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这一次可以是春药,下一次便有可能是毒药。
这世上,并没有百分百能成功的事情,只有百分之百需要拿命去拼的事情。
谢景元拧了拧眉,将宣府凉州两处兵力集结,只沉声道:“那便只有跟他们决一死战。”
火……到处都是如赤炎般滚烫的火焰。
云荞深陷火海,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炙烫不止。
她恍然睁开眸子,看见自己正站在一间快被大火烧尽的房中。
屋子的一面白墙已被烟雾熏的有些发黑,墙上还挂着一幅画像,画中之人,约莫十来岁的样子,眉目舒朗,一双幽静深邃的眸子,却仿佛传了神一样,静谧的看着自己。
这里是沐宜长公主府……
而那墙上挂着的,是安世显的画像!
云荞猛地反应了过来,蓦然睁大眼睛,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阵慌乱嘈杂的脚步声。
“快去……快去把世子的画像取出来。”门外忽然传来老嬷嬷说话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推开,有个小丫鬟从门外进来,可她没走两步,身子却陡然在云荞的跟前一滞。
下一秒,滚热的血从她后背喷洒出来,哗啦啦溅了云荞一脸。
小丫鬟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惊恐,身子却已直直的倒在了云荞的跟前。
这个小丫鬟她认得,公主府的三等丫头,平常只管烧水和喂鸟雀的事情……
云荞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将士,从那丫鬟的身后冲进来,他们好像看不见自己,只踩着那丫鬟的尸首,闯进了房中,不过片刻,就将这房里的东西洗劫一空。
云荞恍然转身,看见其中一个将士伸出手,将安世显的画像从墙上拽了下来,扔进了火海之中。
干燥的画纸一接触明火,火苗瞬间就扑了上来。
那画纸在火堆中迅速的燃烧,从衣袂到身上的绥带再到那一双幽深的眸子,一寸寸的化为了灰烬。
扭曲的画纸上,最后的那一眼,安世显竟像是活了一样,只死死的盯着自己。
云荞被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喊她,她定了定神,看见丫鬟杏儿正扶着她半边身子,另外几个小丫鬟也只都拿着烛台,围着床站了一圈。
“姑娘又难受了吗?”杏儿摸了摸云荞的额头,很烫。
云荞只摇了摇头,她能察觉出自己身体的滚烫,但这种烫似乎已经和下午的不同,除了没什么力气之外,并没有别的太难受的地方。
指了指房中束腰圆桌上的茶壶,丫鬟会意,忙去给云荞倒了一杯水来。
云荞慢慢的喝了两口,面色渐渐平静了几分。
杏儿便开口问道:“姑娘觉得怎样,要不要请孙妈妈和太太过来?”
云荞依旧只是摇头,把手里的茶盏递了出去,支着身子要从床上起来,还未起身,脚底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由丫鬟扶着,仍坐在床沿上轻喘。
“姑娘要做什么?”杏儿见她这般,心都疼了,忍不住劝慰道:“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呢。”
云荞只靠在床头缓了好一阵子,这才睁开了眸子,摊开掌心,用手比了一个写字的动作。
她想要她的小册子。
有丫鬟会意,忙就去次间的书桌上将纸笔取了过来。
郡王府,巷子里的更鼓已响过了四回。
谢景元送张睿和云峰出了书房。
东方天际未白,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谢景元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忽然间就看见长胜从抄手游廊上飞快的跑了过来,拿出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牛皮纸信封,双手呈到谢景元跟前道:“殿下,镇国公府派暗卫送来的密函。”
云荞出了这样的事情,义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而他能找的人,只有自己。
果然,谢景元打开信封,便看见里面只放了一张寻常纸片,上面是萧昊焱力透纸背的字迹,写明了让他明日巳时二刻,在清风茶楼会面。
看见素来云淡风轻的谢景元脸上又多了几分愁容,长胜只开口道:“殿下若是不方便去,奴才替殿下跑一趟。”
谢景元低头不语,只是将手中纸片又放回信封,这才开口道:“这一回……只怕非去不可,你帮我备一样东西。”
第404章 负荆请罪
昨晚虽做了噩梦,但到底也算休息了一整晚,云荞身上的不适感已彻底消失了,只是因为泡久了凉水,反倒有些着凉了,又微微的低烧了起来。
早上没去给老太太请安,老人家就找了过来。
“你母亲也真是的,你病了都不去同福堂说一声,今儿早上才让我知道!”老太太嘴上埋怨徐氏,心里却知道她是心疼大暑天自己出来走动,怕热着了。
云荞抓着帕子咳了两声,不过就昨天折腾了一天,今儿的气色就特别的难看,一双杏眼下头满是乌青,脸色也十分的苍白。
老太太可心疼坏了,只连连摇头道:“以后便是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咱也不去凑这热闹了,没得病一场,让人又担心又心疼。”
云荞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现在也记不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身上的疲惫和四肢的酸麻,能让她知道自己必定是过了一个很煎熬的下午。
老太太就轻轻的抚了抚她瘦了的脸颊,感叹道:“才长出几两肉来,又交代了,打今儿起,再给我好好的养回来。”
孙妈妈听了,只一叠声笑着说是,见丫鬟端了药碗送上来,便亲自接了过来,只递到云荞跟前道:“姑娘把药喝了吧。”
云荞捏着鼻子一气灌了下去,丫鬟忙送了茶过来漱口,老太太见她的精神头还是不太好,便又嘱咐了几句,起身回同福堂去了。
下了早朝,萧昊焱难得没有回衙门,只吩咐了侯成驾车去往清风茶楼。
那清风茶楼的后门连着一处私宅,正是怀远侯府的私产,而这一处茶楼,也是当年怀远侯府留在京城的一处暗桩,专门负责打探京中的各路消息。
他昨夜安抚徐氏睡下之后,便派了暗卫去郡王府送了密信,请谢景元今日巳时在清风茶楼见面。
就是不知道现在这个义子,还能不能请的动了。
萧昊焱叹了一口气,跨步进了店内,才进门,便有专人前来接待,领了他去了后院一处僻静的小院落。
院子跟前月洞门外守着的人,便是谢景元身边的长胜。
长胜见萧昊焱来了,只恭敬的上前一步,拱手道:“国公爷,殿下已经在房中等着您了。”那人说着,面上不觉就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来。
萧昊焱并没有在意,冲他点了点头,步入月洞门内。
小院僻静,但院中栽着高大的梧桐树,此时暑气正浓,树上的知了正叫的十分热闹。萧昊焱的心情却有几分烦躁,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见自己的儿子,还需这般偷偷摸摸?
