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宾客们心下自是狐疑，今儿是萧玉婵的及笄宴，她这个未来的婆母却第一个走，实在让人奇怪。
老太太心中也是一团迷糊，奈何崔夫人不说，这两个姑娘也不肯说，她到底没有别的办法。
等戏散了场，宾客们也都散了，老太太还在这同福堂里头长吁短叹的。徐氏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劝慰老太太，便让丫鬟把云荞喊了来，让她陪着老太太说话逗笑。
萧玉婵回了暖香阁，梁蕴秀还没回家，坐在次间的炕上低着头擦眼泪，她虽然没有真的去设计崔全，但却被崔夫人听见了两人说话，面子上也十分过不去。
云荞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也猜了个大概，若不是被崔夫人抓了个正着，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可到底这事情没成，亲事没定下来，一切也都来得及，两家的颜面算是保住了。
老太太越想越觉得郁闷，从外间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梁蕴秀，只开口道：“你说，到底你们怎么得罪了崔家舅母，让她受了好大的一通气，连你大表妹的亲事都黄了！”
梁蕴秀本来就心虚，老太太又从来不曾用这样重的口气跟她说话，她就哭得更大声了。
云荞实在看不过去，只站起来道：“祖母，这事儿和表姐没关系，是大姐撺掇着表姐，说要想办法让崔表哥跟她提亲。”
第258章 玉知了叫不起来了
云荞还要说下去，被梁蕴秀给一把拉住了，她实在不想让自己在长辈跟前这样丢人。
虽然她没有真的去做那些事情，可毕竟被萧玉婵说动过，觊觎表妹的夫婿，让她觉得面上无光。
“什么？”老太太只惊讶道，见梁蕴秀拉着云荞，又开口道：“云丫头说下去。”
云荞便也顾不得梁蕴秀哭，就把早上的事情同老太太说了，梁蕴秀知道瞒不下去了，这才期期艾艾道：“下午表妹找了我，还让我去……我不肯……谁知道崔夫人就从那边经过，把这些话都听见了。”
老太太惊得差点儿都站不住，若不是有徐氏在身后扶着，她只怕是要跌倒过去。
“你听见了没有？这是咱家姑娘做出来的事情？”老太太转头看着徐氏，心里明知道萧玉婵不是徐氏教养的，可这怒气却还是忍不住，只颤着手吩咐下去道：“去……去吧方姨娘和大姑娘喊来！”
她这辈子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气呢！
可关键是，她受气不打紧，让崔夫人也受了这样的气，那就万万不应该了。
崔夫人是有涵养的，到底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儿把这事情捅出来，要不然……今儿这国公府就要变成这京城的笑柄了！
“母亲您别太生气，身体要紧。”徐氏看见老太太这模样都心疼，老人家为这家操劳了一辈子，结果遇上萧玉婵这样不省心的。徐氏难免就自责了几分，总觉得萧玉婵不是自己生养的，所以对她也常常睁一眼闭一眼，如今终究是闯出祸事来了。
暖香阁中，萧玉婵坐在镜匣前，只不紧不慢的把崔夫人帮她戴上的羊脂白玉簪丢到了一旁。
只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来，崔夫人顾及国公府的颜面，没有把事情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来；梁蕴秀和她是同谋，自然也不会说，这事情大约也就这样过去了。
她想到这里，看着镜中正年轻漂亮的自己，忍不住就笑了笑。这样也好，反正只要没和崔全定亲，她在崔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况且崔家也不在京城，在京城的交际圈有限，等他们回了琅琊，这件事肯定再没人知道了。
她这里正想的美，忽然就听见门外有小丫鬟喊道：“方姨娘在吗？老太太让你带着大姑娘去同福堂一趟。”
方姨娘正在房里绣花，听了这话只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道：“老太太有什么事吗？”
她才走到门口，就见那丫鬟已经往回去了，只丢下一句话道：“老太太就让喊你们过去，我也不知道。”
方姨娘心下疑惑，只走到次间问萧玉婵道：“你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又让过去了？”
萧玉婵此时却又后怕了几分，心里多少有些慌乱，枕霞亭靠着假山，崔夫人能从那里出来，保不齐还有别的丫鬟从那经过，万一还有别人听见，那就不好了。
可如今老太太既叫了去，她又不能不去，少不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道：“祖母让去就去吧。”崔夫人都已经说了，不愿意和她结亲了，老太太怎么也不会再勉强她了吧？
她心里一时也没底，便重新梳了头，只和方姨娘一起，往同福堂那边去。
进了同福堂，萧玉婵才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同福堂向来是最热闹的地方，平常就算没有客人，老太太也都是乐呵呵的，通常没进门就能听见里头的说话声。
可今儿竟然一点声响也没有。
