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徐阁老没有推辞,任由安世显的随从扶着上了马车,两人相对而坐,而他也终于可以认真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平心而论,这孩子本性不坏,容貌也是一等一俊朗,只是有他母亲和继父在,他想缠着云荞,那就不可能。
马车还未到徐家门口,徐阁老就开口道:“就在前面巷子口停下吧。”
车夫闻言,便勒了马缰,将马车靠在了一旁。
安世显正欲护送徐阁老下车,那人却自己撩开了帘子,待要跨下车时,才回头看着车内的人道:“安世子,你与云丫头,一无兄妹之实、二无兄妹之情,你这样做,会给她带来麻烦的。”
当年要不是安世显大摇大摆的带着大夫去镇国公府,又兼徐氏一时心急见了宋澜一面,云荞也不至于要躲到襄阳这个小地方来。
这里虽然有他们老两口,可终究不在父母身边,他也心疼外孙女。
安世显沉默不语,他的心思埋得再深,却也逃不过徐阁老的法眼,安世显只拧眉道:“阁老放心,晚辈知道该怎么做。”
“你有分寸就好。”徐阁老点了点头,由车夫扶着,勉强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一辆马车却从他身边飞快的驶过。
第374章 表白
悦来客栈作为襄阳府最大的客栈,安世显也此处下榻。
他才从马车上下来,就听候在客栈的随从向他回话道:“郡王殿下积劳成疾,在客栈门口晕倒了,世子爷要不要前去探视?”
靖郡王因为赈灾劳累过度,晕倒在了客栈的门口,这事情很快就在襄阳府传开了。
老百姓并不知道谢景元是私自前来赈灾的,只当是朝廷派来的,口中对朝廷一派歌功颂德。
作为朝廷正式派来的赈灾官员,安世显理应去探望。
但今夜时辰已晚,安世显点了点头,只开口道:“备些名贵药材,明日前去探视。”
随从领命退下,安世显几步走进客栈,便看见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跟着谢景元的丫鬟,往后头独门独院的客房而去。
悦来客栈是襄阳府最大的客栈,除了有享誉湖广的天字号客房之外,几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亦有小江南之称,恒王妃所住的院子,便是这里最好的一个。
知书领着云荞进了正厅,杜雪心转身,就瞧见少女清澈明媚的眼眸,她心里现在对自己儿子是什么想法,杜雪心猜测不出。
可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便是她儿子的命了。
而他儿子的命,也是自己的命啊!
“他就在里间躺着,你进去看看他吧。”杜雪心说着,只稍稍叹了一口气,从云荞的身侧离去。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答应了儿子,今后的事情,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房门轻掩,云荞心里忽然就有些害怕,不知道方才杜雪心那深深的一眼是什么意思。
她慌乱的退后了两步,还没来得及打开房门,却听见身后珠帘翠响的声音。
男人高大的身躯笼罩而来,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其中。
身体陡然就僵硬了几分,云荞转身,后背抵在了门上,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布满血丝的幽深眸色中。
谢景元穿着素白中衣,露出一侧锁骨上的旧伤痕,越发衬托得他病容憔悴。
他低头看着云荞,眉眼中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情愫。
他的云荞,他的二妹妹,他的心上人……
云荞越发慌乱了起来,按在了门上的手也不自觉的颤抖着,却忽然被一只大掌牢牢抓住。
掌心滚烫,云荞错愕的抬头,那人却顺势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如蜻蜓点水一样的一个吻,搅乱了她内心的一池春水,也击碎了兄妹之间最后的一丝遮羞布。
“这就是……我三年前想对你说的话。”
看着少女错愕凌乱的眼神,以及眼底隐约浮现的雾气,谢景元只缓缓的开口道:“不知道现在说,是不是太迟了一些?”
大约是因为病了的缘故,谢景元的眼神那样的痴,与往常云淡风轻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云荞已惊得忘记了思考,只能这样怔怔的看着他,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是她说不出来啊!
他离自己那样近,抵着她的额头十分滚烫,却一刻不肯松开的贴着她后腰的手。
就这样紧紧的抱了她好片刻,身体都仿佛沉溺于她的柔软馨香之中,谢景元这才缓缓的松开了云荞,大掌轻抚着她的脸颊道:“只是……我还有些事要办,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
谢景元顿了顿,如果那时候他尚在人世的话……
“一年之后……我去镇国公府向义父提亲,你……愿意等我吗?”
他本不想跟她说这些,只是……如果现在不说的话,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说的机会。
她从小养在深闺,应该不知道自己会去做什么,只希望……如果将来大事未成,传出自己死讯的时候,她可以不要那么伤心,很快忘了自己。
终究……还是自己太自私了一些,不想把这些话带进棺材里。
云荞的心却陡然收缩了一下,只挣开了他的手掌,抓住了他胸口的衣领。
纤指颤抖,露出满身伤痕,旧伤加新伤。
再好的舒痕膏也治不好他身上的伤痕了,云荞颤着指尖,一寸寸的轻轻的抚过了,肌肤滚烫,男人身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每触到一处,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云荞就这样抬头看着他,只有无声的泪,不住滑落。
不要……不要报仇……
不要去争那个位置……不要……
看见云荞颤抖着摇头,谢景元的心忽然就冷了下去。
发热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凉,谢景元拢起衣领,背过身去,揉了揉发胀的脑仁。
她终究是……不愿意等他吗?
