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衾
萧靖远一下子就从床上窜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穿上了一身石青色箭袖劲装。
洗漱过后，只匆匆往练武场去。
萧昊焱已经在练武场等候多时，晨曦中箭靶朝阳，他看见萧靖远过来，只略略抬了抬下巴。
手中利箭射出，直中鲜红的靶心，惹得一群人拍手叫好。
“怎么才来？”
萧昊焱见萧靖远走了过来，把手里的弓箭递给他道：“让我看看你的箭术。”
萧靖远接过弓箭，顿时有几分紧张。
父亲用的这把弓叫“追日”，取名于夸父追日的典故。
这弓重达五斤六两，满力可达三石，等闲的兵将都是拉不开的，如今却落在了自己手上。
萧靖远深吸一口气，用扳指轻轻试了一下弦，发现竟比从前松了许多。
他心下疑惑，但见萧昊焱面上并无表情，这才将箭架上，吸气聚力、开弓拉弦，尽在一瞬之间。
只听那箭矢嗦一下窜出去，堪堪落在方才萧昊焱所射的箭靶旁边，也正在红心之上。
众人又是一阵喝彩，萧昊焱的眼中也多了几分赞许，但口中却只说道：“弦松了，能拉满也算不得什么。”
萧靖远眉心微拧，这弓力道太大，他方才拉弓的手臂，还觉得有几分发麻。
站在一旁的侯成就开口道：“今日国公爷要去城外猎雁，需一公一母，活着的最佳。”
这个季节猎雁？
雁子都没几只了！
大家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这镇国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唯有萧靖远脸上微微变色，忍笑点头。
那些大老粗们不知道，可他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自然知道萧昊焱要射这大雁做什么……
怪不得把弦都调松了，肯定是怕力道太大，把大雁给射死了，就不好拿去徐家了！
“父亲，那我们现在就走吗？”
看着用心良苦的父亲，萧靖远皱眉问道。
往常他们在练武场拉练完，就可以回房沐浴用早膳了。
可今天，看样子走不掉了？
“城门已开，现在就出发，我已经让侯成准备好干粮了，今天若是不猎到雁子，明儿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滚回老家娶媳妇去！”
萧昊焱大掌一挥，带着仍旧懵逼的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萧靖远只急忙就跟在了身后。
徐府延寿堂，大奶奶房里的翠烟、二奶奶房里的如玉、三奶奶房里的织锦、并徐夫人房里的喜鹊。
几个大丫鬟围成一圈，正忙着一起绣徐氏的百子被。
亲事虽急，徐夫人却舍不得委屈了徐氏，家下的东西一一都要准备。
好在大姑娘徐静莜今年十四了，大奶奶周氏这些年已开始为她预备起嫁妆来，一些重工的被面、绣样都有预备、一些难打的家具，也都备着好几样了。
徐夫人什么东西都不用徐氏自己张罗，唯有一双压箱底的鞋，还要徐氏自己做。
“新嫁娘给未来的夫君做鞋，寓意着‘白头偕老’，别人是不能代劳的。”
大嫂子周氏把用做鞋面的料子拿过来给徐氏看，让她好好选一选。
徐氏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她来了两日，就搞得徐家人仰马翻一样的忙碌，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徐夫人一早又出门替她看嫁妆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都是嫂子和弟妹陪着自己。
见徐氏脸红，周氏只当她是怕羞了，便笑着道：“你不用担心，这鞋原本就不是用来穿的，就算不知道尺寸也无妨，你只管做。”
压箱底的鞋，确实不是用来穿的。
可徐氏还记得，当年她给宋澜做过的那双鞋，新婚之夜就被他找了出来，穿在脚上走了好几圈。
明明那双鞋大了那么多，并不合脚，可他却一味的说好。
徐氏不觉间红了眼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和宋澜的恩情，终究是就这么尽了。
周氏见徐氏脸上似乎有了些悲悯之色，再一想如今她寡妇的身份，便以为她想起了亡夫来。
她虽然不知道徐氏的亡夫是谁，可能让她如今还心心念念想着的，也一定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镇国公身高八尺，他又是武将，妹子这双鞋可是要用双倍的料子了。”
周氏故意岔开话题，徐氏也渐渐回过神来，专心挑那些料子。
还记得前儿在马车上，他穿的是一双石青色祥云绣面的飞云靴。
那鞋子的尺码，如今想想，大约也要有一尺多长。
这么大的脚，确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第88章 赵太医的愤怒
延寿堂里头热闹非凡，延寿堂外也是宾客盈门。
虽说徐夫人不让把认回徐氏的事情外传，但如今徐阁老在朝中的地位非凡，自然也是引得一众同僚们各种贺喜，送礼的人都在门口排着长队。
更何况徐家小姐才认回，就和镇国公府搭上了关系，实在让众人惊讶不已。
徐阁老向来不攀附权贵，能应下这门亲事，怕也是深思熟虑了许久。
背着药箱的小厮跟在赵回的身后，由孙妈妈领着进门。
“赵太医这边请。”
孙妈妈一路带笑，引着赵回进门，又先吩咐了小丫鬟去延寿堂传话，让家里的丫鬟婆子先回避一下，太医院的赵院判要过来给大小姐瞧病。
