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云上
听说高明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此刻许贵人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许要等到许多年后,她才能后知后觉发现。
外间风云变幻,宛若脱缰野马疯狂复仇的许贵人身边有了陆明曼这个对大王子府异常了解的军师出现,好似野马上了笼头,行事越发有章程,也因此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若说之前她利用手中权势大肆杀人,只叫人觉得畏惧,眼下便是给人内心深处带去深深恐惧。
有了许贵人有目的的搅混水,局势越发复杂。
国王逐渐无法彻底掌握各方势力,颇有力不从心之感。
眼下他既控制不住大王子,也掌控不了二王子,在宛贵妃已亡的情况下,左相府态度暧昧,因此与出身左相府的太后之间也多了几分防备。王后不知所踪,但国王敢肯定对方还活着,这点也超出了他的预期。加之镇国大将军府已经摆明阵仗与他硬碰硬。
国王已经连着两月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处处都不顺心。
细细想来,自从那孽子回来后,一切便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经过细细思量,国王下定决心,吩咐身边的侍从:“让老大进宫。”
一日后,王宫内的消息传进驿馆,常卿与舒朗对饮,感慨道:
“姜还是老的辣!”
舒朗很认可常卿这话,一日光景,国王即将传位给大王子的消息传遍整个国都,局势瞬息万变,立马与前几个月大有不同。
国王自愿退居幕后,所有的矛盾,立马变成了大王子与二王子之间的矛盾。
敌我双方摆明车马,再没了旁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国王虽不是个好父亲甚至不是个好丈夫好儿子,在这件事上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果断,做了一回好国王。
“一切都快结束了。”舒朗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神色终于有了几分期待。
整日窝在驿馆,偷偷摸摸往来于驿馆与王后居住的宅子间,日子着实有些无聊。
往后不论是大王子技高一筹,还是二王子绝地反击,都该出结果了。
常卿显然也清楚这些,揉揉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缓缓吐出一口气,提醒舒朗:
“左相府是坚定的大王子党,一旦大王子上位,势必会为了保左相而对我们出手,外头安排了人应对,你这里一切小心,切勿大意。”
前头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只剩下最后一步,常卿丁点儿不希望舒朗这时候出事。
舒朗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真没法儿直接答应常卿,因为这个时机正好,他得让琅树大夫出来走一走,帮陆明曼最后一把。
果然,第二天夜里,驿馆外围便遭遇了黑衣人接二连三的攻击。
驿馆外的火把将整条照成了一条火舌,火把燃烧的焦糊味儿随风飘到了附近几条街的人家里,周遭一时除了打斗和惨叫声外,甚至连一声狗吠都无。
听着外头喊打喊杀,鼻尖一股血腥味萦绕不散,舒朗在房中将自个儿装扮好,以琅树大夫的形象晃晃悠悠出现在院子里。
站在廊下暗处,朝西北角誓死守卫的两个护卫打个手势,两护卫瞧见后,艰难应战之际,做出大意间被敌人钻了空子的假象,放一个刺客杀进保护圈。
刺客瞬间将目光锁定在琅树身上。
二话不说,目标明确,直接刺向琅树。
琅树发现来人,快速洒出一把药粉,刺客虽然躲闪及时,终究吸入了少量烈性迷药,动作有了瞬间迟缓,以致刺向琅树的匕首,不论从力道还是准头上来说,都差了不少。
刺客很快被后面赶来的护卫拿下,琅树也狼狈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被后面赶来的侍卫紧急带回屋内进行抢救。
琅树的出现虽只有短短一瞬,纷乱也很快平息,可终究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因此不论驿馆使团这边怎样否认,但琅树藏身驿馆的消息还是很传到相关人耳里。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手持太后旨意来驿馆要人,来人笑里藏刀:
“娘娘听闻琅树大夫昨夜遭遇歹徒袭击,生命垂危,琅树大夫乃持灯国师爱徒,若在我烈火国内出事,岂非破坏两国邦交?不若将人交给杂家带回王宫,宫内御医众多,定能保琅大夫安危。”
正使一副不愿与太后虚与委蛇的样子,一甩衣袖气愤转身回屋,留下常卿与老太监周旋:
“太后娘娘消息倒是灵通,可惜了如此好的耳目,怎的就没查出昨晚夜袭驿馆的歹人下落,将人千刀万剐呢!”
话里嘲讽意味十足,双方都清楚的知道,昨夜之事虽由大王子主导,可也少不了太后和左相府的掺和,眼下不过是没到真正能撕破脸的地步罢了。
至于琅树,常卿肯定不会交出去,立场坚定道:
“一个悲天悯人的大夫,也不知早了哪路瘟神的惦记,人在我使团眼皮子底下都差点儿去了半条命,放进宫里,是死是活怕都由不得我们说了算。太后娘娘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在没将昨夜刺客绳之以法前,这份心意着实不敢当!”
老太监好似早料到了会有如此场面,听常卿如此不客气也不着恼,一甩拂尘,笑眯眯道:
“大人言之有理,娘娘一早考虑到了这点,特意叫老奴带了太医院院正过来给琅大夫瞧瞧。想来娘娘的这份心意,常大人不会拒绝吧?”