也许她对自己从来都不曾有过那种感情?
他终究还是会错了她的意思……
谢景元闭了闭眼,疲惫的身体微微摇晃,掌心却忽然被一双柔软的手握住。
那人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在自己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动着。
不要争……
“不要争什么?”谢景元瞳孔收缩,猛地低头问道。
云荞却已经停下了指尖的动作,抬起头来,那双清澈水润的杏眼定定的看了谢景元片刻,忽然就松开了手,转身离去。
谢景元指尖一颤,没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袖。
不要争……那个位置……
剩下的话终究没能再写下去……
明知道他能走到那个位置,明知道有朝一日,这天下都是他的,她又怎么忍心,打碎他的梦想……
心情凌乱的从小院出来,云荞稍稍放慢了脚步,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下,安世显穿着一身象牙白的圆领长袍,就站在那灯笼底下。
少年身量修长,孤身立在那里,隐隐有几分茕茕孑立的样子。
这客栈已经被官府包下,并无其他闲杂人等。
他看着云荞慢步走上游廊,只侧过身问道:“郡王殿下的身子没有大碍吧?”
云荞却没有搭理他,只低着头一路往前走着。
安世显叹了一口气,缓步跟在了她三尺之外,谨守着徐阁老嘱咐过他的“分寸”二字。
他从不奢求自己能取代谢景元的位置,只想能靠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仅此而已。
第375章 重返京城
六月初,京城早已十分炎热。
去往普华寺的一辆马车中,正传出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来。
“我听说,这个老和尚十分灵验,只要你带一样和所问之人有关的东西去,他就能把这个人前世今生的事情都说个七七八八的,就住我家隔壁的老刘家,十几年都没个子嗣,去问了这个老和尚,才没几天,他老婆就怀上了。”孔氏拉着徐氏的手,只说的神采飞扬。
前一阵子听说了朝廷要复起徐阁老,孔氏便回了京城,与儿女团聚。
女儿徐静蓉已经出阁,儿子徐文斌还在国子监苦读,去岁乡试又没有中,让她这个当母亲的十分担忧,听说这普华寺来了一个挂单的老和尚,有些本事,便打算来问一问因果。
若实在不行,大不了就不走仕途了,家里那么多当官的长辈,不管怎样,总能有口饭吃的。
孔氏看了一眼徐氏紧拧的眉心,心里还有别的算盘。
大侄子今年杏榜高中会元,五月殿试又钦点了探花,几个公主都虎视眈眈的,昔年大嫂子还想着要和自己抢云荞,如今云荞哑了,想来她这个当娘的,也不会让自己的探花儿子娶个哑巴吧?
那毕竟是徐家的长孙媳妇,可自己儿子就不同了,若是娶了云荞,有个当镇国公的岳父,就算考不上举人,好歹也不至于在京城无法立足。
云荞虽然哑了,可那些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容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她这个做舅母的,才不会因为这个嫌弃她呢!
想通了这一截,孔氏在徐氏跟前就越发的殷勤了,听说今日那老和尚又要开坛讲经,便带着徐氏,一早就往普华寺来。
京郊偏远,比不上京城的寺庙香火旺盛,但这老和尚颇有些名望,前来相看的香客便也络绎不绝。
不过老和尚有个规矩,每日只看三人,请小和尚将所求之人带来的东西送进去,他看过之后,从里头选出三样来,再让那东西的主人进去。
徐氏和孔氏一起在门口排队等候,心中有几分担忧的按住了怀里的那一面镜子。
这些年这面镜子一直保留在镇国公府,但凡京城有什么能人异士,徐氏总会带过去让人瞧一瞧,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这镜子的特别来。
徐氏心中忐忑,看见小沙弥出来收东西,只有些紧张的把那面镜子放在了托盘中。
众人所带的东西各异,有朱钗、有绢帕、还有随身的衣物,徐氏看着那一盘子的东西送了进去,口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一旁的孔氏也跟着念起了“阿弥陀佛”,她今日带来的是徐文斌常用的一支笔,希望这笔能沾上了老和尚的仙气,可以让自己的儿子下一科好歹中个举人。
门外的香客们都在窃窃私语,正当众人等的快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只见小沙弥从禅房中走了出来,盘中只托着徐氏带来的镜子道:“师父今日只看一人,请这面镜子的主人到房中静候。”
徐氏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一旁的孔氏便推了推她道:“大妹,你快进去,叫你呢!”
徐氏掌心早已经汗湿,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跟着小沙弥进了禅房。
外头人声鼎沸,禅房中却尤为安静,茶几上点着一支檀香,散发出清幽凝神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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