。”
……
确实是一起臭了。
等到中午被饿得起来准备找食儿时,不止两个人都臭,床单被子也都是一股子酸馊味儿,房间里的空气很不清新。
抱着被子,苏禾禾为难了。刚那身儿已经没个看了,可换一身就要被熏臭,她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家老公,求救道,“有女浴室吗?”
被自家媳妇儿的傻表情愉悦到,钟湛探头过来在她脸上连印两记。
故意揺头道,“苏禾禾,没有女兵,哪来的女浴室。”
“啊,那我就这么臭着?钟枝枝你怎么不早说。”苏禾禾急了,有点事后不认人了。
系上衬衫最上一粒扣子,钟湛拎起床头柜边的暖壶,朝她晃着,“我打热水给你洗,有你男人服侍你,还怕没澡洗吗。”
他笑得张扬肆意,可惜脸太黑,苏禾禾差点被他那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给晃花眼。
也只能如此了,苏禾禾挥手让人赶紧去打水。
没想到钟湛行动力一流,来回两趟,拎来四暖壶热水,再一桶清水,一个大木盆。
看到苏禾禾表情嫌弃地看着大木盆,他蹭过来表功道,“不是人家用过的,是食堂用来装米饭的盆子,被我买来了。
说是刚买回来没一个礼拜,只装过米饭。我又给你里外刷了一遍,绝对干净。让我媳妇洗澡都洗不痛快,那我就太没用了。”
苏禾禾要被他的创意绝倒,不过她很喜欢。
“枝枝,装饭的盆儿用来洗澡?不耽误他们干活儿吧?”苏禾禾不大放心。
“附近寨子就有卖的,随去就能买到。什么也不耽误。”钟湛不以为然。
说着话,钟湛已经往木盆注了半桶清水,再倒了一壶热水,手试过温度合适,才带点小贱地对苏禾禾调笑道,“可以了,媳妇儿,用不用我服侍你宽衣解带?”
苏禾禾玉手一拂,“退下,门口候着等招唤吧。”
刚已经饱食一顿,再纠缠也知苏禾禾会炸毛。他嘴角噙着坏笑,听话地开门退了出去。
连换了两盆水,苏禾禾终于洗得透彻干净。
老公就跟失而复得一样,苏禾禾这会儿宝贝得很。
开行李箱,挑了一条米色棉布连衣裙换上,外面是一件薄薄的稍深一度的咖色宽松长开衫。头发叫她挽了个丸子头,脚上是一双白色高帮球鞋。
犹如枝头凝露绽放的春海棠,美得清丽脱俗,目眩神移。
守着佳人倾城,钟湛又要克制不住,眼见又要迫近。
被苏禾禾伸长胳膊阻住,“停,钟枝枝,你快臭死了,别靠近我。现在向后转,去洗澡。洗不干净,别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