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抒耳
懂了,冲冠一怒为红颜。
想不到她弟弟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觉悟。
“那长得丑的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嘛。”虽然时澄阳说的有道理,但是小朋友还需要一个正确的三观。时澄月决定难得发挥一下自己做姐姐的责任,指引一下她弟弟还未成型的三观。
“这不一样!”时澄阳拔高嗓音,“他说苗禾和他很配,他简直就是在放屁!”
“放!狗!屁!”
字字铿锵有力。
然后时澄阳从八个层面六个维度仔仔细细地向时澄月讲述这个男生层出不穷的缺点,最后得出结论,他是真的配不上苗禾。
刚开始讲的还有理有据,时澄月听得也算认真,后来她发现了,这里面可还夹杂了些不可言说的私人恩怨。
时澄月提问:
“他篮球进球率比你高怎么能是缺点呢?”
“数学考满分,不是挺好的吗?”
“只吃一碗饭说明人家胃口小,男孩子怎么就不能胃口小了。”
“衣服袖子脏……这你也管啊?时澄阳你要操心的事情会不会太多了?”
时澄阳看着时澄月,一时想不出回答,更气了。
最后他无奈地叹一口气:“好吧,他很优秀,我嫉妒他。我怕苗禾发现他比我更适合做朋友之后就不和我玩了。”
时澄月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有些难以启齿的事实,就这么被她的弟弟点破了。
小孩子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可以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的情感。那她呢?她甚至不敢说一句真话,不敢说她今天的糟糕心情由何而来。
当晚,时澄月失眠了。
失眠的原因有很多很多,但归根结底,只能因为一个人。
她不能告诉别人,但她心知肚明。
一切只因为林一砚。
扪心自问,自从认识林一砚开始,她就没有看见林一砚的身边出现过别的女生。那如果,他发现有别的人比她更好,更适合做朋友,甚至是……
那该怎么办呢?
·
失眠到后半夜,时澄月索性起来背文综。
文综资料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灵验的催眠妙药,她看了半个小时,困意袭来。只是睡眠时间太少,导致第二天起床时,时澄月的脑子还是混沌一片。
今天林一砚还是没有来上学。时澄月想来也正常,昨天看他的状态似乎也不好。
中午吃过饭后,等时澄月回教室的时候,廖卫峰正在教室里等她。那火急火燎的模样惹得时澄月以为自己又犯什么事了。
时澄月拿过廖卫峰的手机,电话那头是李淑然焦急的声音。
“打架?”时澄月笑着调侃,“时澄阳也会打架啊。”
“哎呦不要说风凉话了,爸爸妈妈现在不在家,宝贝啊你快去弟弟学校看看。”李淑然也是头疼。
时澄月依然笑着:“好,我去看看他打赢了没有。”
“你——哎,算了——”
李淑然无奈摇头。
这一儿一女真是够让人操心的。
因为李淑然的这一通电话,她得到了提前出校门的特权。打车打到育和实验小学,和门卫说明情况后,他放了时澄月进去。
门卫大叔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挠挠头:“现在这些学生也是稀奇,家里小的犯了事儿,家长不来,都让大的来保。”
时澄月没进过育和实验小学内部,对里面的路程不熟悉,好不容易摸到了时澄阳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楼层,刚要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训斥声。
她好奇地往里看了眼,居然意料之外地看到了林一砚。他穿得随意,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冲锋衣,柔软的头发凌乱置着,像急急忙忙从家里出来随手抓了件外套。
双手插兜,站在苗禾和时澄阳身边,听着老师坐在位子上教育他们。
大概是真困了,老师拿水杯喝水的空隙他抓紧时间扭头打了个哈欠。
就是这个扭头的功夫,他和站在门口的时澄月对上视线。对视两秒,他眼皮耷下,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是有多困啊。
时澄月这下确定他肯定是午觉睡到一半被抓起来来找苗禾的,不然不能困成这样。
时澄月敲了一下门,在得到老师允许后进了门。
也算多次进过江理实验的办公室,被多位老师训斥过,如今的场面她倒是从来没见过。
“姐。”时澄阳叫了一声。
时澄月站到林一砚身边,拉拉他的衣服,才想起自己心里还憋着一肚子无名火。她倏忽把手松开,那句“我弟怎么了,苗禾怎么了,你怎么也在这”就将将卡在唇齿间。
镇定自若地转过头去,权当自己本就无话可说。
林一砚眼睑半敛,时澄月的校服外套绑在腰间,内搭的白色卫衣袖子被她微微上撩,腕骨若隐若现。柔软微凉的棉质布料蹭过他的手臂。
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垂落腿侧的手指无可抑制地蠢蠢欲动。
抬手。
一瞬屏息,他的两指微屈,捏住她的衣袖,很轻地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
像触碰到一捧草间坠落的露水。
只要再往下一点,就一点,他便可以勾到她的手指。
林一砚想起,他们只牵过一次手,在那场无所顾忌、暑气浓滞的运动会。
时澄月偏头看他:“干嘛?”