常卿怎会拒绝,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转身,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请!”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千里传信
依常卿推测, 昨夜刺杀琅树之人该是大王子的人。
大王子应早已知晓宛贵妃之死有琅树在其中推波助澜,因此能在驿馆瞧见消失已久的琅树,对对方而言绝对是意外之喜, 才让刺客在瞬间做出放弃刺杀正副使转而针对琅树的决定。
大王子恨不能琅树当场毙命,太后又命人来救他,看来这祖孙二人也不是外人想的那般和睦。
只能说一切都刚刚好, 常卿心里希望荣二这戏做的足够真,能瞒过院正的眼睛。心头思绪万千, 脚下不停将人带进琅树院子。
舒朗既然有了打算,必然不打无准备之仗,任由院正如何把脉, 都只能把出一个伤重不愈, 只剩一口气吊着,随时可能升天的脉象。
当然, 即便不看院正越加严肃的神色, 旁人也能从琅树几近于无的呼吸, 失血过多,没有人色的脸上瞧出一二分。
着实不像能活下来的样子。
常卿更是顾不得对王宫来人的厌恶, 满眼希冀的看向院正, 希望从对方嘴里听到一句好消息。
可惜这个好消息院正给不了。
对方先是微不可查的对老太监摇头, 再语气沉重的对常卿拱手:
“琅大夫伤口极深, 伤及肺腑,加之兵器有毒,毒液已经顺着伤口血液流到五脏六腑,下官无能为力。恐是随时可能高烧, 下官这里有两副降温方子, 可稍解病人痛苦。大人, 您早做准备。”
就是让准备后事的意思了。
常卿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散发出浓重的失落。
周围熬药,擦拭伤口的侍从脚步轻轻,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整个院子被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儿弥漫,仿若压在人心口无形的巨石,直叫人喘不上气。
老太监神色凝重的留下一句“节哀”便带着院正向王宫方向而去,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当天夜里,驿馆外头依然喊杀声震天,刺客数量明显比昨夜更多,且其中有一波目的明确,直往琅树所在院子而去。但有二王子和镇国大将军以及使团的三重防御,刺客还是没能冲进驿馆。
不过伤亡人数较之昨夜明显多了不少。
众人心情沉重。
房间内,背着人,常卿小声对正使道:“太后坐不住了,想在琅树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将人偷出去,好问出另一半美颜丹的下落。”
正使闻着满屋子的伤药味儿,轻哼一声,神色完全没了在人前的沉重,抿一口茶,缓缓道:
“那她老人家可要失望了,别看咱们这位琅大夫平日懒得动弹,可是个真狠人。当初,她若不主动招惹他,哪儿来这许多事情。”
常卿一怔,随即了然点头。
想当初,舒朗只是扮做大夫进宫看诊而已,若不是太后主动招惹,宛贵妃哪能死的那般轻易?王后又哪能借故出宫?更何况后面这一系列事,或多或少都有舒朗的影子在里头。
尽管他整日不是躺在驿馆逗人寻开心,就是无聊的在功劳本上写写画画。
虽然那功劳本上的许多东西常卿都无法认可,但舒朗的功劳,谁都无法否认。
“时候差不对多了吧?臭小子先斩后奏,差点儿打我一个措手不及,这事回头定要在陛下跟前好好说说!”常卿对正使感慨。
“就今夜吧,咱们该准备送琅大夫上路了,给国师的信以及国王的上书都准备好了吧?”
常卿摸摸袖口,自信满满道:“当然!”
于是当天夜里,苦苦煎熬了两日两夜的琅树大夫,再也支撑不住,在外头的喊杀声中。
去了。
琅树虽只是个大夫,但他身份特殊,他的离世对整个使团而言都是沉重的打击。因此院子里的动静很快就传到外头。
待天光亮起时,在常卿和正使的主持下,依照琅树留下的遗言,在驿馆众人的见证下,常卿亲自动手将之火化。
从虚无处来,到虚无处去。
唯留下一枚同心佩,嘱托常卿将来有机会交还给妻子陆明曼,好叫陆明曼忘掉他,好好生活。
消息虽只是小范围传播,可造成的结果不是大多数人想看到的。
且不说陆明曼知晓消息后是何等痛不欲生,可在她缓过神后,唯一的念头便是杀了大王子为夫婿报仇。
此举正中许贵人下怀。
于许贵人而言,陆明曼确实有才华,是她身边不可或缺的下属。以前还担忧对方为了琅树随时反水,眼下琅树一死,陆明曼成了孤家寡人,却是再好不过。
可以放心用起来了。
而使团这边也因琅树的死,正式向烈火国朝廷发出警告,并派人去边境求援。
太后与大王子因此私底下闹了多少事端,就不是舒朗关心的了。
换回他的锦衣玉带,没骨头一样坐在常卿对面,又是那个纨绔公子,笑眯眯的问常卿:
“算算日子,大军压境就在眼前了吧?希望在那之前,二王子能争气点,和大王子之间有个了断。”
常卿给了他肯定回答:
“就在两日后,三殿下亲自带兵。”
说起来他们派人去边境求援时,遭遇了无数明里暗里的阻挠。可惜还是使团棋高一着,将消息送了出去。
又补充道:“听闻王后已经能下地活动,想来二王子再忙,也会找机会前来探望,届时你与他打探一二。大军能不开拔还是不要开拔的好,毕竟一动就是无数粮草银钱,对朝廷对百姓都是负担。”
由此可见,常卿是反对在此时进行战争的。
而在舒朗看来,这时候大军开拔至边境有其必然性,绝不仅仅是为了使团这几人安危,更多的是给烈火国一个震慑——
不论烈火国内部打出狗脑子,最后哪一方上位,景朝地位皆不可动摇。
关于这点,二王子自个儿心里有数,因此见着舒朗,没用舒朗提醒先说了他那边的情况:
“再坚持一下,成败就在明晚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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