廊下的丫鬟见她们俩人来了，只进去回了一句，出来的时候，便冷冰冰的带了一句话道：“老太太让大姑娘先在廊下跪着，方姨娘进去。”
萧玉婵这才害怕了起来，只一把就拉住方姨娘的衣袖，那人尚未弄清楚是什么事情，面上稍稍有些疑惑，但开始推开了她的手，只跟着丫鬟矮身进了厅中。
老太太和徐氏多坐在那里，方姨娘一看这阵仗，小腿肚子就有些发软。
难道是……萧玉婵的身世被揭穿了？怎么揭穿的？什么时候揭穿的？
她慌得不知道要怎么办，只一下子就跪倒在老太太的跟前，诚惶诚恐的匍匐着，不敢说一句话。
徐氏见方姨娘吓成这样，一时倒有些不忍心，才想开口让她先起来，就听老太太开口道：“让她跪！自己上不了台面，爬了主子的床才生下的种，还教成这样！我好恨，当年为什么要一时心软，把你和孩子留下！”老太太正在气头上，连说话都刺耳了几分。
方姨娘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老太太找她应该不是为了那件事情，这才忙开口道：“老太太这是怎么说，是大姑娘哪里惹您老人家生气了吗？”
“她不是要惹我生气，她是正经要气死我！”老太太说着，只捂着胸口，一叠声喘了几口气下来，才开口道：“从今日起，让她哪儿也不准去，每日在祠堂跪两个时辰，抄两遍《女戒》。”
门外的萧玉婵听见这话，只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过了片刻才哭喊道：“祖母！祖母……我错了，求您别禁我的足，我还要上学去的……祖母！”
闺学中除非病着，否则很少有人告长假，可今日过来参加她及笄宴的几个姑娘都知道，她分明好好的没有病，倘若还请这样的长假，那一定是犯了什么错处，被家里给禁足了。
闺学也不是摆设，凡告假超过十日的，还会有先生上门家访，到时候老太太要是跟他们一说，她就只有被退学这一条路了。
“祖母！祖母我求您了……千万别不让我上学去……”萧玉婵哭着，从门进来，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道：“你让我怎样都可以，只别不让我上学啊！”
老太太被她烦得头疼，心里又憋闷，想了想这事情总要对崔家有个交代，便开口道：“你还想去上学也可以，改日我便带着你，去给你崔家舅母认错、道歉、赔罪！”
第259章 你这贤惠劲儿是跟谁学的？
晚上萧昊焱回府，听徐氏说了这事情，只气得要动家法，被徐氏好不容易给劝了下来。
“母亲已经罚过了，如今再去罚，倒显得母亲说话不算话了。”徐氏看着萧昊焱一脸怒意的样子，越发就自责了几分，她这个做主母的，没有管好后宅，是她的疏忽。
“我原想着，大姑娘如今也大了，能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也算是我完成了做嫡母的职责了，没想到弄出这种事情来。”徐氏叹了一口气，心里到底也有几分憋闷：“如今这门亲事也黄了，想找更好的只怕也不容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萧昊焱原本怒气冲冲，结果见徐氏先自责了起来，怒意反倒消去了一半，反过来安慰她道：“她这是和她生母学的，不懂个眉高眼低的！”
徐氏这下倒是好奇了起来，她只知道大姑娘是萧昊焱酒后乱性有的，可到底是怎么个酒后乱性法，她也不知道……见萧昊焱话中有话，徐氏这才开口试探道：“论理，国公爷也该去方姨娘那边走动走动，我如今有了身孕，也不方便服侍你，她是你后宅里的人，你是也是她男人……”
“你这贤惠劲儿是跟谁学的？”萧昊焱面上不觉就有几分难看，只拧眉道：“我在你心里，就只知道那事情？”
徐氏被他这么一个反问，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只红了脸道：“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总叫你没个尽兴……”她说着就低下了头去，悄悄的打量萧昊焱的反应。
那人在房中气呼呼的走了两圈，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徐氏道：“等大姑娘嫁了，我去找方姨娘，给她一笔银子，让她找个人改嫁吧！”
“国公爷你……”徐氏见他不像是在说笑，一时却不知怎么开口了，只见那人坐到了她的身侧，搂着她道：“到时候，看你还把我推给谁去？”
徐氏最怕他又腻过来，一边往边上靠，一边故意揶揄道：“国公爷老相好多着呢……家里的没了，还可以去怡香院逛逛的……”
萧昊焱见徐氏这副拈酸吃醋的样子，越发骨头就酥了，作势要去亲她，被她按住了唇瓣道：“才说不想那事的！”
“我不想，他想啊……”他的话还没说完，早已没了再说的空闲了。
萧靖远面不改色的喝完了云荞送来的鱼汤，听她把昨儿发生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讲了个七七八八。
“崔全虽然长相算不上俊逸，但他的才学还是很不错的，昨日下棋，连我都不是他的敌手。”萧靖远说着，只把喝空的碗放回了红漆雕花的托盘中，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云荞道：“你这丫头片子，如今也这么多心眼，不过也幸好你劝住了梁家表妹，要不然昨儿可有的鸡飞狗跳了。”