林一砚用带着鼻音的声线做答:“没干嘛。”
“那你为什么拽我?”
“因为你不拽我。”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理由?
时澄月还要和他继续对话,就被老师打断:“是时澄阳的姐姐对吧,你们妈妈跟我说过了。”
时澄月:“嗯。”
老师:“是这样的,时澄阳和我们班另一位同学今天发生了一些争执……”
老师大致讲了来龙去脉。
班里有个小男生喜欢苗禾很久了,但是苗禾不喜欢他,于是这个小男生和他的一帮好友们“因爱生恨”在背后说苗禾的坏话,时澄阳听见了气不过,天天在学校里看对方不顺眼。今早进行单元小测时,那个男生又当着全班的面故意说苗禾的坏话,时澄阳没忍住,就和对方打了起来。
对方的家长已经来过了,确定这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之后就没有再管。
时澄月一把拽过时澄阳的脸,仔仔细细看他有没有受伤。
确定没有受伤的痕迹后,四个人才一起出了门。
苗禾虽然没有哭出声,但肩膀时不时抽动。时澄月刚想问问她还好吗,就见时澄阳走到她面前,两手搭在膝盖上,低头去看苗禾的脸。
“苗禾苗禾苗禾苗禾——”他像只小麻雀,蹦来跳去又不停地叫苗禾的名字。
“干嘛?”苗禾抽抽噎噎地问。
“你不要哭啦。”时澄阳认真地说,“我没有嫌弃你走路走得慢啊。”
在老师的口中,这只是两个小男生为了一个女生打了场架,但事实略有出入。那个和时澄阳打架的小男生很想和苗禾一起玩,又在对方拒绝后讽刺苗禾的腿脚不好,在体育课上大声说要和苗禾组队的人都很可怜,因为会被一个瘸子拖累。
都是小孩子心性,听到这些话的苗禾自然是无可抑制的伤心与自卑。
时澄阳见苗禾没有回答,又扒开自己的头发,把脸凑近她:“你看,我脸上也有一个疤了,我这么完美的人有了一个这么大的缺陷,你会嫌弃和我做朋友吗?”
苗禾说:“不会。”
时澄阳笑,语气肯定:“那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时澄月在后面看得瞠目结舌叹为观止,只想为她弟鼓掌叫好。
“我弟好厉害。”她感叹了一句,“还挺会哄女孩子开心的。”
“对。”林一砚说,“不像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临了补充,“实在没经验。”
时澄阳:“哥哥,我没哄过别人!”
苗禾:“哥哥你不要胡说八道,他都说他没哄过别人了!”
时澄月:“你想说什么?”
林一砚:……
为什么他一个人要承受三双眼睛的冷漠注视?
他从这里跳下去算了。
“我没想说什么,我只是有病。”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又发闷,整个人看着精神不太好,没个正形儿地靠在墙边,暴露在脸上的是因为没睡好带来的颓丧。
实在是怪可怜的。
“你肩膀上怎么都是狗毛啊?”她食指弹了一下林一砚的外套,几根轻飘飘的白毛在空中晃晃悠悠。
林一砚:“爹行千里儿担忧。”
这人……
脸上不苟言笑,语气一本正经,说出的话带着鼻音。
时澄月还是没忍住,笑了笑:“你都感冒成这样了,阿姨还让你过来啊?”
终于见到她发自内心的笑,林一砚唇角弧度也上扬几分:“我爸妈不在家,只能让我来了。”
他接到他妈的电话时正在睡午觉,大脑长时间陷入宕机状态,还没彻底清醒,整个人也是一脸茫然地穿好衣服从家里赶过来。
“感冒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