一想到如今谢景元于自己来说已是脱缰的野马,萧昊焱心中还有几分怒气。
然而继女的事情不能不管,养子的事情更不能不管。
萧昊焱深呼一口气,将面上的几分愠怒隐藏,这才推开了房门。
他还没跨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谢景元赤着上身,背后背着荆条,正单膝跪在房中。
“你这是做什么!”萧昊焱骇然,两步便走到了谢景元的跟前,眸中满是惊疑。
“儿子一时大意,险些害了云荞,还请义父治罪。”谢景元不敢抬头,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因悔恨而紧绷僵硬。
要不是因为他的粗心大意,就不会让云荞受那些折磨。
一想到昨日继母必定惊吓无助,一想到祖母必定心疼担忧,谢景元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了。
“怎么回事?”见谢景元这么说,萧昊焱反倒平静了几分,只伸手将他扶起来,一字一句问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事实上,他昨夜就对云荞中毒的事情感到十分疑惑,云荞这几年并不在京城,京中认识她的人甚少,怎么可能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就有人想要设计害她呢?
况且……还是在薛太后所举办的游园会上,那个下药之人,只怕也太大胆了!
除非是有薛太后的授意……
但薛太后也不至于无缘无故会对云荞下手,就算她知道了云荞的身世,至少也应该给国公府几分颜面。
“孩儿一直小心翼翼,用银针测过每一道菜,唯独漏了那一碟荔枝。”谢景元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知萧昊焱,说到这最后一句,回想起云荞昨日所受的种种折磨,谢景元心中还觉得十分后怕。
萧昊焱面色沉重,久久没有开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拧了拧眉心道:“看来即便陛下信你,薛太后对你始终是放心不下,他们这次一计不成,必定还会再次试探,你要小心为妙。”
谢景元点了点头,鞑靼使臣八月初就会进京,离他起事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也不需要再忍多久了。
帮谢景元取下了后背的荆条,披上中衣,看着曾经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如今早已伤痕遍体,萧昊焱心中还是有几分沉重。
“我问你,你是不是预备在秋弥起事?”萧昊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谢景元穿衣服的动作一滞,侧身将随身携带的荷包藏在了胸口,这才开口道:“这件事情,义父可以不插手吗?”
“我可以不插手,但你必须要告诉我你的计划。”萧昊焱只正色道:“事出突然,我也要有所准备,以防伤及无辜。”
午后歇过了中觉,各房都派了人来探望云荞。
云荞听着她们唠嗑了一会儿,众人怕影响她休息,稍稍坐了坐,便都起身离去了。
外头的天色却暗了下来,像是要下雨一样,云荞的身子还有些虚,披上了氅衣,走到庑廊下站了一会儿。
夏日的大风,刮在身上并不觉得冷,反倒有一股子的清爽凉快,小丫鬟们一边跑一边大声招呼着婆子们收衣服。
云荞回身进了屋子,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风吹的书页哗啦啦的响,将云荞放在书案上的小册子都翻乱了,云荞低下头,看见昨夜她思绪恢复清明时,在上面写下的三个字:两个月……
两个月……
云荞的脑仁忽然间就疼了起来,脑中不时闪过当初梦中那老者的话来:兄弟阋墙、叔侄相争、溅血宫闱、百姓罹难……
还有昨夜的那一场噩梦……
第405章 馊主意
从清风茶楼一回国公府,萧昊焱就把刘安请进了凌云轩密室。
石湫猎场的沙盘前,两人各执红绿旗帜,按照谢景元所部署的计划,相互演练。
最后一处山头被刘安所执的红旗所围困,萧昊焱终于败下阵来。
他对着沙盘看了好半天,这才蹙眉道:“若是真如他这般部署,倒也有几分胜算,先生你怎么看?”
刘安却把方才围困萧昊焱的那几面旗子全都撤了,只缓步走到长桌的另一侧,而那里放着的,却是一副皇城的平面图。
三面红旗,只放到了薛太后所住的永寿宫门口。
萧昊焱先是有几分疑惑,须臾之后却忽然大惊,只听刘安说道:“郡王殿下在石湫算无遗策,却漏了这里,薛太后年迈,必不会去参加秋弥,而留守后宫的众人中,也必定会有年幼不及参与秋弥的皇子,石湫被围,陛下若是生死未卜,势必会有人拥立年幼的皇子继位,只要薛太后点头,岂不比郡王殿下更名正言顺?”
负责皇城安保的,一向是永宁侯世子,御林军七千人,有半数会随皇帝去往石湫,也就是说,防守京城的,还有三千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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