表姐在表妹及笄的当天，用下作手段算计了表妹的未婚夫，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那可又是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更何况梁蕴秀原本名声就有亏缺，要是真做了那样的事情，别说崔家不会向她提亲，只怕将来她都别指望嫁人了。到时候他那姑母，又会哭哭啼啼的求到老太太的跟前。
萧靖远一想到这里，眉心几不可见的拧了拧。
姑母的心思，他从小到大就清楚的很，要不是老太太总不理她，这些年也不知道她还要提多少回。他不喜欢梁蕴秀，自然是不可能娶她的，但他如今年纪也大了，就算没有梁蕴秀，还是会有别的人。
思绪不觉就有些烦闷，萧靖远侧目，就看见云荞双手托着下巴，竟虚着眸子，打起了盹儿来。
这鱼汤清早就煨上了，据她所说，里面还加了很多杂七杂八的药材，所以能熬出这样每日不同、有稀奇古怪的味道了。
可就是因为这个，小丫头睡眠严重不足，早上卯时就起了，所以这会子还不到午时用膳的时候，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萧靖远笑了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弯腰将那人拦腰抱了起来。
可身体才将站直，云荞就醒了过来，但脑子仍旧是蒙蒙的，只迷迷瞪瞪看着他道：“二哥哥……我睡着了……”她仿佛还没意识到自己在他的怀中。
“你继续睡，过几日我带你出门玩。”萧靖远只低头哄道。
云荞迷糊中听他这么说，心里又高兴又满足，正打算继续阖眸睡下去，却忽然感到这姿势有些不对，灵台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云荞猛地睁开眸子，对上萧靖远那双幽深如黑曜石般深不见底的瞳仁。
少女的惊讶、错愕、懵懂几乎尽在眼中，那清澈的眼眸似一潭静谧的秋水、艳光潋潋，倒影出自己在她眸中的云淡风轻模样。
云荞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能让他这样毫无掩饰的逼视着，过了良久，她才似回神一般的，从喉中挤出几个字道：“二……二哥哥……你的伤……真的好了？”
“嗯。”萧靖远点了点头，见她开始不老实了，只继续道：“但你要是动得厉害，还是会疼的。”
“呃……”云荞打算从他怀中挣开的想法顿时就放弃了，只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
察觉出怀中人顿时安份的动作，萧靖远眸中漾出一丝笑意，只缓步走到了软榻前，把她慢慢放下。
“睡吧，吃饭的时候叫你。”萧靖远只开口道。
然而云荞哪里还有什么睡意，脑中来来回回都是方才萧靖远抱着她的情景，就连鼻息间，似乎也满是他身上浅淡的药香。
三日之后，秋闱放榜，徐家大少爷徐文耀摘得头名解元；崔全也不负众望，考上了经魁，周嫂子的大儿子也中了乙榜，只有二少爷徐文斌落了第。
老太太让徐氏备了厚礼，往各家送去。又以庆贺的名义，带着萧玉婵前去崔宅致歉。
第260章 上门道歉，啪啪打脸
徐氏怕萧玉婵惹得老太太不高兴，让云荞也跟着一起去了。
崔宅上下喜气洋洋，忙碌纷纷，一是要迎各家前来拜贺的亲友；二是要预备送给邻里的喜钱、喜果；三是要随时预备着接礼部前来放榜的官差。
听说老太太带着两个孙女一起来了，崔夫人多少也能猜出老太太的心思，前两日只要一想起那天在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崔夫人还觉得心口发闷。
但昨日放榜之后，崔夫人的心情就好了起来，仔细想想，虽然郁闷是真的，但好在发现的早，没有将亲事定下来，崔全也没有因为此事伤及名声，好歹也算是一件好事。
崔家是琅琊的大世家，在京城的宅子自然也不小，一个四进的南北院子，院墙也有两丈高，平素都是空着的，只供琅琊族中有官身的族人并亲友进京述职做落脚的地方用。
因为本家中了举人，周围的邻居们都上门来讨个喜钱，门口围着一大堆的老人小孩，云荞扶着老太太进门，才绕过影壁，就瞧见几个下人抬着一筐用红纸包扎的严严实实的铜板，并几筐按着红印的桂花年糕，往门口送去。
崔夫人到底亲自迎了出来，见老太太一脸慈祥，也不好摆出一副不欢迎的样子，只笑着朝老太太服了服身子道：“表姑母怎么亲自来了，快里面坐去。”
云荞和萧玉婵都规规矩矩的给崔夫人行了礼数，崔夫人冷眼扫过萧玉婵，见云荞今儿也跟着来了，只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道：“云丫头也来了呀，我还当你会去你外祖母家……”
“母亲说过几日再去外祖母家。”大表哥中了解元、二表哥却名落孙山，徐氏心里为大侄儿高兴，却也为二侄儿惋惜，因此只想着过两日再去，也好让孔氏心中也舒服一些。
崔夫人点了点头，又上前扶了老太太进门，这才开口道：“全哥今儿和几个同窗出去玩去了，才刚就出门不久，你们就过来了。”
崔全今年十九，说起来年纪不小了，但尚未成亲，其实也就半大的孩子，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好的结果，自然是要出去玩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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