赵回一路跟着，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外头都传言这徐家千金要和镇国公府联姻了，可他前一阵子才去过镇国公府的别院，那镇国公可是养了一个外室在里头呢！
他素来与徐阁老交好，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要不要同他老人家说一说？
可是这实在让他难办的紧。
要不说吧，白白让徐小姐嫁了一个不把自己放心上的夫君；可要说了吧，古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他这不是给自己造孽吗？
自己做的本就是救死扶伤的营生，好不容易积了一些阴德，都要毁在这上头？
赵太医的脸上实在不好看，心里暗暗嘀咕，好你个镇国公，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倘若将来徐阁老知道我还给你的外室还瞧过病，那我这张老脸也不能要了。
孙妈妈哪里知道赵太医此时心中所想，脸上仍旧带着笑道：“我家小姐身子有些孱弱，这才请了赵太医来，还要多谢赵太医愿意走这一趟。”
赵回名动京城，除了宫里那几个贵人，能请动他的人实在不多。
眼见着就要到延寿堂了，赵回这退堂鼓也打不了了，便只能陪笑着道：“不打紧不打紧，阁老与我交情甚笃，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一时间丫鬟婆子并几个姑娘就都躲去了次间，只有周氏孔氏两人，陪着徐氏在厅中等待。
丫鬟挽了帘子请两人进来。
徐氏心下还有几分紧张，她身子本就孱弱，如今有了身孕，这几日胃口又差，起先她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可如今心里头却隐隐有几分担心，怕大夫说她身子骨差，不能留下这孩子。
孔氏见了，只笑着安抚徐氏道：“姐姐不用担心，赵太医医术极好，宫里几位贵人的身子，也都是他在调理，个个都平安生产了；老三媳妇一开始也是身子骨弱，如今也请他调理好了。”
徐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等抬头看时，面上却是一惊。
这请来的太医，竟是和当日萧昊焱为她请的是同一个？
不光徐氏惊讶，就连赵回都愣住了，旋即又明白了过来，旋即又在心中痛骂萧昊焱，这镇国公胆子也忒大了，竟然把徐阁老的闺女藏起来糟蹋？
好在赵太医有极高的当大夫的素养，很快恢复了平静，装作不认识徐氏一般，只拱手道：“这位就是徐小姐了吧，来让老夫瞧一瞧。”
徐氏面色却带着绯红，当日这位赵太医来帮她诊治的时候，她一心向死，生无可恋，可这才大半个月过去，她肚子里却有了萧昊焱的骨肉了……
这叫什么事儿呢！
她心下害羞，却又不能讳疾忌医，只能坐下来，将一截纤细的胳膊放在药枕上，等着赵太医号脉。
赵回已不是第一次为她看病了，她的那些病症他都知道，原本是游刃有余的事情，可指尖隔着丝帕在脉搏上一搭，赵太医又呆了。
“……”
他面色石化般的扫过低着头面红耳赤的徐氏，一时间倒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了。
镇国公啊镇国公！
徐家小姐的身子简直就是个盐碱地了，也给你耕出地，结出果来了？
如今想想，好在之前因为徐小姐虚不受补，他并没有开什么虎狼之药，都是温补调养的方子，总算对她腹中的胎儿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个……原先的方子是不能用了，还要改一改。”
赵太医又看了一眼徐氏的舌苔，捋了捋下颌的山羊胡子，蹙眉道：“小姐身子孱弱，如今若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必定要吃几分苦头的，这药怕是一日也不能停的，得一直喝下去才行。”
徐氏其实也觉察出了一二，当年怀云荞的时候，她就从未这样难受过，可如今不光吃不下东西，精神头也是蔫蔫的。
可一想到萧昊焱为她所做的一切，徐氏又舍不得让他空开心一场，三十岁的男人，听见她有了身孕还指天立誓，这份情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辜负了。
“按赵太医您的说法，这胎儿是无碍的了？”
周氏只紧张问道，徐氏如今可是两位老人家心尖尖上的人，她腹中的胎儿，又是镇国公萧昊焱的孩子，这要是有些闪失，对两家人来说，那可都是一件大事。
赵回点了点头，让随行的小厮从药箱中取了纸笔出来，拧着眉心拟方子，又同徐氏道：“目下徐小姐必定是胃口不佳，不能饮食，我先开一个止逆开胃的药方，把胃口吊起来，这样固本培元，身子才能慢慢好起来。”
周氏和孔氏只都点头称是，等着赵太医写下了药方，便交由下人抓药去了。
却说萧昊焱带着一群护卫，出了城门，直往京郊的凤凰山猎雁去了。
此时正是十月初的天气，城外秋高气爽，除了南飞的大雁比较难找之外，其他的猎物倒是不少。
午后回府，一众人都收获颇丰，不仅有大雁，还有野兔、狍子、山鸡无数。
萧靖远头一次跟着萧昊焱出门狩猎，自然也十分兴奋，还帮自己父亲猎得两只活的雁子，正好是一公一母，可作明日纳彩之用。
萧昊焱的“追日”实在太过霸道，即使松过了弦，他轻轻的往这天上一射，还是把雁子射得个对穿，还没等落到地上，就已经断气了。
而那些护卫们更是如此，难得有机会出来打猎，更是十八般武艺都施展了出来，被他们射中的猎物，没有不开膛破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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